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聽見背后傳來男子的聲音,兩人都快嚇傻了。
受傷的男子,緩緩坐起靠在墻上,盯著他們問道:“你們是誰?”
“我們,是救你的人啊~”小束理了理自己情緒,“我倒要問問,你是誰?”
“這是哪里?”那名男子聲音里透著冷漠,語氣如冬日里的寒冰,打量著周圍。
“這是岳陽酒樓。”小束竟不由地回答,這男子仿佛有無形的壓力,令人顫栗。
“她是誰?”男子見小九站在窗戶邊,一言不發(fā)的樣子問道。
“她,也是救你的人啊。”小束弱弱地說。
“過來!”地上的男子,用命令的口吻對小九說。
小九竟下意識地走了過去,望著他深邃不見底的眼眸,沒由來地感到恐懼。
男子薄唇輕啟,吐出幾個字:“我知道你。”
知道我?小九除了驚訝還有不安。
那男子仿佛沒有看見小九不斷變化的表情,繼續(xù)冷冷地說道:“是你在那喝水。”
喝水?我什么時候喝水,對了喝的泉水,難道他看見了,記仇了?雖然這男子渾身血衣地躺在那里,卻渾身散發(fā)著說不出的威嚴。
“你為什么不救我,卻轉(zhuǎn)身跑了?”男子繼續(xù)追問,語氣里沒有一絲溫度。
“我......我跑去喊人來救你啊。”小九弱弱地說,“我一個人又搬不動。”
“真的?”
“真的,不行你問小束。”小九給小束使了使眼色。
“知道騙我的下場嗎?”男子挑了挑眉,轉(zhuǎn)頭盯著小束。
“我......對不起小九......”小束看了小九一眼,“事實上,她還攔著我們,不讓我們救你。”
“什么?小束你不能亂說話,我可沒攔著。”小九反駁到。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出去吧。”男子似乎不愿聽兩人的爭吵,冷冷地說道,便不再說話。
小九見狀,便拉著小束飛快地離開柴房,順便把房門帶上。
“你怎么這么說我?我后來不是和你們一起救他了嗎?”小九攔住小束,“你看他那記仇的樣子,我要是被他報復(fù)這么辦?”
“哎,我也不知道,就不自覺地說了出來。”小束嘆了一口氣,“再說,大夫說他的傷并不重,很快就能好了,便會離開這里了。”
小九還想和他爭論,聽見蘭姨在喊自己。
“九兒,快過來,幫我看一下藥~”蘭姨在院子里煎藥,招了招小九。
小九來到爐子邊:“是給屋里那位煎的?”
“對的,大夫說敷上外傷藥,再喝幾天藥就能好。”蘭姨扶了扶腰問,“他醒了嗎?”
“醒了,剛醒呢,你要進去看看嗎?”小九說道,“不過脾氣好像不是很好。”
“好,我這叫上劉掌柜他們一起去看看,到底什么情況。”蘭姨放下扇子,去找劉掌柜他們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小九蹲在地上,右手拿著扇子扇爐子里的藥,左手在地上不停地畫著圈圈。
哎~看著院子里大伙們忙忙碌碌的樣子,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黑暗,這受傷的男子真的刷新了小九的三觀,他竟然和蘭姨他們說,他,失,憶,了。
失憶?小九絕不相信,他那寒冷而犀利的質(zhì)問聲仿佛就在耳邊,明明記得自己在泉邊發(fā)生的事,卻說失憶了。更過分的事,竟然要求住在酒樓院子里養(yǎng)傷,直到他恢復(fù)記憶!!!
更要命的是,劉掌柜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并且收下了,那男子衣襟內(nèi)的一袋金葉子。
那是整整一袋金葉子啊,小九長這么大都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錢!哎,為什么?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為什么在泉邊的時候,不好好搜搜他的衣襟?
二樓東邊的房間已經(jīng)打掃好了,他大搖大擺地搬了進去,看來自己以后在這個院子的日子不太好過。
(二)
小九小心翼翼地將煎好的藥倒在碗里,準備親自給二樓那位喂藥,負荊請罪。
小九敲了敲門,輕輕的推門進去,只見那男子換了件白色衫衣,臥在床塌上歇息。
哇,這二樓的風(fēng)景可真是好啊,想自己只能住在一樓,他倒好一下子從柴房到二樓。看著這整潔的擺設(shè),小九不禁羨慕起來。
“咳咳~”男子似乎發(fā)現(xiàn)她來了。
“你醒了,這是煎好的藥,我來喂你喝吧。”小九乖巧地來到床邊。
男子挑了挑眉,看著小九沒有回答。
“之前是我不對,不應(yīng)該不救你,只是我一個弱女子......”小九裝作柔弱地說,“我可有苦衷,看見你滿身是血,早就害怕地不得了,根本來不急思考,只能想到跑。”
“是嗎?”床上的男子似乎有了聽下去的興趣。
“是的,直到現(xiàn)在我都好害怕~”小九說著聲音慢慢小下去,眼里閃著真誠的光芒說,“不管之前怎么樣,現(xiàn)在看著你安然地在這里,我很高興,上天沒有讓我做壞人,我會好好照顧你,好好彌補你。”
“哦~那你準備,怎么彌補我?”男子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
“幫你煎藥,喂你喝藥。”小九一臉真誠。
“還有呢?”男子似乎不太滿意。
小九在心里早就把他罵了幾十遍,還有?還想要什么?我憑什么要救你?我為什么要補償你?還不是因為,形勢所迫嗎?
小九緩了緩情緒,微微笑著說:“我?guī)湍阏一啬愕挠洃洝!?p> “好!”男子答應(yīng)得十分爽快,“在我找回記憶之前,你要好,好,照,顧,我。”說完又躺下休息了。
“那,這藥,你喝不喝?”
“先放那吧,太燙,等會我自己會喝。”男子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小九將藥小心地放在桌上,離開了房間。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失憶?小九望著二樓的窗戶發(fā)呆。
“小九,走了,酒樓干活去了。”小束招呼著小九一起去大堂。
(三)
晚飯過后,小九從后廚拿了碗清粥,去給二樓那位端去,發(fā)現(xiàn)桌上的藥碗已經(jīng)空了。
“起來,喝點粥吧~”小九來到床邊,卻發(fā)現(xiàn)床上沒有人!!!
小九趕忙放下粥,跑出去找這個帶傷的男人。剛出門,卻發(fā)現(xiàn)那人正在門口看著自己。
“你去哪了?怎么不躺下好好休息?”小九有些擔心。
“你在擔心我?”男人挑了挑眉。
“我要照顧你呀,門口風(fēng)大,快進去吧。我端了一碗粥過來,你喝一些。”小九溫柔地說。
男子看了一眼粥,嘗了一口,放下勺子說:“太淡了,不好喝。”
“你受傷了,當然要清淡一些。”
“不喝,你不是說照顧我嗎?就這一碗白粥,怎么喝?”男子薄唇輕啟,似乎有些不滿。“去拿些菜來。”
真是我大爺,小九學(xué)著他挑了挑眉說道:“好!”轉(zhuǎn)身下樓。
從廚房里拿了一小碟花生米和白糖,便匆匆趕回來。
“怎么這么慢?粥都涼了。”男子冷冷地說道。
“怎么會?還熱的。”小九摸了摸粥碗說道。
“碗熱,不代表粥熱。”男子吃了一顆花生米說。
小九只好拿起勺子,嘗了一小口:“嗯,還是熱的。”
“這粥你都喝過了,我還怎么喝?”男子反問得理直氣壯。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自己絕對被他耍了。“愛喝不喝,我不管了。”小九說著便放下勺子,扭頭離開了房間。
看著小九離開的身影,男子沒有說話,過了許久喃喃的說:“原來,你的耐心就這么一點點。”
小九匆匆離開,越想越生氣,自己可不能這么沒骨氣,該生氣的時候一定要生氣,可不能被人看扁了。俗話說的好: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自己一定要堅強,等我學(xué)會了法術(shù),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小九想著狠狠瞪了二樓一眼。
(四)
轉(zhuǎn)眼間,到了第二天的午后,小九來到紅線坊,等著芍藥姑娘。
芍藥姑娘依舊一身青衣,柔柔地說道:“小九姑娘你來了,那跟我走吧。”說著便引著小九向后堂走去。
原來,青梅姑娘在后堂啊。
只見后堂里,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類的織布,還有一些做好的服飾,五顏六色的,好多款式都是小九沒有見過的,甚是好看。小九跟著芍藥姑娘,穿過后堂,走出紅線坊的后門,穿過幾條七拐八拐的小巷,竟然到了紅袖坊的側(cè)門。
原來,紅線坊和紅袖坊這么近,似乎是連著的。
紅袖坊的后院,寬敞明亮,小橋流水,花草假山,如江南水鄉(xiāng)般舒適雅致。小九不住地打探著周圍的環(huán)境,蘭花,這里最多的是蘭花,冬天里也蒼翠欲滴地格外清亮,一進這院子,只覺得神清氣爽,舒暢極了。
芍藥姑娘將小九引上二樓,遠遠的便聽到樓上傳來古琴優(yōu)雅的旋律,琴音清潤空靈,引人入勝。
小九站在門外等候,曲罷,小心翼翼地走進這檀香繚繞的廳房。
青梅姑娘依舊一襲白衣,白紗半遮面,身前一架杉木流水斷紋古琴,檀香繞鼻,屋子里垂掛的白絲帳隨著清風(fēng),一晃一晃,小九不由得看入了神。
“你可知,我剛彈的是什么曲子?”青梅姑娘柔柔的聲音悠悠響起。
小九愣了一下,想了想隨即說道:“蒼茫暮色,漁歌縈繞,醉漁之態(tài)呼之欲出。想必青梅姑娘彈的是《醉漁唱晚》曲。”
“想不到,小九姑娘還是個識音律之人。”青梅姑娘聲音里帶著一絲驚訝,一絲贊嘆,一絲惆悵,“煙雨飄渺,飲酒酣暢,世上又能有幾人似這漁翁瀟灑自如呢?”青梅姑娘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問小九。
“青梅姑娘若是不自如,那世上自如之人應(yīng)該寥寥矣。”小九安慰似地回答。
“世上之人,你又怎會懂?”青梅姑娘抬首,一雙似桃花般明媚的雙眼,望向小九,“你可會彈什么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