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思博聽了這話,吃驚地睜大眼睛問道:“如……如今……你還要它做什么?”
余震冷笑:“這與你無關。到底在哪里!”
廬思博說道:“獻給……獻給教主了。但如今世上沒有……沒有仙氣了。你要那東西還有什么用?”
余震冷笑一聲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但他心中到底是松了一口氣。既然那洗髓丹尚在,哪怕世人已經不知道他的珍貴之處,余震也要想法將他弄到手。
洗髓丹本是能夠修補余震受損仙根的珍品。
當年由劉荻霜劉老制成,便被江湖中的有心人傳播了開來。
劉老當初制作這洗髓丹,本意是讓余震重新修習仙術。
因為材料難得,統共只有一枚。
世人不少武林高手對此垂涎欲滴,聲稱愿意用任何代價買到洗髓丹。
甚至劉老還未點頭,就在黑市上炒出了天價。
有人懸賞天下殺手,誰要能弄來此丹,更不惜一切代價。
只是他們都忌憚余震是天下武林第一人,才遲遲沒有人出手。
后來余震與白云殿結下梁子。天地未變之前的余震尚沒如今的強悍。
在白云殿巫術的攻伐下甚至吃過大虧。
而劉荻霜的女兒劉盡雪竟是一人帶著洗髓丹上白云殿。
她知道余震驕傲,但也怕他有一日死在白云殿手中。
這才偷出洗髓丹獻給白云殿,想要他們饒了余震一條性命。
只可惜非但沒有能將梁子化解,還白饒了自己一條性命。
至于之后劉荻霜知情,獨自一人用毒術殺上白云殿,才被聞訊趕來的余震救出,這都已經是后話了。
事情之后,洗髓丹再未出現在世間。連余震和劉荻霜也不知它的下落。
至于天下武林人士,雖然不對白云殿一無所知。卻也打聽出天下唯一一顆洗髓丹已經消失湮滅。
而他們踏上修仙之路的最后一絲可能也是徹底斷送了。
許多人從此恨上了劉荻霜,更因為他擅使毒功,便以十惡不赦來稱呼他。
時間一長,人們便只記住了他的諢號,倒忘了他得名的原因。
再到仙氣消失之后,人們更是對什么洗髓丹、什么仙根再無執念。
只是余震從瀛城孤兒身上摸索出,擁有仙根之人的武學,精進更勝于尋常武人。
所以這枚常人看著沒用的洗髓丹,說不定還能助他再進一步,真正坐實天下第一的寶座!
廬思博聽了余震的話,心中已知自己死期必然是到了。
他竟然狂怒地吼道:“余震!你何德何能,妄占天下第一的位置!如今又圖謀造反!你讓劉荻霜代你承受十惡不赦的罵名!難道你以為自己強橫便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即使沒人敵得過你,你就能藐視天意,為所欲為了嗎!”
余震輕蔑一笑道:“是啊,強者就是可以為所欲為。”說罷他又在廬思博的心口按了一下。
那干癟瘦小的老頭最后一次強烈抽搐,終于直挺挺地在不能動了。
余震嘆了口氣,環視周圍。
所有白云殿教眾都已被自己殺死。
而跟著他一起來的徐行幾人,仍舊陷在雙生雙相障中無法自拔。
這障法只能有自己從內突破。
好在如今加持障法之人都已經死絕,也再沒有陣眼在陣中干擾。
他們要突破雙生雙相障,已比余震當時簡單了不少。
余震重又盤膝坐在地上,用包含內力的聲音說道:“執念只能靠自己打破。為師會為你們掠陣。你們要盡快破出這雙生雙相障。”
只有通過這個方式,余震才能將話語傳達給仍舊在幻相中的孩子。
不過片刻功夫,安道陽首先睜開了眼睛。
他雙目迷茫地看向四周,最后說道:“師傅,妹妹……還是死了。”
余震默默點了點頭。
安道陽忽然自嘲地一笑,道:“奇怪,突然做起怪夢來。”
余震道:“這是白云殿的咒法。如今已經破除了。”
安道陽這才看向四周,見到倒在地上那些七竅流血的尸體,驚異道:“師傅,你竟然憑借一己之力全殲了白云殿嗎!”
余震又是點頭。
剛才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凄苦的安道陽,早已經恢復成了開朗的樣子,笑道:“師傅您真是厲害。搞得我老像是在拍您馬匹似的。”
余震笑笑不答。
過了片刻,內力最強的徐行忽然睜開了眼睛。
此刻的她,一張芙蓉面上滿是淚水。
在她睜開眼睛的一剎那,看到的是余震關切的目光。
瞬間,徐行俏臉通紅。
前一刻,她還在暗暗發誓:即使余震與他人成親,她也能守好本分,余生要同大師兄并肩作戰,哪怕舍棄內心的情意也在所不惜。
下一刻,就見到余震深邃的面孔。
她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角,所有記憶立刻涌回大腦,徐行也記起了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接著她尷尬地站了起來,偷偷用袖子擦掉面上淚痕,道:“好險,做了個怪夢。”
余震也道:“我知你內力不弱,定然不會有事。”
徐行更是面色緋紅,擔心自己剛才那個怪夢余震是否會看到。
余震再次將目光投向靈樞與贏翰秋,這兩個孩子應該是陷在同一個夢境中。
雙生雙相障本就是將兩人陷入同一個夢魘之中,再由陣眼對其壓制牽引,最終受術者或在夢境中自絕,或是自相殘殺而死。
安道陽因為只身一人,幻境相對簡單。所以他收到余震召喚之后,不久就能從幻境中沖破而出。
徐行按說內力更高,余震又已先行脫出。
但她仍舊過了許久才能突破,也不知她一個妮子為何心魔如此深種。
靈樞與贏翰秋本就都是心思重的孩子,兩人陷入同一個幻境中,互相之間的牽絆使得二人久久不能脫出。
只可惜在這事上,余震完全幫不上忙,只能等他們自己斬破心魔才能醒來。
這一等也不知多久。
忽然贏翰秋的呼吸變得粗重。徐行與安道陽立刻過來看著他。
余震道:“千萬別觸碰他。能否斬破心魔就在此一舉了。”
正在這時,就聽贏翰秋皺眉怒吼道:“朕不是逆賊!天下是朕的!”
接著便睜開眼睛。
猛然見到三雙眼睛正盯著他。先前破口而出的話語還在耳邊。
贏翰秋立刻變得面色血紅,囁嚅著道:“師傅……”
余震笑笑道:“天下本來就是陛下的。”面色中卻是輕松,像是在開這半大孩子的玩笑。
贏翰秋更是羞愧難當,安道陽揶揄道:“你這心魔夠重的,到如今才醒過來。”
贏翰秋白了他一眼,不輸陣道:“你孤家寡人一個,這雙生雙相陣自然困不住你。”
安道陽氣笑道:“孤家寡人正是說你才對!我內力深厚,心志堅定,不懼怕它魔障罷了!”
余震此時說道:“都別抬杠了。如今靈樞的情況有些危險。”
大家這才都轉頭看向靈樞。
這個孩子過去就是凡人一個,內力比不上余震與徐行倒罷了。
和生有靈根的贏翰秋、安道陽也是差開了一段距離。
如今的她滿頭是汗,面色慘白,鼻子翕張著像是呼吸困難。
而她臉上神情甚是凄苦,不知道幻境中到底發生了什么恐怖事情。
安道陽推了推贏翰秋道:“你們該是同一個幻境吧,到底是什么讓靈樞丫頭這般痛苦?”
贏翰秋面色再次血紅,道:“我……我先醒了……也不知道她此刻夢中是什么情形。”
四人都看向靈樞,而那丫頭的面孔從慘白漸漸變紅,但又紅的滴血。
面上苦楚神色總是不減。
徐行有些擔心地拉了拉余震的衣角問:“師兄,難道一點也不能幫她嗎?再這樣下去,靈樞該活活憋死自己了。”
余震蹲下身子仔細看著靈樞,也是凝眉道:“我若胡亂觸碰她,興許反而會刺激的她氣血逆行。但她這樣下去,顯然是難以從魔障中突破而出。”
沉思片刻,余震忽然站起身子對旁人說道:“捂好耳朵。”
大家都是驚訝,但誰也不敢怠慢,立刻捂好了耳朵。
余震深吸一口氣,忽然仰天長嘯。
嘯聲綿長沉厚,聲傳百里。
徐行他們的即使捂著耳朵,仍舊能感覺到耳膜的刺痛。
更別提這白云殿竟然跟隨者余震的嘯聲震動起來。
徐行高聲對另外兩個小子道:“不好,咱們快跑!”
她的尖叫聲完全被余震的嘯聲掩蓋,但是安道陽與贏翰秋讀懂了徐行的唇語。
此刻白云殿的磚石次第裂開,石屑不斷地掉落下來。
腳下不住震動,不知道什么時候大殿就會崩塌。
兩個小子連忙點頭,徐行看了一眼猶自坐在地上的靈樞。
她知此時不能觸碰靈樞。她又抬頭看向余震,心知自己只要不拖累大師兄,旁的就無需擔心。
最終徐行和兩個小子一同狂奔,想要從不斷崩塌的白云殿中沖出去。
三人剛喘著氣奔到殿外,身后的白云殿終于轟然一聲倒了下來。
徐行他們焦慮地看向廢墟,塵煙之中,果然看到余震背著靈樞走了出來。
而那丫頭如今一雙眼睛哭的通紅,總算是從魔障中醒了過來。
三人都舒了口氣,同時看向煙塵中如神一般的余震。
他用嘯聲震醒了靈樞,也震塌了一座宮殿。
而余震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回頭看著一片廢墟,口中說道:“又毀了一座白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