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星期就到正日子了,李敬祥家開始為玉竹婚禮的筵席做準備。買菜、買佐料,租餐具,借桌椅,又殺了豬。李敬文領著杜平,王忠軍領著女兒玉潔及王忠仁、王忠玲等幾位近親屬提前幾天就來李家幫忙。
玉竹見大家為自己的事這么忙,心里很過意不去,可是又沒辦法阻止,唯有多干活,來表達自己心意。她想程家也一定比自己家還忙,又惦記著文韜,他可能比自己更累。
二月初六,李家請的做菜師傅就來家開始忙了起來。初七是正式擺宴席的日子,李敬祥、王忠芹不愿大操大辦,只預備了十幾桌的酒席,招待近親至友。
上午不到十點,就有客人陸續前來。玉竹正在屋里給客人端茶倒水,聽著外邊又來一拔客人,正同外屋的人打招呼。玉竹聽出來是誰的聲音了,高興地迎到門口,來人也走到門口,是馮香玲、趙新成、顧新蓮、張翠萍、郭琳,玉竹笑著拉著馮香玲的手說:“你們來了,這么巧碰到一塊?”馮香玲說:“怎么能不巧呢,都奔你來的。”
李敬祥過來對玉竹說:“把你的同學領到你鄭大爺的西屋去,哪兒有地方。”玉竹便領著他們幾個到了鄭家西屋,大家坐下來說笑,玉竹給他們端來了茶水、瓜子、糖塊。陸陸續續的,又有楊健、張玉珠、馮俊、劉麗艷、羅秀珍、吳小勇、周志軍幾位同學來了。
玉竹又驚又喜:“我沒想到你們幾個遠道也來了。”張玉珠說:“跟你比起來我已經很慚愧了,我結婚的時候你在我家幫了好幾天忙,輪到你結婚,跑來吃現成的。”馮香玲說:“我們都一樣呀。”羅秀珍說:“玉竹,聽翠萍說,不是她說你,你是不準備給我們幾個信來的?”
玉竹說:“我尋思你們幾個路遠,又有孩子,回來一趟不易容。”羅秀珍說:“我早說過,你結婚我說什么都得來,不能幫干活,還不能幫吃嗎。”玉竹說:“謝謝同學們來捧場。”說話間,宴席開始。李敬祥就在鄭家西屋,放了一張大桌,招待玉竹的同學。
開始上菜了,黃桂紅匆匆地來了。她一面入坐一面說:“同學們,不好意思,來晚了。”趙新成、馮俊都笑著說:“來,罰二盅。”黃桂紅說:“那么好的東西,你們自己留著吧。”
大家邊說邊吃,一會兒黃桂紅先撂了筷,讓大家慢慢吃著她要先走一步,大家留她,她說:“我比不了你們,我家孩子一會兒見不著我,就哭嚎的,誰也哄不了。”玉竹說:“你把他領來好了。”黃桂紅說:“不行,他太淘氣,領他來,他能把你的桌子掀翻,所以我哪也不去。這是你結婚,若是別人,我都是捎禮。”說著,走了。
黃桂紅走后,大家邊吃邊議論。趙新成說:“黃大姐上學的時侯,組長當的挺好,挺會管人的。輪到自己兒子,不會管。”張玉珠說:“同學和兒子能一樣嗎?不在一檔次上。”馮香玲笑著對大家說:“他可能操閑心了,總說桂紅姐慣孩子慣的太狠,我看你有了孩子怎么管?”
吳小勇笑著說趙新成:“咋樣?老公不如閨蜜,說人閨蜜,不樂意了吧?”趙新成說:“不樂意我也說,黃桂紅就是把孩子慣的沒樣。”吳小勇說:“我也聽說了。”說著,他環顧一下同學們說:“咱們在坐的上學時關系都不錯,可是學習都一般般,所以沒出息了,都回家種地了。現在也都成家了,沒孩子的很快也會有孩子。我有個提議:二十年后,咱們在聚,別比咱自己了,比比誰家的孩子有息。”
大家聽了吳小勇的話,誰也沒當真,只當句玩笑話,笑了一陣兒,議論了一陣兒。趙新成還同他擊了掌,干了一杯。
說笑間,大家都吃飽了,撂了筷。撤下酒席,玉竹給大家端上茶喝著說話。停了一會兒,大家就紛紛告辭,玉竹留同學再坐一會兒,馮香玲說:“看你忙的,里一趟,外一趟。我們又不能幫你干活,又不能送你,想想真的對不住你。還是走吧,你好好歇一會兒,明天當新娘子。”玉竹說:“我知道,你們不能來送我,有原因。”
大家又說了一會話,除了張翠萍都走了。此時,李家的酒宴也結束了。除了準備明天送玉竹的人,其他的親朋好友都走了。李家及幫忙的人,收拾殘桌,洗刷餐具,將借來的家什送回去,一直收拾到太陽落,才收拾完。玉竹感嘆道:“我結婚,折騰的兩頭老人又花錢又受累。”王忠玲說:“等以后你爸媽老了,用著你的時候,你再出錢出力,也是一樣的。”玉竹說:“必須的。”
晚上,李敬祥、李敬業二家燈火通明,男一屋,女一屋的說話嘮嗑,小孩們興奮地屋里屋外跑著玩。玉梅因澤瑞困了,抱他回家睡覺去了,玉蘭的預產期快到,大家都不放心,早早地把她攆回家了。其他的人,如羅樹華、李榮芬、劉麗敏、王忠玲、崔桂榮、李敬文、蘇秀艷等十多位婦女,聚在李敬祥家的東屋,要給玉竹包包袱。
李榮芬讓玉竹將她的新衣服全部拿出來,玉竹回西屋將包袱拿過來,放在炕上。李榮芬看了皺著眉說:“玉竹呀,你就買了這幾件衣服呀,除了你明天穿的,一個包袱也包不滿那。”王忠玲說:“論衣服還是玉蘭的多,六個包袱滿滿的。”李敬文忙說:“別看玉竹的包袱癟,懷里有干貨。她拿衣服換牛犢子了。”
羅樹華看著玉竹的衣服實在少的可憐,便說:“我記得玉竹定婚時給的衣服沒穿,拿來包上吧,怎么也得湊上一個包呀,洗臉盆裝上化妝品算一個包。”玉竹又回西屋將衣服拿來,李榮芬正準備包,王忠芹從衣兜里拿出八張百元鈔票,遞給李榮芬,說:“這點錢,給她壓包吧。”
玉竹見了,上前一把奪下來,又強行塞進王忠芹的衣兜里:“媽,我不要您的錢,一分也不要。”王忠芹又將錢從衣兜掏出來,堅持要給玉竹放在包袱里,娘倆撕扯起來。羅樹華、李榮芬等人都勸玉竹收下:“這是你爸媽的一點心意,你現在收下,以后加倍償還你爸媽”玉竹被大家勸的無法,又見媽媽著急,只好收下了。李榮芬將錢包在包袱里,一個項目結束。眾人說說笑笑到很晚才睡。
大家一覺睡到六點來鐘,便陸續醒來,穿好衣服,就張羅起來。有忙著做早飯的,有催玉竹換裝化裝的。等玉竹穿戴好,化完妝。大家都夸贊起來,李敬文說:“真是人是衣服,馬是鞍,我們玉竹稍微打扮打扮,就夠漂亮。”
吃早飯的時候,朱振富逗笑話:“今天咱們是娘家客,受優待。有好酒好菜等著咱們,咱們的肚子得留個空,到時候好吃大席。”王忠軍說:“想吃好,我告訴你們一個法,咱們上桌是:眼盯肉,手別慌,吃完菜,就泡湯。”大家忍不住哄笑起來。朱振富笑著說:“要是這么說,咱就來干脆的,把盤子都給他舔了,程親家連盤子都不用刷了。”李敬文、王忠玲幾人聽了他的話都搖頭:“這法可不行,這不是自己罵自己。”朱振富才反應過來,哈哈一笑:“老糊涂了。”
此時,太陽在東南面的山后出來了,放射出萬道金光,天空是蔚藍的,有幾朵潔白的云朵在飄動,紅日,金光、藍天、白云、相映相輔,令人賞心悅目。羅樹華說:“昨天的天氣就好,今天的天氣更好,小倆口的曰子錯不了,好上加好。”
八點鐘,接親的車到了,程家是開著二臺拖拉機來的。婚車就是玉竹、文韜自己的拖拉機,今天的車是由文財開的,車頭戴朵大紅花,給車增色不少。
在李敬文、王忠玲的授意下,玉興、杜安等年紀相仿的男孩子,見接親的車停在大們口,便爭先恐后地跑進玉竹坐著那間屋,將門關上。一會兒,文韜等接親的人來到門口,玉興在里面問:“誰呀?”文韜答:“是我,文韜。”玉興又問:“你干什么來了?”文韜又答:“媽,開門那,我是來接媳婦的。”玉興便開了門,接親的人一擁而進,李家人忙倒茶接待。
接親的負責人程連旺、杜春梅見吉時已到,便張羅走。玉竹聽見了,心里一酸,想落淚,她又忍住了。文韜幫玉竹換上了新鞋。杜春梅站在旁邊,高聲說:“喜鵲笑,喜鵲叫,門口的鞭炮響連天。今天二喜接媳婦,抱起媳婦上花轎,上花轎。”
李家人及親友們都沒見過這形式,覺得新鮮,笑成一片。文韜在杜春梅說完最后一句“上花轎”,馬上抱起玉竹走到車前,將她抱上車。玉興首先緊隨玉竹上了車,于是,其他送親的人,女的都上了玉竹坐的車,男的上了后面那輛車。
車開動了,玉竹望著漸漸遠去的家,在也忍不住了,眼淚一對一雙地滾落下來。李敬文、王忠玲、杜春梅、姚寶風、劉麗敏等人忙勸她,勸了半天才勸好。劉麗敏讓車開慢點,她同玉潔幫玉竹補了妝。
兩輛車載著新郎、新娘及送親的人,一路風馳電掣,來到芍藥屯,來到文韜、玉竹的新房,車離新房還有十來米,大門口的鞭炮就震耳欲聾地響起來,當車慢慢開到大門口停下,鞭炮也放完了。文韜及接親的程連旺、程連遠、鄭玉清、杜春梅首先下了車,然后送親的也下了車。
車上只剩玉竹、玉興姐弟倆人,知事劉成和拿著二個紅包走向前,他先將一個紅包遞給玉興,玉興接過紅包下了車,玉竹剛跟著他要下車,劉成和將另一個紅包遞給她,玉竹奇怪地說:“怎么還給我紅包?”劉成和說:“這新娘子好,不貪財。這是新興的,公婆給的下車錢,一百八十八,祝你們小倆囗一生發發發。”玉竹只接了。
現在一切都簡化了,典禮儀式已經取消。玉竹下車后,在送親的人陪同下直接進屋,走到屋門口,等在門口的人,放起了鞭炮,撒了拌著彩紙屑的五谷雜糧。玉竹走進里屋,炕上已經鋪好大紅面子的棉被,玉竹坐上去,名約“坐福。”娘家女客們陪著玉竹,程家的一群婦女們又陪著她們,而男客們被程家待招人員讓到了程連海那屋喝茶。
王忠玲、劉麗敏等人將新房四處環顧一下,果然如玉竹自己介紹的,屋里除了那個被櫥,兩個矮櫥及那臺十四英寸的黑白電視,再無其它家具。若不是紙棚下吊著五彩紙拉花,窗上墻上貼著大紅的雙喜字,很難會將這個屋子與新婚夫婦的新屋聯系在一起。
坐不住的玉興、玉甜跑出新房溜達一圈回來了,玉甜笑著對王忠玲說:“老姨,我看見我三姐家的牛,他們還給它腦袋上戴個大紅花。”王忠玲、劉麗敏等女客們都跑出屋,來到程連海的西園子看,見李敬業、朱振富、王忠軍等人也在園子看玉竹的二頭小母牛。大家圍著牛高興地議論一陣兒,才回屋。
玉竹還坐在炕上,杜春梅領著文壽過來,文壽扭捏著,上前拉住玉竹坐著被子的一角,將玉竹拉下炕,玉竹腳剛沾地,還沒站穩,文壽照她的腰搗了一拳就跑了,玉竹此時可以隨遍走動了。
這時,劉成和走進屋,囑咐杜春梅:“留個妥當人看屋,新媳婦、娘家人都到老院去。”杜春梅忙按排文娟、文榮給看著新房,自己陪著玉竹及送親人坐著拖拉機,來到程連德家。
玉竹走進屋來,程貴恒、程連德、錢明華都端坐在椅子上等著呢。玉竹先給程貴恒行了禮,叫聲“爺爺”,然后又分別給程連德、錢明華行了禮,叫了“爸爸、媽媽。”站在一邊的劉成和又拿出一個紅包,遞給玉竹:“好,新媳婦進門把爸媽叫,叫的脆,叫的響,公公婆婆有賞。賞金一百一,新媳婦百里挑一。”玉竹接過紅包,說聲“謝謝爸爸媽媽。”程連德、錢明華喜笑顏開“不用謝,不用謝。”
劉成和對程連德說:“我再問問娘家人,還有什么說法嗎?沒說法咱就開席。”程連德說:“今天你是知事,你看著安排。”劉成和便問李敬文,李敬文說:“人,我們都送來了,還能有什么事。”劉成和聽了,便去按排開席。
程家幫忙的人頓時忙了起,放桌子,擺酒盅筷子。酒席在程家的正屋、廂房,東西鄰居家,共放了十五桌,第一撥,招待的是玉竹及娘家人還有遠道親戚。程家是大操大辦,等娘家人走后,程家又放了三撥席,親朋好友來了一撥又一撥。玉竹、文韜一遍遍地給大家敬酒,一直忙到下午二點來鐘才完事。
玉竹、文韜回到自己新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鐘了,只見文財、文良、文森、文娟、文英、文榮,還有文韜、文財的那幾個好友:杜林、蔣維成、張先鋒、劉曉斌、張文浩、胡培志、李繼昆、趙萌萌等一大群男女青年擠了一屋,鬧吵吵的,十分熱鬧。文娟見了玉竹忙說:“二嫂,你可回來了,我給你看了一天屋子,這回交給你了。”
大家正同玉竹、文韜玩鬧,陳風琴、鄭玉清、黃蘭、杜春梅、景春香、張曉華等幾位大娘、嬸子、嫂子一起來了,屋里更擁擠更熱鬧了。陳風琴嫌擠,攆文雷、文寧等幾個年紀小的人回家:“回家睡覺去吧,明天要上課的。”
剛攆走文雷等幾個小孩,程連毅醉的踉踉蹌蹌地走進來,黃蘭驚叫道:“你干什么?”邊說往外推他,程連毅含糊不清地說:“侄兒結婚,我這個當叔的高興,我給你們唱歌。”黃蘭急得要捂他的嘴:“你這個當叔的就能在侄兒媳婦屋里唱歌啦?快回家去。”陳風琴、鄭玉清也都讓程連毅走,又令文財、文良等幫著黃蘭把他架走。
程連毅走后,年青人都笑得前仰后合,陳風琴忍著笑說:“人是好人,就是酒不是好東西。”杜春梅說:“人喝醉怎么耍的都有,只有九叔愛唱歌,還自己編歌唱。”她說完又瞅著玉竹說:“今天應該你唱歌,是你大喜的日子。唱幾個,唱好了,一會兒有人收拾你,大嫂好幫你。”
玉竹說:“大嫂,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就不會唱歌。”張曉華說:“玉竹,你不聽大嫂的話,一會兒有你的好果子吃。”玉竹早聽說這幾位嫂子特別能鬧,此時她們就是來鬧洞房的,她心里發怵,想了想說:“我不會唱歌,會講故事。給你們講幾個小故事吧。”
大家一聽都來了興趣,催玉竹快講。玉竹便將父親講的《面湯做的像人一樣》《別忘自己》《牛吹跑了》等小笑話講給大家聽,屋里的人聽得笑了一陣又一陣,笑夠了又催玉竹再講,最后玉竹實在沒有什么可講的了。杜春梅領著小青年,吊了塊糖,讓玉竹、文韜吃。那糖塊在空中搖搖晃晃,又不讓用手拿,因此兩人費了牛勁,用了各種方法,文韜搶到一塊糖,為了滿足鬧洞房的人,文韜將糖塊一咬兩半,嘴對嘴遞給玉竹一半,大家笑了又笑。
陳風琴、鄭玉清見天不早了,把鬧洞房的人給攆走了,然后倆人也走了。
人們走后,玉竹卸了妝,脫了外套,露出里面新里新面襖褲。文韜去廚房洗了一個蘋果,遞給玉竹:“我給你藏了個蘋果,累了一天了,吃了再歇著。”玉竹笑著說:“謝謝老公,咱倆一人一半。”說著去廚房,找刀,沒有,回來對文韜說:“明天再吃吧。”
文韜脫外套時,摸著衣兜里的六十六元錢,拿出來對玉竹說:“你們家那邊還有這個規距,新姑爺送娘家人,還有賞呢。”玉竹也想起自己的紅包,都翻出來數了數,娘家加婆家一共給她一千一百叁拾捌元錢,她嘆到:“咱們結個婚,折騰爸爸媽媽們又出力又花錢。就沖今天,以后咱們得好好孝順他們。”文韜說:“你說的對。”說著,夫婦兩人熄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