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說什么？”連如玉一邊用扇子擋著不斷飛來的沙石，一邊還不忘問道。

　　“當年那一戰，他們所用的招式前無古人，均為當時自創。我師父當時看出其中數招，又感知到了招式中的意思，就起了名字，后來便將此事告知了我。今日此一戰，就與當年的那一戰一模一樣！”窮書生于風中吼道。

　　“可那明明只是一個沒有任何仙力的凡人，為什么能與那么強大的力量相抗？”蓮如玉拍開一塊飛來的石塊又道。

　　“是啊，是啊，為什么？”窮書生眼底閃過一絲茫然，低下了頭，竟就在這風暴中思考著什么。他一動不動，任憑飛沙走石打在身上，依然是不知不覺。

　　如一只誤入深海的魚，又如一個還在母腹中孕育的嬰孩，臺上的于休掙扎著在一片混沌中摸索前行。他想要從對方身上得到一個答案，而對方卻始終默不作聲。

　　風愈疾，雷愈厲，伴隨而來的瓢潑大雨在風暴圈里落下，兩人的動作卻越來越慢了。

　　這已不是一場對戰，而是一場高手之間的對話。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么？

　　我想告訴你一個字，人。

　　什么人？

　　世人皆向往修仙得道，卻忘了人本來就是靈。

　　靈？

　　當年混沌初開，天下兩分，清為上，濁為下，除了混沌外，自來清濁不相容，可人偏偏就打破了這一切。濁氣與清氣相容，化而為人。而脫去濁氣飛升者，則為仙。

　　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世人向往仙境，無非是因為希望擁有世所不能的力量與永生，但只要是人的力量用到了極致，一樣可以同仙。人生來亦正亦邪，本來就是有靈氣的呀。

　　所以你沒有仙力，當年也照樣能打敗師父。

　　這個答案，要留給你自己去找了。

　　（二）

　　天光乍明。

　　窮書生睜眼的剎那，臺上剛好閃過一道急電，劈碎了這一片狂風暴雨，一切塵埃落定。

　　“我明白了，”窮書生眼底的平靜之下壓著萬丈靈光，竟不再像是剛才的他，道，“人生而有靈，潛力之大，未必不能同仙。所謂仙，也不過是人脫濁飛升罷了。”

　　臺上，五十一年來從未裂過的紅石對戰臺裂出了一絲又一絲的縫隙。

　　“你比你的師父要強，”龍舌看著面前的于休，“恭喜你，突破了無心心法第十境。”

　　于休看著手中的那一枝荷花慢慢化為金粉散在空氣里，卻有些疑惑道：“第十境？”

　　“沒錯，心法都是人創出來的，當年創下這套心法的人或許并不曾料到會有第十境，但你已經做到了，”龍舌道，“當年沒使出來的半招我已經告訴你了，這招就取名叫波峰浪谷吧。前半招鋒芒畢露，后半招卻是這般海闊天空啊。”

　　“多謝林前輩指點，但還望林前輩再見師父一面，了他老人家一個心愿。”于休行了一禮。

　　“我是龍舌，不是林環姑，但待此間事了，這個約我會去赴的。”

　　“咳咳。”空中飄來一陣輕咳，聲音尖銳，道，“百招定勝負啊，這位女俠，敢問是何方高人啊？”

　　“無名小卒而已，我要見你守書派的一個人。”龍舌向著那不知來處的聲音道。

　　“不知女俠要見的是哪位？”

　　“書圣。”

　　“您就是今年守書榜的第一，”另外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道，“按照規矩，您可以見書圣老人家一面。”

　　“多謝，”龍舌道，“不過，把我的名字從守書榜上抹去。”

　　“啊？”高低兩個聲音異口同聲。

　　“有問題嗎？”

　　“這，這怕是不合規矩吧？”那個尖銳的聲音顯得有些為難。

　　“這合不合規矩不是你們說了算吧？書圣的話你們聽不聽？”龍舌將還入鞘中的刀在手中翻了翻。

　　“行，女俠，你若見得到書圣，書圣怎么說我們就怎么辦。”那兩個聲音又異口同聲道。

　　“好。”龍舌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