她翻手看了看自己小臂上的那條長線,又抬頭看著已走了甚遠的白源騁,心中惶然起來。
到底是誰止了她的咒毒……
回想起近幾日,她除了日日去夫人那里,所見之人屈指可數,究竟是誰……
腦海忽然閃過那絳紫絲紗的女子,難不成是青姬。
她與四邪雖沒有什么仇怨,但也絕不是很好的關系,畢竟他們本就不是一類人。
可若真是她為自己止了毒,她又為何要這樣做。
蘇霽歌越想越不明白,但她清楚的是,若此事真是青姬所為,那她定是來者不善,有所圖謀。
她不免擔心起白源騁考核之事,虛靈境內應該是很安全的吧。
蘇霽歌還是不放心,跑向虛靈境入口想要提醒白源騁幾句,可她還是晚了一步,虛靈境已經關了入口。
她看著那巍峨山壁上的巨大印跡,心中惴惴不安,但愿不要發生什么事才好。
虛靈境內,所有人被兩兩分開,共為八組,同時進入暗道,每個暗道所遇機關陣法各有不同,闖入者須得將其一一破解,先出虛靈境者奪得魁首。
白源騁與慕七選了中間的暗道,這暗道連半點光亮都沒有,慕七翻手轉出枚蓮光,那蓮光可隨著他們而走,甚是方便。
“嘖。”蘇霽歌自我夸贊著,“我就是厲害。”她輕彈那枚蓮光,光亮隨著轉了一圈。
白源騁看她這番夸詞,搖了搖頭,頗為無奈。
“小心些,這里應該是有機關。”話還沒有說完,暗道的地面開始震動,下面有著巨大的齒輪轉動聲,那狹窄的暗道開始一節節的向兩邊拓開,前面的石磚開始向下塌陷,一面由玄鐵打造的宮格地面被推了上來,場面何般恢宏氣派。
機關啟動了。
最后本窄小的宮道被拓成一曠大的空間,白源騁走下那玄鐵臺階,看著眼前這宏偉浩大的工程,他不由感嘆,世間竟會有如此厲害的機關術。
不禁白源騁嘆于這機關術,就連慕七這個精于機關的人也極為驚嘆。
“白家的機關術當真如此厲害。”她在文宗閣時見識過一次,沒想到在虛靈境內會再次見到如此大規模的機關。
九九八十一節宮格,每節宮格上的圖騰都完全不同,而終點是兩尊石獅,它們口中各攜一柄玄鐵劍,威武無比。
白源騁飛身進入那宮格之上,誰知還未落地,四周墻壁的機關便開始運作,數根幾寸長的鋼針紛紛向陣中射去,他橫腰躲過,手中朔寒早已出了劍鞘,他騰空向下一劈,那些鋼針瞬間被打落到了地上。
可這還沒有結束,其中一尊石獅口中的劍松動,那劍直直沖著白源騁而去。
“小心。”慕七抬腳飛入陣中,纖手一揮用玄玉劍擋下了那勢頭極勁的玄鐵劍,可那劍就像有人操縱著,直壓著她,眼瞅著就要將她壓到宮格面上了,慕七手中一松,只見那玄鐵劍重重的刺了下來,她滑步閃了出去,那劍直接將一枚宮格碎裂開來。
這宮格也是玄鐵而成,沒想到竟會被同樣材質的長劍直接劈碎開來,慕七看著那散碎的玄鐵,頭皮發麻,若剛才那一劍刺向她,她豈不直接被刺穿了。
她終于明白白家家主說的那句,能從虛靈境出來的,要么是活人,要么是死人。
要說,這白家考核也真是殘忍,所設陷阱機關皆是招招致命,要想她從前在云蓮溪,每年考核不過都像是小孩過家家,大家在比武場上打一場,便能分出勝負,哪里向玄水如此大的陣勢。
“沒事吧。”白源騁話還沒說完,另一枚玄鐵劍也飛入陣中,而嵌入碎石中的那枚像是得到感應了一般,從石縫中崩裂而出。
兩人則在陣中一人對付一枚玄鐵劍,招式過了數個來回后。他們終是敵不過,被逼退回了起點。
慕七喘著氣,聲音斷續,“你們白家……是不是……偷偷研究過我慕家劍式啊,這簡直招招都是狠招。”慕七撫著腰,玄玉劍直立在地上支撐著她。
白源騁平穩著呼吸,眼神緊盯著那兩尊石獅,只要他們退出宮格那兩枚玄鐵劍便又會回到石獅口中,紋絲不動。
其實不光是慕七如此感覺,就在他與那玄鐵劍過招時,也有著相同的感覺,那種完全被看穿劍式的感覺,他被招招壓制,根本無法伸展開來,甚至連本身的劍式也被打亂了來。
“你受傷了。”慕七看著他的胳膊驚呼。
白源騁的胳膊上有道極深的劍傷,幾乎貫穿了整條胳膊,血肉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白色緞服也幾乎染紅了大半,粘稠的鮮血順著他的手滴到了地上。
他自己竟都沒有意識到這傷口是何時出現的,白源騁微微動了下右手,瞬間連著鉆心刺骨的疼痛直躥腦頂。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這宮格看來是不能硬闖了。”他剛才太過莽進了,甚至還想與那玄鐵劍搏上一搏。
“你不廢話,如果這都能讓你直接闖過,這么大的機關放在這是擺設嗎。”慕七有些生氣,氣他就這么直接想要莽闖過去。
白源騁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第一個關卡就掛了彩。
慕七從外服上撕下一大片綢布,想要替白源騁擦拭下血跡,誰知他直接說道,“不用,包扎止了血就好。”
“可是這……”
“我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種事上。”白源騁的語氣堅決,絲毫不給慕七任何勸說的余地。
慕七只得用綢布給他包扎,看著那血紅瞬間滲透了綢布,她有些不忍心看。
白源騁絲毫不多出一聲,那綢布貼緊傷口時,他咬的牙齒咯噔發響,因為太過用力,額角的青筋暴突,冷汗不斷地從他額上流下,沒一會白源騁的臉色就變得煞白了起來。
慕七好不容易包扎好,自己長出了一口氣,累癱在了地上。
她抬手指著那八十一節宮格,喘著氣,“這宮格肯定有問題。”
白源騁看了看那八十一節宮格,除了圖騰外,他并沒有發現什么奇特之處。
慕七看他沒有什么發現,只得搖了搖頭,果然機關術這種東西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得就是熱鬧。
她打量了下這空間的格局,穹頂上竟也相對應的有八十一節宮格……
而四周墻壁皆是些看不懂的圖文繪畫,或深或淺的刻在墻壁上。
慕七走上前摩挲著那繪畫圖文,又離遠了些看,瞬間恍然。
“你跟著我走。”慕七剛想伸手扶白源騁,卻被他輕微閃躲了過去,“走吧。”
慕七只得先踏上了第一節宮格,只聽地下的齒輪咔噠一聲,隨后便又走向了另一塊,白源騁只是跟著她的步子。
“這雕刻究竟是何意思,你怎的看出走哪一宮格的。”白源騁走完最后一節宮格后問道。
“這里四周封閉,左右兩面墻上雕有繪圖,而上下則是會動的八十一個宮格,天上浮的那八十一塊宮格的圖案是突兀出來的,而地下的卻是凹陷下去的,再將這八十一個宮格大致對到左右的兩幅圖文繪畫上,根據雕刻的深淺可得出四條路線,而有兩條是浮著的那八十一塊,再剩下的兩條則是地面上的路線了。”慕七用玄玉劍敲了敲那獅身,不得不說這獅子還真是威武得很呢。
“那你怎么知道兩條中的哪一條是真正的路線。”
“不知道。”
“什么。”
“我瞅著左面那副圖有些丑,便照著右邊那路線走了。”
“……”
“怎么,佩服我了?”慕七雙手交疊在胸前,仰著頭,甚是洋洋得意,可瞥到白源騁那半邊的血紅,她盤在胸口的雙手訕訕的放了下來。
“所以,現在怎么出去。”白源騁不想和她糾結于這些廢話,他只想早點通過考核。
慕七御靈將兩只石獅口中的玄鐵劍拔出,并指一甩,一道劍光飛過,他們面前的那扇玄鐵門瞬間分崩離析,崩塌了下來。
“咳咳咳。”慕七被那些土塵嗆著,掩袖不住地咳了起來,“這是人沒被機關弄死,倒要被這塵土嗆死了,這機關得有好多年沒有動了吧。”
慕七納悶,按理說每年都會有弟子前來虛靈境考核,這里的機關應該時常會轉動,而他們進來的這條暗道,從開始就甚是陳舊,就好像從沒有人選過一般,而且之前的那些機關實在是殺氣太重,看起來不太像是考核會用的機關,反而是像專門阻擋外來人所設的機關。
慕七揮了揮衣袖,不確定的問道,“確定我們沒有走錯地方嗎?”
“怎么可能,這些暗道都是我們自己選的。”白源騁說著,便向那碎裂的門走去。
“哦。”慕七跟上白源騁的步伐,她時不時的回頭看著那兩頭石獅,不知為何感覺后背一陣惡寒。
虛靈境外不遠處的綠林里,青姬從一樹枝上飛身而下,她翻手來回看著自己新做的手鐲,心情甚好,“怎么樣了。”
她身旁有一人,個子高大,低垂著臉,看不清是何樣貌,只一身黑色袍褂于身,他手中拿著一足有兩人高的陰旗,嗓音沙啞扭曲,就像是惡鬼召喚般的聲音,“他們進去了。”
青姬媚眼一挑,她聲音尖細,“好事才剛開始呢。”
白源騁他們越向里走,越發覺得不對勁。
除了之前遇到的宮格,他們再也沒有遇到過任何關卡,只有長到沒有盡頭的通道,這里完全是封閉起來的,也聽不到一絲機關轉動的聲音,根本就像個死胡同。
“這里……什么都沒有。”慕七甚至感覺空氣都有些稀薄,蓮靈在空中懸著,前路什么都看不清明。
“唰”地一聲,他們兩旁著起兩團叢火,緊隨著那叢火向通道遠處蔓延,一下子照亮了這封閉的玄鐵通道。
“那里有扇門!”慕七看到不遠處有一扇單門,她興喜的跑過去。
門推開的同時,她邁了步子,誰知門后竟是一片懸崖,“啊。”,隨著她的喊叫聲,蓮靈也消散了去。
白源騁忙跑了上去,只見慕七懸在半空中,下面是數萬根錐刺,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快拉我上去,這里用不了靈力。”慕七喊道。
白源騁一把拉住她,將她拖拽出那恐怖的深坑。
慕七跌坐在那通道中,急促的呼吸著,她嚇得淚水都出來了,“這地方是想要人命啊,哪里是考核的地方。”越說越委屈,她干脆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這地方,確是不像考核會有的。
那么這到底是哪里。
白源騁手中凝出一片藍火,他伸手向那扇門內,誰知藍火一過門便熄滅了。
沒想到這深坑真的會封人靈力,如此恐怖的地方怎么可能會出現在考核的暗道中。
可若他們進的不是考核暗道,那么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慕七哭得有些累了,腮幫子竟有些酸痛,她胡亂抹了把臉上的眼淚,鼻尖通紅地爬了起來。
“我不能死,我爹說,考核完后就將我接回云蓮溪,我總不能讓他接回去的是具尸骨。”慕七邊說邊吸氣,眼角仍有些淚水,看起來甚是可憐。
“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白源騁伸手摸了摸慕七的頭。
她抬眸看著白源騁,那眼眸中有著微弱的閃光,讓她從焦急一下心安了下來,而她深陷進去,無法自拔。
慕七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若沒有陶素兒,若白源騁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喜歡的是蘇霽歌,若她和白源騁順利大婚,那她會不會成為白源騁最愛的那個人。
這想法一蹦出腦袋,慕七就覺得自己定是瘋了。
“不要摸我頭,我小時候定是被哥哥們總摸頭,所以才長不高的。”慕七低頭躲閃掉了那溫暖的手,心中卻有些不舍。
白源騁只當是她真的怕自己長不高,便也沒有多說什么。
“前面還有其他的路,我們去看看。”
“好。”慕七仍舊是埋著頭,她怕再撞上白源騁那深沉的眸子,她怕自己再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