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音又把自己馬上就要離開的消息告訴了陳凱安、鄭西蒙等。
你真的要走嗎?陳凱安和鄭西蒙知道后都很難接受黃音的這個決定。
你打算去哪里?這也是他們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
黃音把自己想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好好想想以后再做打算的想法告訴他們。
等廠里和自己親近的人知道后,黃音就來到宋姐的書報亭。
“我今天辭職了,找了大老板,得到他特批,后天離開。”黃音倚在書報亭的門側,幽幽地說道。
“一刻都不想呆了?”宋姐正在擺放雜志的手停頓下來,問道。
“雖然前一段時間因為趙長興改訂單數量的事,我忙的快喘不過氣來,但還是可以忍著。可如今你看看鳴東的鄭老板都愁成什么樣了,天龍那么好的廠家也給作沒了,還有明明入庫了的油墨卻不翼而飛,這些,讓我恨不得馬上插上翅膀離開。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做,損失的不是浩誠嗎?我不想參與他們的這種玩人游戲了,我沒有這個承受能力。”
“你真的很決絕。小楊總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舍?”
“這有關系嗎?我根本就沒有通知他,辭職書直接交給楊總的,楊總當場就批了。我起初還以為小楊總是個很好的人,甚至想將來找的男朋友都參考他的標準來選人。接觸多了,卻讓我心驚,他的內心的狠辣,比他的表面功夫有過之無不及。我很替楊總不甘,他也要離開了。”
“我知道,他中午來我這里說了會話,他還說到你,說其實他等他離開后,你還是能安安穩穩拿著你的那一份工資的,因為小楊總也知道你的價值。可是你執意要走,他很遺憾你帶著惱怒離開的。”
從決定要離開后,黃音又糾結自己做的選擇將來會不會后悔。宋姐她又是怎樣想的呢?宋姐是北大研究生畢業的,如今做著一個小學生都能干的事情。
“宋姐,你后悔嗎?處長、總經理秘書、書報亭的售貨員。我聽鄭工說你以前的職務相當于一個縣長的局別,在浩誠,你的工資雖然沒有我的高,但是你的權利大,除了上面那幾位,你誰都能管,現在呢,一個人,賺的也少。這個差別好像有點大哦。”
“為什么要為自己的選擇后悔,以前在單位要比資質比學歷還要放眼大局,在浩誠只要管楊總吩咐的事,可是還是躲避不了一些麻煩。現在多好,面對的都是這些不會說話的報紙雜志,不管我想把他們放到這還是放到那,它們都不會抗爭,我就是這里的王。你心里在為將來憂慮?”
知我者莫若宋姐,黃音很感慨,但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我來深圳是為了療傷,心里的傷。什么工作對我來說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但是我想做我就做,如果不想做了就離開,選擇另外一種方式。生活是一種修行,人生的修行。”
宋姐盯著外面的馬路,慢慢說著她的事,她以前從來不說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黃音今日的話而有所感觸。
“書報亭不會是我的終點,這只是個過程。你回家要是時間長了才出來,有可能就看不見我在這了。”
兩人在書報亭的一里一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都有著對彼此很深的眷戀,卻又不愿意說出來。
分離永遠是個傷感的話題,特別是天天在一起的人,突然間就要道別,總是會讓人很傷感的。
這兩天吃飯,黃音身邊總是圍著很多人,陳凱安、鄭西蒙、戰愷、王藝、卞和、大陳等。他們都不多說話,就是陪著她一起吃飯而已。
陳凱安和鄭西蒙兩個是知道黃音要離開后,情緒最低落的人。陳凱安知道不管再怎么樣,自己總還是能見到自己的外甥女的,只是一下子要離開很是不習慣而已。
鄭西蒙則有些可憐,這幾年的相處早就把彼此當成摯友了,如今黃音要走,竟沒事先和他商量一下,說走就走,而且兩家隔那么遠,根本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見面,心里的不舍可想而知。
黃音離開前一天,大家給她踐行。鄭西蒙竟喝醉了,醉眼朦朧狠狠地對著黃音說:“媽的,你能不能不走,這兩天我上班都不想上,感覺被你拋棄了,好像個可憐的小孩。可我他媽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我愛面子,不好意思說我不舍得你。”
聽他這樣說,黃音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就留了下來,鄭西蒙對她的幫助不可所謂不多,高三的數學、化學基本上就是在他的指導下完成的,電腦是他教的。平時有什么難題也總是找他,孫寶貝追她,他為她出頭,倉庫裝卸貨場改建,他為她熬夜設計,成人教育報名,他為她當保鏢、、、、、、
一件件,一幕幕都在黃音腦海中閃過。
“我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深圳的。”黃音看盯著鄭西蒙、宋姐、戰愷、王藝、卞和、阿玲、花匠等看了一圈,鄭重許諾道。
第二天,黃音起了個大早,在浩誠內外轉了一個大圈。這個她生活了6年的地方,她對這的感情都快趕上對家的那般深了。
她站在廠門口,似乎看見了當年那個站在一大群人后使勁往里張望的自己,雙目中依舊滿是渴盼的眼神。而今天,多年后的自己要主動離開她當年全心全意要進來的地方。
她沿著花園去了籃球場、網球場、飯堂、小廣場、、、、、、
她在包裝部、倉庫、辦公大樓下面都停立了好一會。這幾個地方都是她曾經工作過的地方,是從這幾個地方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員工、組長、文員、副主管、主管、經理,她從少不更事走到今天可以從容面對很多事情。
不對,不是從容,要是從容,她就不會被逼著離開了。
她喜歡這里,也愛這里,可這里也有她無法承受,不愿承受的原因,必須要離開這里。
而且這里還有她非常喜歡的人,無法忘記的人。以前是大家姐、項姐、宋姐離開她,現在是她要離開陳凱安、鄭西蒙、戰愷、楊總一家、、、、、、
他們也會和自己一樣時常想起那些離開的人嗎?他們會想自己嗎?肯定的,他們會。舅舅會,鄭西蒙會,戰愷會、、、、、、
九點,她來到人事部,交出自己辦公室的鑰匙、公章、房間的鑰匙、廠牌。
九點半,她來到財務部,領到她當月的工資、扣押的工資、五年以上老員工的福利以及老板特意交代的兩千禮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