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就是興沖沖地走上樓的王燿興。

　　“耀興，你怎么來了”郭秋生眼中放射出希望的光芒。

　　“啊，是秋叔，好久沒見了，你好嗎？你已經有十多年沒來這里喝酒了。”十多年沒見面了，王耀興感到驚奇和意外。

　　“我還馬馬虎虎，退休了，幫兄弟看場子，你怎么樣了？孩子多大啊？”郭秋生問道。

　　“秋叔啊，沒花頭，是個女兒。我奶奶很失望，希望是個孫子；同時，現在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過去錢好賺，現在攤位費漲得厲害，也要做不下去了。”王燿興說道。

　　“聽說你不是當老板了嗎？還經常孵孵浴湯、泡泡妞、洗洗腳、按摩按摩，小日子很滋潤啊。”郭秋生說道。

　　“老叔啊，那是老黃歷了。現在下班到家就是十點多了，吃點東西就想睡覺了。哪有時間豁浴洗腳啊，更談不上泡妞。再加上租兩個門面，每年的開銷至少30萬，一件衣服批發只能賺4?6元左右，每年我要批發3萬件衣服以上才能基本保本。壓力這么大，誰還有心思泡妞？”王燿興說道。

　　“哎吆，老叔錯怪你了。外表看上去你很瀟灑，但你也有一肚子苦水，我是沒想到。不過這么多年，你也不跟我聯系，我還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所以我也不敢到正泰安來。”郭秋生說道。

　　“老叔啊，那個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沒必要再記在心上了。再說，我媽現在的脾氣，也改了不少，三姨也好像沒再提起。不過，當時大家都很氣憤，差一點兒三姨就落黃浦江了，還有再可惜的是無辜的孩子，而且是個男孩。那高高的鼻子很像你，男孩在正泰安現在是最珍貴的，本來正泰安就是多女孩。”王燿興說道。

　　“是啊，你老叔，是犯了逆天大罪了。事后我也很后悔，也去黃浦江徘徊，我也想跳進黃浦江一死了之，來洗刷自己的罪過，那又有什么用？所以，我也是茍且偷生的活著，想有機會好好與你的三姨和你媽溝通，彼此消除成見，徹底贖罪，你以為如何？”郭秋生說道。

　　“秋叔，你的誠意，我們心領了。回去以后，有機會我會轉告三姨和我媽，你也不要過分自責了。不過，我奶奶說，做孽不要緊，關鍵要懺悔，經常去寺廟拜佛、念經、布施、懺悔，到了閻王爺那里還有救，怕就怕犯錯不知錯，閻王爺也不能救他了。”王燿興說道。

　　“耀興啊，你說得對，我這下半輩子，一定好好懺悔、贖罪，耀興，我還想問問你，現在與李樹琴還有聯系否？”郭秋生說道。

　　“沒有啊，已經十多年沒有聯系了。”王燿興說道。

　　“耀興啊，上個月，我曾經兩次遇到她，都是在打浦橋。一次是地鐵站門口，一次是在郵錢幣市場。而且，她有個孩子，是個男孩，十來歲了，他的眼睛跟你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真驚呆了。”郭秋生不緊不慢的說道。

　　“是真的？不騙我？”王燿興感到驚訝。

　　“但愿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你也要好好反省了。你比我好，還有個男孩。秋叔是可伶啊，沒有了房子，沒有了女人，也沒有了兒子，到老就是孤苦伶仃一個人啦。”說著，說著，竟然嗚咽起來。而王燿興卻一下子癱在座位上了------

　　傍晚時分，正泰安又喧嘩起來。既然在正泰安是最后一個清明節，故家家戶戶非常認真，準備清明豆腐羹飯，向祖宗和父母長輩磕頭、行禮、祈福，超度和追薦親人。

　　袁家不到六點，就開始清明祭祀。在父母遺像前安放了供桌，擺上了蠟燭臺，點燃了蠟燭，供桌上面擺放了果品、菜肴。按照蘇州人的風俗習慣，袁家姐妹祭祀，應該是由兒子袁振鵬和媳婦朱和平主祭，以后依次是兄弟姐妹。他們來到了天井，朝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先鞠躬敬香祈愿，然后向祖宗和父母親磕頭。因為王燿興要先去本家祭祀，故他們就先開飯了。

　　“三弟啊，你們現在閔行重型機械廠改革進行的怎么樣了？”二姐夫岳國華向于志國問道。

　　“我們廠里改革的還是比較成功的。現在改制成為重型機械制造公司了，是大型國企，也是上海電氣集團公司的骨干企業。原來六十年代萬噸水壓機非常出名。2002年，造出了萬噸擠壓機，后來又造出12500噸擠壓機，在世界上來說，也是名列前茅的。我們的技術是過得硬的，職工福利上去了，我退休現在各種補貼加上去，將近有4000元了，所以，我是很滿足了。”于志國說道。

　　“你是67屆高中分進去的？”岳國華問道。

　　“對。”于志國說道。

　　“那是不錯了，我66屆高中，分到醫藥公司，當時很不錯了，現在退休各種補貼加在一起才只有3000元左右，退了早，也沒什么花頭。”岳國華感嘆道。

　　“退休后，忙什么呢？唱唱滬劇還是出去旅游？”于志國問道。

　　“退休后，唱唱滬劇是自然的，但有時出去到社區當志愿者，宣傳環保，增強環保意識。現在上海的污染很嚴重。我家住在XZ路，蘇州河水治理有成效，但還是有問題，你和弟妹在干什么啊。”岳國華問道。

　　“退休后，我買買菜，燒燒飯。有時和朋友騎自行車環城游，鍛煉鍛煉身體，進娣現在和一些老太學木蘭拳和跳廣場舞，身體比以前好多了。你看她頭發也不白，我的頭發白多了。”于志國說道。袁家人談得起勁，而隔壁王家卻在等人。

　　王家人今天差不多都來了。王福森、王耀光和女兒王一婷、王林夫婦、王福林、倪慧嬌和女兒王麗雅。陸阿香今天非常高興。特別是王麗雅很討人喜歡，又是第四代人。“太太、太太”叫個不停，老人樂壞了。五點多一點，清明豆腐羹飯就做好了。因為堂哥王耀光非常喜歡吃殽肉，王燿興自告奮勇去五福齋買殽肉。陸阿香根據浦東本地人的習慣，帶領大家到弄堂向各位祖宗磕了頭，燒了紙錢，然后，向王貴生敬了香，磕了頭，然后，大家一直在邊聊，邊等他回來。

　　袁有娣在準備菜肴。可是不知怎么搞得，左眼老是在跳，難道家里還有不妙的事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