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等我一下?!眲P文抽出短劍走進樹林,砍回一大堆藤蔓,手腳麻利地把它們編織成一條幾米長的藤索。
“你要干嘛?”賽琳娜雖已猜到七八分,但她還是忍不住發(fā)問。
“跟我來吧。”凱文領(lǐng)著賽琳娜回到瀑布后方,把藤索一頭綁在腰間,把另一頭塞進賽琳娜手中,“我現(xiàn)在把我的小命交到你手上,你可得抓穩(wěn)了啊?!?p> 賽琳娜驚得將藤索扔向一旁:“不行,你剛才還說水下紊流危險,這個賭我們不打了?!?p> “現(xiàn)在放棄就算是認輸喲?!眲P文故意擺出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壞笑著在賽琳娜身上瞟來瞟去,“你要是輸了,我就罰你……”
“這不算!”賽琳娜急得直跺腳,“我們換個別的再賭,這個不算。”
“都說好了,怎么能不算呢?”
“就是不算!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凱文心頭一熱,再次把藤索遞給賽琳娜,正色道:“這個險我必須得冒,但我不是為了贏你罰你,而是為了尋找卡爾兄妹的下落,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p> 賽琳娜遲疑地接過藤索:“可是萬一……”
“我水性好,不會有事的,你盡管放心?!眲P文心中被一股暖流充斥,肢體語言呼之欲出,怎奈迎上賽琳娜的目光,他就尷尬得難以自抑,一雙蠢蠢欲動的手臂終究不敢再度張開。
賽琳娜輕輕嘆息一聲,握住藤索走到洞口側(cè)邊,站在一處突起的巖石后面,雙腳抵住巖石根處,又將藤索在臂膀上纏繞幾圈,這才朝凱文微微點頭。
凱文不敢品味賽琳娜的眼神,慌亂中竟然險些滑到,等到順著藤索滑落水中,他才從一片遐思中清醒過來。
雖然洞口離瀑布落水線有兩三米的距離,但是強大的落水依然在洞口的巖壁旁制造出涌動的暗流,其間還夾雜著無數(shù)翻騰的氣泡。
凱文不敢掉以輕心,只能用手觸控巖壁摸索下潛,其潛行速度自然大打折扣,他憋足的一口氣,尚未堅持到兩米深度,就已經(jīng)消耗殆盡。
賽琳娜一直在引頸探首焦急張望,一見凱文露頭,終于暗自松下一口氣:“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凱文抹去臉上的潭水,沖她做了一個鬼臉:“看來我是輸定了,你可以考慮懲罰我的方式了?!?p> 賽琳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可沒等她再說什么,凱文又潛入水中。
經(jīng)過十余次嘗試,凱文終于成功潛入三米多深的水中,下潛路線上的水流動向和巖壁狀況也已了然于心,他爬上岸來,故作頹喪地解開腰間藤索扔在一旁。
賽琳娜見狀笑道:“你這是準備認輸了嗎?”
“我認輸……說吧,你打算怎么懲罰我?”
“我就罰你……”賽琳娜話音剛起,凱文突然轉(zhuǎn)身快跑兩步,從水岸邊縱身躍起,一頭扎進水中,在賽琳娜的驚叫聲中,他的身影瞬間就被潭水淹沒,只剩下一片氣泡在水面翻騰。
賽琳娜顧不上巖面濕滑,快步奔至巖岸邊,高聲呼喊凱文的名字,然而她的聲音在瀑布的轟鳴中微不足道。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只能將藤索的一端扔進潭中,企盼能為凱文保留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不敢挪動腳步,唯恐移動中忘卻凱文的方位,她更不敢眨動眼睛,生怕眨眼間錯失凱文的訊息,她便這樣一動不動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水面,任憑凌亂的波光刺疼雙眼,任憑飛揚的水霧濕透全身。
兩分多鐘的等待,竟如兩個世紀的煎熬,無數(shù)種悲傷的結(jié)局摧殘著她的心志,滾燙的淚水不知何時盈滿了她的眼眶。
當(dāng)凱文終于冒出水面,賽琳娜再也控制不住,聲嘶力竭地沖著凱文吼道:“你瘋了嗎!不要命啦!”
凱文浮在水中仰面笑道:“我這不是好好的么。”
“好什么好!”賽琳娜惱怒地把藤索砸向凱文,扭頭離開洞口,徑直走到潭水沙洲的篝火旁坐下,望著躍動的火焰呆呆出神,再也不看凱文一眼。
凱文明知賽琳娜是在生氣,心中卻感受到一絲心動和暖意。他來到篝火旁靠近賽琳娜坐下,見賽琳娜依舊悶不做聲,便用肩膀輕輕頂撞一下,問道:“生氣啦?”
賽琳娜干巴巴地丟出兩個字:“沒有?!?p> 凱文不知如何哄她開心,便說:“我剛才在水底發(fā)現(xiàn)了一條很長的裂縫,足有兩米長、半米高,我猜那里很有可能就是隱秘洞穴的入口,只是那里面的水流太復(fù)雜了,我怕鉆進去就出不來啦。”
賽琳娜白了凱文一眼:“我以為你不怕死呢?!?p> 凱文忙陪起笑臉:“主要是潭水太深了,如果不使勁往下扎,根本到不了潭底,也就發(fā)現(xiàn)不了那道裂縫?!币娰惲漳炔恢每煞瘢瑒P文又加上一句道歉,“若不是對水下情況有了大體了解,我也不敢這樣跳的,讓你擔(dān)心啦,對不起……”
賽琳娜這才輕哼一聲,側(cè)頭說道:“不管怎么說,這次打賭算你輸啦,我得罰你?!?p> 凱文心知現(xiàn)在還沒到分出勝負的時候,但只要賽琳娜不再生氣,接受一點懲罰他也心甘情愿。
賽琳娜果然換了心情:“那好,我就罰你今天所有事情都得聽我安排。”
凱文會心一笑,裝模作樣地起身沖著賽琳娜躬身行禮:“賽琳娜大人,屬下隨時聽候差遣?!?p> 賽琳娜順手將木棍扔進火堆,站起身來拍去雙手和身上的塵土,說道,“我們走吧?!?p> “大人,您這是打算去哪?”
“我們?nèi)ヅf都市,先找個旅館住下,等明天多買些繩索過來,再仔細探尋一下那條裂縫?!?p> “舊都市?”凱文心中感激,卻不明白賽琳娜為何選擇前往舊都市。
“是舊都市?!辟惲漳葲_凱文瞪了一眼,“怎么,剛說過的話就開始反悔啦?”
“不是那個意思?!眲P文連忙解釋,“我是想說,我們?nèi)ヅf都市不合適,你看我們身無分文,怎么買東西住旅店?”
“那你先回家換身衣服,順便帶點錢出來?!?p> “我不回去,現(xiàn)在諾迪雅全城備戰(zhàn),我只要一回去,肯定被我父親抓住不準我出來。”
賽琳娜壞笑著說道:“那你還敢提什么反對意見?不要忘了,從現(xiàn)在開始,我說什么,你就只管照做,明白了嗎?”
凱文哭笑不得:“屬下謹遵大人教誨,還請大人指派任務(wù)?!?p> 賽琳娜強憋笑意命令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天黑,本座命你即刻啟程,帶本座前往舊都市?!?p> 凱文連聲應(yīng)諾,抬頭時卻見賽琳娜正在傳送離開,他趕緊動身追趕,可是當(dāng)他進入漆黑的地下通道時,才發(fā)現(xiàn)眼中的“暗夜之瞳”藥效已過。
尋不見賽琳娜的身影,凱文不免有些著急:“賽琳娜,你到了么?”
隔了片刻,凱文分辨不出四周有任何聲響,他猶豫著掏出火石,可是因為他在水中呆的時間過長,那些火石早已被潭水浸透,哪里還能打出半點火星?
凱文越發(fā)著急,沖著黑暗中又問一句:“賽琳娜,你在不在?”
可是,賽琳娜依然沒有回應(yīng)。
凱文心中一沉:“會不會是傳送過程中出了差錯?”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返回瀑布查探究竟,可他突然想起山洞之中漆黑一片,根本沒有可能找到出口。
為今之計,他只能在原地耐心等待,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地下通道之中除了可怕的寂靜,就只剩下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賽琳娜其實就在凱文身邊,她比凱文早一分抵達地下通道。凱文的眼睛因為受到傳送法陣的影響,一下子難以適應(yīng)光影的轉(zhuǎn)換,所以就算賽琳娜被法術(shù)光團照亮,他也沒能瞧見。
賽琳娜本想做出回應(yīng),但當(dāng)她看清凱文的呆蠢模樣時,戲玩之心乍起,便屏住呼吸站在他的面前,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如何應(yīng)對。
只見凱文的神色瞬息萬變,時而凝重時而焦急,時而若有所悟時而搖頭垂嘆,賽琳娜只道他在惦念和擔(dān)心,心頭不覺涌出絲絲縷縷的幸福甜蜜。
在黑暗幕布的印襯下,凱文那張俊俏的臉龐顯得更為英俊和剛毅,賽琳娜看著竟然有些癡醉,一幕幕與凱文相處的鏡頭浮現(xiàn)于眼前,灼熱的氣息燒紅了她的臉頰,點燃了她的心扉,她情不自禁悄悄移近凱文身邊,卻不料被凱文一把抱住。
正在凱文焦慮之際,一陣淡淡的幽香隱隱飄來,他對這種氣味早已熟識,滿心的緊張頓時煙消云散,他暗自思量賽琳娜不愿現(xiàn)身的種種可能,總覺得她不應(yīng)是怒氣未消,而像是伺機惡作劇,于是表面上仍然裝出一副急迫的模樣,暗地里卻在仔細分辨她的方位。
只可惜凱文并不知道賽琳娜的小小心思,兀自認定會被她捉弄取笑,所以當(dāng)賽琳娜身形一動,他已經(jīng)順手攬去,卻不料將她抱了一個滿懷。
賽琳娜羞得輕喚一聲:“放開我!”
凱文趕緊撒手,可是他的滿手滿懷滿心都是她的溫香,就算她已躲出好遠,他仍然感覺擁著她一般。這種感覺令他極為向往又十分窘迫,他費了好大勁才結(jié)巴出一句話:“我……我不是故意的……”
賽琳娜躲在一旁,背向凱文一言不發(fā)。
凱文以為惹惱了她,只好沖著黑暗解釋:“我潛水的時候都是睜著眼睛的,暗夜之瞳的藥性應(yīng)當(dāng)被水洗掉了,我看不見你,所以才會……我絕不是故意冒犯……你在哪,別生氣了,好不好?”
賽琳娜的小心思差點被撞破,正羞得不知如何收場,聽凱文這般賠禮,便故作驚訝地問道:“你真的看不見?”
凱文“嗯”了一聲,循聲望向賽琳娜的方位,雙手在空中比劃著說道:“確實什么看不見,你就別生氣了吧?!?p> “噢……”賽琳娜收拾起又羞又喜的細碎心思,回到凱文旁邊,“我再給你滴點藥水?!?p> 凱文趕忙蹲下身子,等眼睛恢復(fù)視覺之后,卻見賽琳娜已走出好遠,他急道:“喂,你去哪?等等我!”
賽琳娜頭也沒回,只是扔下一句:“快走吧,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