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如此,小施主近來總有事相求。”
傾顏被他這么一說才發現,最近是常常麻煩他了。
她心中暗自唾棄了自己千般不是,一邊又答道“畢竟您是鼎鼎有名的大師啊,平日里有事相求之人哪里會少?”
街上人多眼雜,傾顏一邊說著,一邊引人進了茶鋪。
靜悟跟在她的身后三步之距的地方,淡淡道“佛家講求一緣字。”既無緣,他怎會輕易相見?
“什么?”饒是她內力極佳,也沒聽清他在說什么。
靜悟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些,左手還捏著佛珠“小施主大可不必將那淚琉璃的子珠給貧僧,你我二人若有緣,冥冥之中自會相見。”
其實,不過是你若想,我們便有緣,他在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
二人進了雅間,傾顏拿出了剛剛半夏給的帕子,開門見山道“半夏此次脫險,還得多謝靜悟大師了。”
“阿彌陀佛。”靜悟接過手帕道“貧僧不過助她逃脫跌崖之險,后續便是自己造化。”
說著,他頓了頓,將帕子小心放在桌案上“想來,那貴人已與你打過照面。”
傾顏輕笑“小孩兇得很,不過倒是護著那丫頭。”
靜悟對于她的那聲‘小孩’實在是無奈至極,自己明明還是個孩子。
“所以,小施主此次尋貧僧是來還愿的?”
“是。”
“倒是難得遂了你的愿。”靜悟不知何時已經坐下。
傾顏被他的話說得一愣,旋即有反應過來,臉上客套的笑倒是真切了些“確實難得。想起那次還是第一次見到靜悟大師呢。”
她深深地看了靜悟一樣“那時因為大師的容顏當真是怔愣了許久。”
“是么?”他的語氣輕快,并沒有被冒犯到的意思。
“是啊!道一句‘驚為天人’也不為過。”她語調平平,神色如常,一幅認真的樣子。
此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總有一番匪氣在其中,但她說就讓人忍不住想要相信。
靜悟面色如常,收在袈裟下的手卻握得更緊了些,捏得佛珠發燙“不知小施主可還記得當時貧僧說了什么?”
“自然。大師當時對我說‘施主所求太多,執念太深,身有業障太多。’這三太之說,我可是沒齒難忘。”
她當時三跪九叩上九臺寺,所算計的確實是太多,心不誠,即便再做樣式,也是空有其表。
內心如此骯臟,對上他那副圣潔的氣質,當時她可是羞愧萬分吶!
正因心中清楚無比,所以心愿難成,無還愿之日,實屬意料之中。
“貧僧當時還問過小施主一個問題。”
“如此,不累么?”傾顏定定地看著靜悟,重復著當時的話。
“小施主當時回答說‘待我消了執念,了無牽掛,也要斷了這滿頭愁緒,求個六根清凈。’”
“是了。”傾顏點頭“不過那是我沒問,斷了六根,無語欲念無求,當真快樂么?”
靜悟愣了愣,六欲斷盡,他似乎一直未能斷干凈,冥冥之中,要他等待一人……
如今他既已生情,更是覆水難收。
“或許吧,但貧僧以為,紅塵之事,未嘗不可。”
“從大師嘴里說出這話,真真是驚世駭俗。”傾顏確實有些驚訝,不過旁人之事她也無需多問。
靜悟也默契地不再提此事,抿了口茶“不知小施主還有什么疑惑?”
“靜悟大師莫不是有讀心之術?”傾顏的手下意識地敲著桌面,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半夏此次落崖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而為之,他能尾隨半夏其后,必定是對我們的行跡了如指掌,可這些日子以來,我并未察覺到有人跟蹤。”
這是她最疑惑的一點,即便半夏此次沒有北上遇險,她也知道身邊定有府中眼線,可她身邊確實一點動靜都沒有。
“自是有的,不過他們以為小施主一直在九臺寺罷了。”
竟是如此!傾顏起身,拜道“多謝大師出手相助。”她在安陽認識的人不多有這個能力替她掩去行蹤的只有眼前的人了。
“不過舉手之勞。”靜悟起身合手道。
小施主聰慧,他隱瞞不了她什么,也無需隱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