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諸葛離有御敵之法,胡氏二人又哈哈笑起來了,嘲笑說:“你也就是個鄉野村夫,只會胡謅八扯!”
“胡校尉不要無禮!”這時一個聲音傳來。
大家回頭一看,竟是楠晏將軍從帳里走了出來。他聽著外面的話語也出來看看。
“參見將軍!”胡氏二人趕緊畢恭畢敬地行禮。
諸葛離仔細打量了楠晏一番,覺得這將軍器宇軒昂,如今大敵當前也臨危不懼,也算是位良將。
楠晏出乎意料地向諸葛離作揖說道:“在下楠未遲,乃安定郡守,臨涇諸軍大將。”說著走到楠枝邊上,示意道:“這是小女楠枝,方才如有得罪,還請包涵。”
楠枝有些不情愿的拱拱手,表示行禮。
諸葛離看到將軍對自己如此恭敬,也鄭重其事地重新行禮,自我介紹道:“在下諸葛離,拜見楠將軍。”
“方才我與諸將在帳中商討退敵之法,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個主意來。”楠晏問道,“不知道諸葛先生的方法是什么?”
諸葛離淡定地說道:“別無他法,獻城而已。”
“你這個匹夫!”胡廣怒發沖冠,一下子拔出寶劍,想要沖上去。
“胡校尉不要沖動!”楠枝伸出手臂攔住他,然后她踱步到諸葛離面前,抬起眼睛,仔細打量。
她知道面前的這個男子并不是在說笑,她問道:“哦?獻城?那不是讓我們引頸待戮嗎?”
楠枝仰望天際,緩緩說道:“我以前也經歷過中原戰亂,胡人兇殘也知道一二。我們如果獻城投降,胡人必定屠城……”
“不會!”諸葛離打斷說道:“胡人想要的只是過冬的糧草,屠戮性命不是非做不可的事,只要善于說服,便可全城無憂!”
楠枝聽了,咯咯直笑:“好吧,就算是胡人不殺我們,那他們人多勢眾,所需甚多,恐怕全臨涇的糧草都要給他們劫去,到時候我們也得餓死啊!”
“那我們給他們一半不就得了?城中如果還能留下一半糧食的話,勉強挨過冬天還是可以做到的吧?”諸葛離依然泰然自若。
在一旁的胡氏兄弟已經不堪忍受了。
胡廣叫道:“一派胡言!你所說的全是自我臆想!胡人進城,必定燒殺擄掠,無惡不作,而且你怎么藏得住全城一半的糧食?”
諸葛離不為所動,他向楠晏拜了一拜,“將軍,請你隨我一起到城墻上觀看便可知道我并非信口開河。”
楠晏也心中疑惑不解,點點頭說道:“那請諸葛先生為我等指點一二!”說著領著眾人來到臨涇城的城墻之上。
眾人登高遠眺,一覽無遺。
遠處兩股胡人大軍已經安營扎寨,人數眾多,一望無際。
“諸位請看……”說著諸葛離指著胡人的營地,問道,“胡人營地相距二里,這是為何?”
“兩軍布陣,相距二里,與我們互為犄角,一營遭襲,相互支援,我們無法偷襲。”楠枝說道。
“說得好。可是,胡人排兵布陣有如此智慧嗎?而且他們人馬眾多,我們即使偷襲又有什么勝算呢?”諸葛離指著兩軍的營地道,“西路乃鮮卑五千兵馬,而東路是匈奴兩萬大軍。胡人之間,同族各部尚且征戰不止,如今異族協同作戰,豈不是怪事?他們兩軍相距二里,乃是互不信任所致。這就是我們可以破除其勢的關鍵。”
“如何破敵?”楠晏問道。
諸葛離說道:“我一直居住于北地邊陲,常與胡人交往。胡人相爭,毫無憐憫,如今鮮卑匈奴因為天地早寒,合力南下,如果城破,這城中糧草該如何分配啊?”
“眾者多拿,寡者少取?”楠枝問道。
“非也!弱肉強食,強者盡得,而弱者無獲!”諸葛離胸有成竹地說道,“想必胡人軍中現在也吵得不可開交了吧。”
“那就算如你所言,又如何?”胡里有些憤憤然。
諸葛離說道:“我們只需將城中糧草分為兩半,分別向鮮卑人和匈奴人獻降即可。鮮卑人寡,他們害怕這次冬狩毫無收獲,必定會同意。如此一來,匈奴人也會忌憚我們和鮮卑人之間的關系,也會同意,屆時胡人就會退兵北還。”
“凈說漂亮話!”胡里說道,“胡人北還,我們豈不是餓死?”
諸葛離踱步說道:“鮮卑之地處于西北,北還之路必定經過長梁山隘,我們夜晚獻降,連夜以輕騎奔襲至山隘之地,等到鮮卑人北還,突然襲擊,必定能取勝!如此一來就可以截獲一半糧草,便可渡過危機。”
“是個好方法……”楠晏點頭贊許道:“正好蕭都尉領著精騎回來,我們便遣他截擊鮮卑人!”
“諸葛亭長想要以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計求存,那我們如何說服胡人?”楠枝攤開雙手問道。
大家都臉色茫然。
諸葛離不緊不慢說道:“鮮卑人只要稍示小利便可得手,唯獨匈奴人那邊不太好辦。不過在下略懂北地胡語,愿意作為使者前往匈奴大營,定能說服匈奴退兵。請將軍允許依此計謀行事,挽救頹勢!”
眾人聽罷,神色嚴肅。
雖然面前這名胡服男子說得有依有據,但是獻城之事事關生死,任何人都不敢輕言。所有人左顧右盼,又轉眼看著楠晏將軍,希望他能定奪。
楠晏也神色緊張,不敢妄言。他低頭問楠枝道:“枝兒,你覺得如何?”
楠枝有點不安地在斗篷中搓動著手心,最后合上雙眼,微微點頭。
楠晏知道用意,便說道:“那……就依諸葛亭長的計劃行事吧。只是你真的有把握說服匈奴人?”
作為一城將軍,楠晏不敢冒險。
“將軍請放心,在下今夜只身一人便去匈奴軍中,定能不辱使命。要是天明之前還沒有回來,將軍也可繼續死守,大不了就賠上我一人性命罷了!”諸葛離聳聳肩,毫不在意地說道。
楠枝輕蔑地笑笑:“那是甚好!那我找幾個會講鮮卑語的人一起去鮮卑軍中好了。”
“枝兒……”楠將軍似乎有話要說,可是又欲言又止。
“父親寬心,枝兒有充足信心,絕不是貿然沖動。”楠枝安慰將軍,卻又像是在揶揄諸葛離,說道,“更何況這位亭長已經說了,說服鮮卑人不難,只要略施小恩便可,全然沒什么危險。”
楠晏這才稍稍寬心一些。
諸葛離心中也暗自好笑,這小娘子為何要和自己針鋒相對呢?難道自己惹怒了她?
他又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身上破舊的衣服,面帶苦色,說道:“不過現在仍差一件事。”
“哦?何事?”楠晏問道。
諸葛離笑道:“我只是一介亭長,人微言輕,怕是沒有資格和胡人統帥交涉……不知將軍能不能給我個一官半職?”
楠枝輕輕哼了一聲,狡猾地狐貍這才是自己真正的目的吧!
楠晏也有點不情不愿的,他悄悄瞥了一眼楠枝,女兒也是一臉鄙夷,他最后才說:“那……諸葛先生,就任軍中都統吧。”
諸葛離面露喜色,畢恭畢敬地作禮說道:“謝將軍賞識!”
……
諸葛離既然做了五百人都統,領著小萌等人在軍中大吃大喝,然后趁著夜色未臨,再沐浴更衣,洗漱整理。
修整邊幅,換上新衣,一掃原本的落魄感覺,諸葛離自我感覺也精神起來。
小萌在一旁又蹦又跳:“離叔好威風啊!”
諸葛離咧嘴笑了起來,摸摸小女孩的頭,叮囑道:“小萌要乖啊,跟爹娘一起等離叔回來啊。”
小萌歪著頭問道:“離叔要去干什么事嗎?天都要黑了……”
諸葛離笑笑:“離叔有一個好朋友要請我吃飯……唔,到時候,離叔再給你帶些好吃的夜宵回來。”
聽到好吃的東西,小萌頓時精神起來,“好的!離叔!小萌一定乖乖的!”
諸葛離再和其他人道別,騎者一匹馬來到城西,在這里楠枝已經準備完畢,等候多時了。
“將軍府的千金這么勤快?天還沒黑透就在等我了?外面天氣也怪冷的……”
“我叫楠枝!”楠枝沒好氣地糾正道,“你一個大男人,既然從軍報國,現在卻一點紀律也沒有,真叫人笑話!我已經準備了一些薄禮,準備送給鮮卑頭領,倒是你兩手空空,還想面見匈奴人嗎?”
諸葛離拎著一個酒袋,在楠枝面前搖晃幾下,面露狡黠,笑著說道:“誰說我毫無準備?我也是有備了禮物去的。”
楠枝拋下一個白眼,一轉頭,毫不理會,跟著一隊人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