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葉柯痛苦的樣子，方一明也長嘆了一口氣：“葉柯，你不用自責。”

　　葉柯沒有任何反應。

　　“我們換個角度想一下，其實是你應該調整自己對于善良、道德的底線了。只有讓自己足夠強大，才有資格去談論那些克隆體的人道待遇。”

　　葉柯抬起了頭，依然沒有回答。

　　“星岸集團已經做了整整十七年的人類克隆研究，有著一整套龐大和嚴謹的體系，不是說停止就能停止的。在我們之前，吉栩才是第一個努力去改變現狀的人。”

　　“吉栩？”

　　“你有沒有發現，他的照片并不在星岸科研部的墻上。”

　　葉柯仔細回想著，確實第一排和第二排都沒有吉栩的照片。

　　“他和秦妍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本身有著自己的事業。但是他在聽說林宇部長獻出大腦后啟動了第一套漩渦系統后，就主動要來幫忙。”

　　“只幫忙，不加入星岸？”

　　“沒錯，只幫忙，不加入星岸。第一套系統最后第一次傳送的外部參數就是他計算出來的，他還是第二套系統的主要設計者。”

　　“這些和改變人類克隆的狀態有什么關系？”

　　“那是兩年多前，葉嘉良為了第二套系統差點要再弄1500個克隆大腦。吉栩為此熬了兩個通宵，重新設計了只需要100個大腦的方案。你說，他算不算救了1400個生命？”

　　“算是吧……而且，他只靠計算就實現了。”

　　“這種天才的計算能力我遠遠比不上。”

　　葉柯心想著：“我也絕對比不上。”

　　“在我第一次親眼見到那些克隆體的時候，我覺得非常惡心。我曾經計劃搜集星岸進行人類克隆的證據并公之于眾。”方一明深呼吸著停頓了一下，“但是星岸早就把各項技術分散在各地的幾百個子公司里了。公布出來，被全世界譴責一頓，然后呢？很可能就是集中毀滅現有的可隆體，但這對于他們并不是一個好的結果。所以我覺得應該換一種態度來面對這件事情，尤其是在我見到秦妍做的那兩個小克隆體之后……”

　　“小秦妍和小吉栩？”

　　方一明笑了笑：“看來秦妍已經帶你看過他們了。他們兩個讓我明白了，克隆體其實就是人類，和自然受孕、人工受孕生出的孩子沒有任何區別。”

　　“方老師，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們已經在這個可以有所作為的位置上，要讓這項技術回歸道德標準，真正用于救人，我不應該逃避，對吧？”

　　“沒錯，不要逃避。”

　　“好的，我會仔細考慮一下的。”

　　告別方一明后，葉柯走回了家。

　　在二樓的樓梯口，跑來迎接他的洛心悅看到了他低落的樣子，拿手機打了一行字：“你這兩天心事真多呀。”

　　這看到這句話，葉柯苦笑著嘆了一口氣：“還真的是心事特別多。洛心悅，我好像離變成一個壞人不遠了。”

　　洛心悅睜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她拉著葉柯坐到書房的桌子邊。

　　“方老師今天提醒了我。我在推測星岸兩套漩渦系統結構的時候，明明已經推測出他們使用了克隆體，而且知道有很多被取出大腦用于實驗。但是……我在驚嘆這些技術的先進和自己猜想的準確時，忘記了這些克隆體其實就是人類這件事情。”

　　洛心悅看著葉柯想了一下，拿過紙筆來寫道：“你不確定能不能把克隆體當作一個真正的人來看待了？”

　　洛心悅似乎替換掉了問題，葉柯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于是她又繼續寫道：“你親眼見過哪些克隆體？”

　　“直接看到的只有小秦妍和小吉栩。”

　　“有沒有抱過親過他們？”

　　葉柯搖搖頭：“我那天都是看著秦妍和他們追逐打鬧、又親又抱，沒有自己去抱。”

　　“那今天我們就去看看他們吧！快點，租個車！”洛心悅寫完這句就站了起來。

　　“今天？這么急？”

　　洛心悅堅定地點點頭，向葉柯比劃一下自己要換衣服后，跑上樓去了。

　　葉柯記得上次何田田租車的品牌，用手機搜索后找到了門店位置，就在申城大學東面的不遠處。

　　隨著蹬蹬蹬的走樓梯聲，洛心悅下來了。她換了粉色的衛衣，與葉柯的心事重重不同，完全是一副出去游玩的開心樣子。

　　葉柯受她的感染，心情也略微有了好轉。兩人打車去到申城大學東邊的租車公司，挑選一輛現成的白色小車后，葉柯趕緊辦理了租車的手續。

　　等到坐上車準備開動時，洛心悅把手機給葉柯看了一下，那是一個地圖位置，離申城大學不遠的一個玩具工廠店。

　　“還是你細心，上門拜訪怎么能不帶禮物呢。”

　　洛心悅一定特別喜歡小孩子，對于這次出行充滿了熱情。在玩具工廠店的倉庫里，她像在為親戚家的小孩挑過年禮物一樣，買了一件又一件。又在繼續開往蘇州的路上一路放著各種歡快的歌曲。

　　在高速公路的休息區吃完晚飯后，葉柯又開了一些時間，終于在晚上七點左右停到了小秦妍家的別墅前。

　　可以看到小秦妍的爸爸秦海生正坐在院子里，兩個小朋友在他身前的地上玩著什么玩具。

　　葉柯和洛心悅下了車，提著滿滿兩大袋的玩具走到小秦妍家的門口。

　　“秦先生。”葉柯喊了一聲。

　　秦海生看了他一會，認出了葉柯：“是小葉呀！你怎么有空來看我們。”

　　他快步走來打開門，讓葉柯和洛心悅走進院子。

　　“這是我的朋友洛心悅。我們正好到蘇州辦點事，她聽說這里有兩個可愛的小朋友非要來看看。”

　　只見小秦妍和小吉栩像是被兩個塑料袋中透出的玩具輪廓吸引到了。他們圍到了葉柯身邊輕輕扯著袋子。

　　“妍妍，不可以沒有禮貌哦，快叫叔叔阿姨。”

　　兩個小孩喊過叔叔阿姨后，洛心悅蹲下身去把玩具一件一件拿給他們。

　　“小葉，這么多玩具……怎么好意思。”

　　“她們家是做玩具批發的，她沒花錢。”葉柯心想著她確實沒花錢，都是自己付的。但是洛心悅已經悄悄擰了他的腿，讓他又痛又不敢出聲。

　　“那你們先坐一會，我給你們弄點喝的。”

　　趁著秦海生進屋去，洛心悅拉著葉柯也蹲下身來，然后用手機閱讀軟件念道：“叔叔送你們這么多玩具，要不要親他一下？”

　　當兩歲不到的小秦妍和小吉栩從兩邊親上葉柯臉頰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融化了。他伸手抱住了他們，感受著他們的體溫。

　　“洛心悅，他們和我們是完全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