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鋒嶺地處BJ城西郊七十里,整個山林郁郁蔥蔥如同一柄碧玉劍刺向天際,青鋒嶺北麓的望月樓為BJ城七景之一,與BJ城東郊鳳凰山上的觀日臺遙遙相望,后人有詩云:“青鋒嶺,綠玉劍。氣沖霄漢劍破天。夜起高樓樓望月,卻顯觀日如夢幻。”
豐都臺位于青鋒嶺西麓上的主峰飛來峰,若從山腳直通豐都臺,有一個必經之地,那就是與豐都臺并稱為飛來雙臺的“問心臺”。
無論從哪條山路走,雪心竹都要經過問心巖,因此路上不作耽擱,直奔問心巖截殺就是了。這就是蘇名瑜在出發之前和風離定下的基本方案。擺脫共同出發的敵對者后,在細雨中順利前進了一個早晨,天空方一放晴,眼前忽又射來一陣箭雨。
“格老子的。”蘇名瑜低聲罵道,一轉身閃入路邊草叢,他皺眉望向弓箭飛來的方向,一下子三十多支羽箭,就算對方手中有機弩也不容易發射,難道在這個地方就已有人開始聯手?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口哨,不遠處的草堆里伏著個玄衣漢子。那個漢子指指自己,又指指蘇名瑜,然后豎起大拇指一笑,對遠方箭雨來處作了一個殺的手勢。蘇名瑜知對方是邀自己一起解決面前難關,此時自是多一分助力好一分,于是欣然點頭。玄衣漢子作了個分兩面包夾的手勢,二人一左一右緩緩向方才射出弓箭的方位靠攏。
突然蘇名瑜一聲大吼,凌空而起,“嘭!”數十支羽箭破空而出射向小蘇。蘇名瑜人在半空,雙手一背如流光一般,在風中自然舞動,那些羽箭從他身旁掠過,沾不得他分毫。他目光望見樹叢后的埋伏亦大吃一驚,灌木之后居然有近三十名箭手。
那玄衣漢子注意到蘇名瑜的身法,眼中露出異色,心道:“是流光清影身法,難道是東方家的人?”但他身形絲毫不慢,雙手一揚白茫茫的霧氣從手掌上放出,籠罩向暗藏的殺手。那些箭手紛紛撤弓拔刀,然而當先的數人一觸及白霧便倒地不起。玄衣漢子背上一柄銀刀浪花般卷出,在人叢中如同虎入羊群一般。而那些箭手亦是訓練有素,見到來敵強悍迅速結成陣勢,勉力抵擋緩緩后退。
蘇名瑜身形晃動,手中飛蝗石激射而出!“嗒嗒嗒……”三枚石子正中一三綹長髯的老者的眉心,那老者身軀一震摔倒在地。他一倒地,那些箭手的陣腳立時大亂。玄衣漢子頃刻砍翻數人,那些箭手丟下十數具尸體,逃向山林之中。
二人不為己甚,并不追趕,相視而笑。玄衣漢子道:“兄弟!不想你年紀輕輕,面對敵人卻如此冷靜。實在叫人驚訝。”
蘇名瑜笑道:“是你老兄的功夫好,若換我一個人,定解決不了他們。”
玄衣漢子皺眉道:“你可知道這些人是何來歷?”
蘇名瑜訝道:“他們不是沖你來的?那就奇怪了。”他一面說著,一面注視著對方手中的銀色長刀,心道:“這刀……難道是他?”他心中自然想起,來天下血之前,對敵人的資料收集:雪心竹,天涯會二當家,出生不詳,膚色黝黑,相貌平凡,喜著白衣,寶刀銀雪,長四尺七寸,實力穩進天涯會前五名。他深吸口氣,目光轉向滿地的尸體,心道:“除了衣服,全都符合。”
而那玄衣漢子看著那些尸體,搖搖頭道:“應當不是我,某家盡管仇敵滿江湖,但這里是天下血,不該出現這種人。”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半自語地說道,“若不是針對這個小子,也不是針對我。那這些人破壞大會規矩的目的何在?”
蘇名瑜瞇著眼睛,微笑道:“還未請教兄臺尊姓大名?”
玄衣漢子哈哈笑道:“你我還是不要問姓名為好,此地兇險又有未知勢力介入,你我正好結伴同行。若是知道彼此姓名,說不定就沒有同行的興致,反而還要拔刀相見了。你我都不曾穿自己幫派的服飾,可見并不是靠身后的勢力唬人的人,那何不暫時忘了自己的背景并肩向上?”
這算是怪論吧?卻也很有道理。蘇名瑜笑道:“也好,只是我們怎么稱呼對方?”
“我叫你小子,你叫我老兄。不是很好?大丈夫行走江湖何必拘泥小節。”玄衣漢子道。
“格老子的,居然叫我小子,你很大嗎?隨我來吧!”蘇名瑜笑罵道,領先一步在前開路,他一面走一面琢磨著,對方似乎沒有認出自己?是自己太沒名氣,還是別的原因?照理說沒有人來會在入“天下血”之前,不研究自己的敵人才對。
行得數里并沒有什么新的阻礙,只是在山路邊倒斃的尸首逐漸增多。蘇名瑜在心里嘆了口氣,大內該是向著西峰去了,侯爺的消息絕不會錯,那這里又是誰的手筆?玄衣漢子卻是毫不在乎,目光努力在路邊的尸體上搜尋著什么。
“你在找什么?”蘇名瑜好奇地問。
“我只是在看,方才那批殺手的同伴是否有截殺其他人。”那漢子輕輕問答。
“如此混亂,怎能看得出?”小蘇奇道。
那漢子看著蘇名瑜,笑道:“當然有辦法,每個組合都有自己特有的,或者說習慣的辦事手法。若是同一個組合作的,除非這些人平時根本不一起生活,否則多少會有類似的習慣。而我們要作的就是找出這些痕跡。”
“果然是老江湖。”蘇名瑜微笑道:“那么你看出來沒有?”
玄衣漢子搖頭道:“動手的人是長期一起合作的高手,只是我看不出來歷。”他覺得小蘇的面色有異,皺眉問道,“怎么了?”
蘇名瑜道:“不對勁。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不安全。”
玄衣漢子停下腳步,仔細感覺四周,隱約感覺到奇怪的聲響,仔細掃視四周,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方圓十余丈里,竟隱伏有數不清的長蛇!以這二人的膽氣,亦不免額頭冒汗,即便對面是是持刀的兇徒他們也不會如此緊張,而對面的是蛇就不同了,先不說殺傷力如何,只那黑壓壓一片的樣子也夠嚇人的。
“是云南五毒教的?”玄衣漢子低聲道。
蘇名瑜看著身邊這個臨時的戰友,緊張的表情只是在那漢子臉上一閃而過,如今有的只是自信和近乎冷酷的殺意,真不愧是有紅塵殺人客之稱的“雪心竹”。
此時耳邊飄忽的笛聲傳來,眼前萬頭攢動,群蛇搖擺,發出嗤嗤之聲。玄衣漢子眼中寒芒一閃,長身而起飛撲東北角的樹梢。地上的十數條青蛇向那漢子激射而出,那漢子毫不停頓飛速向前,那些飛蛇方接近他三尺之內,就無聲無息的墜落在地上。
東北角的樹梢上一條黑影迅速沿樹干滑向地面,玄衣漢子一聲長笑,手中銀刀轟然劈下,大樹被一刀劈開,刀勢如山疾取黑影。
黑影低斥一聲:“原來是你!”手中長笛一揮,八音其發,數百條長蛇居然發著嘶叫聲向那漢子沖去。
蘇名瑜大力揮拳,喀嚓身邊的大樹應手而折,小蘇舉起樹干奮力拋出,大樹呼嘯著壓向蛇群,一棵,兩棵,三棵……群蛇登時大亂。
黑影一聲怒斥,嘭!一揚手放出一股濃煙,蘇名瑜二人趕忙閉氣,黑影乘勢拔刀舞起滿天刀影。
“當,當,當……”人影交錯,黑影的刀法亦是狂野張揚。
玄衣漢子怒道:“東瀛掃刀?!”大吼一聲銀刀向天,畫了一個大弧線,午后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映得銀刀放出奪目的光華,如同電光一般掠向黑影的頭顱。
黑影眼見對方雙目充血,為對手的氣勢所懾,匆忙間揮刀相應,“當!”刀被斬為兩截,熱血噴起,人頭滾落于地,發髻散落赫然出現一張苗疆女子的臉龐。
周圍的蛇群失去指揮,感覺到血腥一齊涌向尸體,那女子的尸體頃刻間被蛇群吞沒。而后蛇群一下子散得無影無蹤,徒留下一地的粘液,清風吹來四周一切空空蕩蕩,只有那幾棵斷樹見證著方才的激戰。
蘇名瑜看著那殘破的尸骸,緩緩道:“她似乎不是扶桑人。”
玄衣漢子充血的雙目逐漸恢復常態,輕聲道:“但那是東瀛刀法。”
蘇名瑜笑道:“東南沿海有個離別社專殺倭寇,你莫非是他們的人?”他依然望著對方的銀色長刀,那刀鋒染血之后顯出更詭異的鋒芒。
玄衣漢子一笑,傲然道:“離別社?這種組合還容納不了我。”
蘇名瑜道:“我認得他們的龍頭姬傷雪,是個很有干勁的豪強人物。”
玄衣漢子低聲道:“豪強人物嗎……”說著若有所思的望向天空,嘴角露出微笑,心道:“我第一次見到老大的時候,才明白什么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豪雄。”
蘇名瑜暗自搖頭,即便確認對方就是雪心竹,卻依然不容易得手,方才那驅蛇人絕非庸手,卻根本不是這家伙的對手。
“你有心事。”玄衣漢子淡淡道。
看著地上斷為兩截的倭刀,蘇名瑜輕嘆道:“你真是好身手!”
玄衣漢子一笑步出樹林繼續前行,耀眼的陽光灑在兩人的身上,林內林中仿佛兩個世界。那漢子伸展了一下身子,笑道:“小子,你擁有闖江湖最重要的潛質。”他看著蘇名瑜的眼睛道,“對危機的感知力。這種野獸的本能可以幫你在這個江湖活下去。若方才不是你預警,沒讓那女人從容發動,我們說不定會有危險。”他話鋒一轉,低聲道:“我的刀法并沒有什么了不起。既然你踏上了天下血的土地,你就該明白這一點。”
“過分謙虛就是驕傲。你的刀若不算強,那怎么才算?”蘇名瑜笑道。
玄衣漢子深吸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酒壺,灌下一口酒,沉聲道:“小子,你見過的最凌厲的刀是什么?”
蘇名瑜側頭想了想道:“你方才的一刀,還有就是前幾年在江南見過的靈霄刀客的刀。其他的就沒有什么讓我印象深刻的了。大內第一高手戰鴻鵠的黑刀如何我沒有見過,想來應該不差。”
那漢子道:“江湖上傳言刀有兩重天,一是西南神刀堂的‘天哭’,另一個就是黑道至尊楚潛淵楚老大的‘天涯’。然而我見過的天下間最強勢的刀,既不是神刀堂的天哭刀,也不是楚老大的天涯刀。那戰鴻鵠的黑刀以他現在的實力和上述兩位還有一個境界的差距,至于其他什么東瀛刀法,五虎斷門,太行十把刀則更不值一提。”
聽到此處蘇名瑜不禁好奇心大起,趕忙問道:“天下最強的刀居然不是‘北天涯,南東方’中的天涯刀?那到底是什么?什么人的什么刀?”
玄衣漢子握緊了拳頭,沉聲說道:“夢星辰的‘夢魂狂刀’!那是如星辰日月般無可匹敵的刀勢!你若是武林中人,當聽過夢老大的名字。”他閉上了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招殺意冠絕天下的“破軍”——那熾烈的刀光,仿佛熾烈的太陽出現在手掌,九個太陽照耀天下,刀氣排山倒海,狂放張揚席卷而來……那驚天動地,氣吞千軍的一刀!
“如星辰日月般無可匹敵的刀勢……”蘇名瑜重復道,他眼前仿佛掠過了在鎮平將軍府,風離手中釋放出的澎湃殺意。他從來沒有追問風離的師承,風離也不曾提過。當日王老漢在世時,曾戲言風離和當年的夢星辰氣質有些相似,而風離也僅僅是淡淡一笑而已。他不禁抬頭問道:“夢星辰的名字我當然聽過,只是他已消失多年。究竟他有多厲害,只能聽一些傳說。而江湖上的傳說常常言過其實。老兄若是知道,能否給我說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