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一批涌入汴京城的難民，幾乎就跟在趙威行的隊伍后頭到。

　　每逢兵災必有難民，汴京城的守城軍早就做好了準備，城門口增加了一倍的人，挨個檢查入城之人的版籍。

　　有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更是連版籍都不看，直接遠遠打發出去，“去去去，難民不許進城，沒看見布告么？”

　　守城的士兵推開一個抱著小孩的老漢，指了指城墻根底下貼的一方大油紙，老漢護著小孩，怯弱地退到一旁。

　　他不識字，可前頭已有不少難民被趕了出來，他便猜到汴京城不許難民進去了，孩子餓得直哭，他只能硬著頭皮去闖闖。

　　不想還沒掏出版籍，守城的士兵已從他襤褸的衣裳看出身份來。

　　老漢看了看城外的光景，沿著城墻根下一溜搭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窩棚，最大的也只有個茅廁那么大，小的倒像個墳包。

　　每個窩棚都漏著風，甚至能透過縫隙看到里頭蜷縮著瑟瑟發抖的人……

　　“回避，回避！”

　　守城的士兵忽然高聲呼喊，毫不客氣地驅趕著入城的百姓，原來是一抬官轎從城里出來，上頭有直郡王府的徽記，引得那些難民紛紛圍觀。

　　有膽大的高呼出聲，“大人，大人行行好賞個銅子兒吧，我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離他最近的士兵眉頭一皺，正要上去教訓他，忽見官轎停了下來，一個面貌端方的大人走了出來，“住手！”

　　趙五郎喝斥一聲，那士兵不敢妄動，仆人上前一步，朝那士兵擺擺手，“我們府里年下忙，缺幾個使喚的，老爺今日是來挑幾個愿意賣身為奴的回去幫閑。你可別把他們都嚇跑了，那我們老爺去哪兒挑人去？”

　　“原來是這樣啊。”

　　那些士兵們只知道王府威嚴赫赫，卻想不到這樣的府第根本不會缺下人，也不可能讓做老爺的親自來挑下人。

　　故而他們沒有懷疑，恭敬地給趙五郎讓開了路。

　　聚集在城門外的難民都聽見了下人同守城士兵說的話，知道這位身份不凡的老爺是來挑仆人的，一時間心頭踴躍起來。

　　只要能被挑進城，這條命就算保住了！

　　“老爺，老爺您選我，我特有力氣！”

　　……

　　直郡王府，大房的院中，九姑娘趙花玉正一臉不耐煩地坐在榻上繡并蒂蓮。

　　屋里暖香四溢，她只穿著單衣還嫌熱，索性挽起水紅色的衣袖。

　　一旁的粉衣少女坐在小杌子上，乖巧細致地替她穿好各色絲線，那是四房的十一姑娘趙花香。

　　趙十一還沒議定親事，用不著準備嫁衣，故而世子夫人讓她來給九姑娘打下手，趙十一不敢不從。

　　“不繡了不繡了！”

　　趙花玉不耐煩地丟了繡繃，差點砸到趙十一身上，嚇了她好大一跳。

　　“繡這勞什子做什么？有趙十二那個克夫女在，哪家貴公子還敢娶我？那鎮國公的世子死了老子娘算是稱心了，忙不迭就借守孝的名義退了咱們這門親！”

　　想到趙花錦自從被封公主后的耀武揚威，自己卻受她連累出嫁不順，趙花玉心里的火氣就越發壓不住，“為什么她不干脆掉進池塘淹死？”

　　“玉兒！”

　　里間傳來世子夫人低低的喝斥聲，趙花玉不甘地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