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塵在心中糾結了許久，到底該從哪里開口，紅鸞見他似乎沒辦法長話短說，便讓他干脆從頭說起。
事情大概發生在紅鸞離開北涼抵達東黎后不久。
四夫人去世的消息此時剛傳回北涼，引起了圣女殿內上下一陣轟動。
“早就說了這個方法危險很大，怎么樣，現在你們相信了？”五長老哼哼唧唧地摸著胡子，瞥了一眼在座的其他人。
大長老不甘示弱：“這一百年了，才出了這一次岔子，那我還早說了你可能走路會摔跤呢，你怎么，干脆躺床上別起了。”
“你！”五長老氣得站起來，指著大長老就走過去。
阿婆伸出手杖，攔住了五長老的腰，他這才悻悻地坐了回去。
大長老睜開眼，得意地瞄了五長老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這次恐怕有蹊蹺，我感覺應該是東黎皇帝知道了些什么，否則斷然不會出現這次的問題。”一直以來最沉默的三長老開口道。
她是長老中最擅長占卜的人，她的直覺一直以來都準的可怕：“恐怕這次線人有生命的危險。”
“那這可怎么辦，不如派左護法去看看。”二長老蹙眉，提出建議。
在一旁旁聽的左護法月塵抬頭看了二長老一眼，他倒是沒什么意見。
五個護法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半天也沒能得出一個結論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阿婆突然開口道：“讓紅鸞去吧。”
此話一出，幾個長老都愣住了：“那可是唯一的圣女候選人，不可啊不可啊！”
阿婆默默等著那長老們把勸阻的話說完，這才又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如今婉晴的情況不容樂觀，婉婉那邊估計是出了大事，讓紅鸞去，不只是試探，更是要把婉婉留下的那孩子除掉，順便帶回青鸞和圣物。”
她長嘆了口氣：“一百年了，也是時候接圣物回家了。”
幾位長老神色變了幾番，互相看了一眼，紛紛稱是。
對圣物的感應其實只需要四大家族的族人就可以辦到，但是為了保證圣物的生命力，需要圣女本人隨同。
一切計劃按部就班地進行著，但就在紅鸞一行人拿到信物準備啟程的那段時間，雅然偶然得知了一個消息——北涼的雙生子的秘密。
與當初月塵見到紅鸞時說的一樣，北涼圣女是通過蠱術集成一胎雙生兩人的生命力而挑選出來的，但是雙生子的性別卻無法控制。
所有的雙生子從小都會被種下子母蠱，在滿月時，生命力更弱的那一個便會夭折。
留下的雙生子，既有男也有女。
這些存活下來的雙生子和普通的孩子們養在一起，暗中則會被一直挑選。雙生子中的男孩子們會被選入圣女殿，成為長老的弟子；女孩子們則會被持續挑選至十二歲，生命力較弱的，會根據能力的強弱，由護法挑選為繼承人，挑剩下的就會和普通孩子一般，十六歲后回歸家族。生命力最強的那一個，便會繼任圣女，通常情況下繼任的年齡大約在二十歲左右。
紅鸞聽著，只感覺遍體生寒：“所以，盧謹原本是要被我……不，或許是我要被他……”
月塵面色也不是很好：“對，但因為圣物的伴生種，就是你們帶回來的那個，被送去了東黎，所以這一百年來的雙生子都是只有一對，直到你們才出現了龍鳳胎，從前都是兩個女孩子。”
“你和盧謹之所以能都活下來，純粹是因為這一百年，他們需要有人控制圣物的動向，所以沒有繼續從前的那種做法。”月塵垂眸，語氣帶著不忍和惆悵，“因為沒有可以挑的孩子了，所以只好選擇你們。”
紅鸞不解：“可是既然有從出生起便種下的子母蠱，師兄為何還擔心？”
“因為這子母蠱隨著你們的靠近，已經開始生效了。”月塵蹙眉嘆氣，“你沒有發現，現在頭痛病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了嗎？”
幾乎可以確定的是，盧謹的生命力是高于紅鸞的，加上紅鸞又被提前喂了與圣物生命相連的蠱，如今是屬于兩頭都在抽她的生命力，身體自然是會越來越不舒服。
此話一出，紅鸞臉色瞬間慘白，怎么也沒想到，原來月塵那樣急匆匆的趕來，哪怕冒著被懲罰的風險也要來，居然是為了親眼確認她是否無恙。
說來也是，他和盧謹素未謀面，更談不上什么情誼，怎么會為了盧謹而說出什么，不愿看到北涼的孩子繼續遭受這種痛苦的話來。
他說那些，只是希望能救自己而已。
她沒來由得鼻子一酸，喊了一句師兄，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月塵沒想到把紅鸞給惹哭了，好一通手忙腳亂才給她安慰好，停了眼淚：“哎呀，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怎么還哭了呢。”他故意抱怨著，看到紅鸞破涕為笑，這才清淺地笑了笑。
“師兄，既然我是更弱的那一個，那為什么我會被選為圣女呢？”她擦干眼淚，思考了一番問道。
月塵一愣，他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或許……因為叫圣女吧，所以只有女孩子。”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忍不住笑了出聲。
紅鸞也笑了：“我才不信呢。北涼這五百年來，總歸有再怎么集合兩者的生命力，也不足夠強大，卻比其他活下來的雙生子更強的女孩子。她們按照邏輯來說，明顯是不足夠成為圣女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剛當上左護法不過三年，阿婆和長老們肯定知道更多。”月塵說道。
阿婆和長老們……
紅鸞心下有了點兒想法。
看出了她的心思，月塵提醒道：“不過我不推薦你去問阿婆，畢竟整個圣女殿都是她在掌管，想要知道些什么的話，恐怕得從三長老入手。”
三長老是北林家的人，也是月塵的親奶奶，確實是最好的人選，但現下并不是最合適的時機。
要想問答案來，必須有一個最恰當的，能夠動搖三長老的事件才行。否則身位圣女殿的長老，她再怎么心疼小輩，也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國和信仰。
“師兄，我有個想法。”紅鸞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般說道，“我要破壞這次的圣女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