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怎么知道?這都是你干得好事,也害的我在婆婆面前,多年抬不起頭。本來這間房子,如果再加你的戶口,那動遷可能就可以分到浦江鎮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或許不要房子就有動遷款150多萬了,現在什么都沒有了,這都怪你作的孽。”郭秋敏終于又開口說道。
“那不能都怪我。袁進娣的兩個姐姐太厲害了。周晶是被她們逼走的。后來我還是聽五福齋陳遇春的表哥阿福哥說的,說是袁進娣的兩個姐姐在五福齋找過周晶?!惫锷f道。
“那些事就不用再提了。就是袁進娣這個事怎么辦?這個事能不能在這次動遷徹底了結呢?”郭秋敏說道。
“怎么了結?她們不提起,我看就算了。再說,我現在也沒有什么錢了,只能自己開銷過日子。她們如果獅子大開口,我是吃不消。再說,我是不想再見到她們?!惫锷f道。
“我說秋生啊,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你這個人的態度不行,說出話來沒有人性。即便將來到了閻王爺那里,人家也不會收你。你想想,不是你的緣故,那兩個女人都會離開你?而且,袁進娣差一點丟了命,而且也流了產,那是你的骨肉啊。你是在間接殺人!你不做缺德事,魔鬼不敲門,你應該要好好反省自己。最好是動遷之前,把這件事了結了。不要帶到新房子成為人家茶后飯余的笑料!也不要被人家背后一直指指戳戳,戳脊梁骨!你不要老臉,可我還要臉,還要去面對下一代,甚至還有第三代?!苯憬愕脑?,像一把利劍,一下子刺中了秋生的心窩?!稗Z”的一聲,秋生的腦子也要炸裂了。內心一下子掀起了波瀾。
好長時間沉默著------。
“秋生哥啊,姐姐說的對。錢的問題好解決,我們家來承擔好了,關鍵可能是人家要你一個態度。我想適當的時候,請姐姐出面,請她們吃吃飯,打個圓場,說開了,可能也了結了。如果人家是為錢的問題,早就跟你提了。何必拖到了現在,始終沒開口?!焙喂鸱艺f道。
“桂芬啊,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她們沒提這個問題,還有我婆婆的面子。所以,我想趁我婆婆還在,在動遷之前把這個事了結了。一者當事人還在;二者事情過去一段時間了,大家可以冷處理了?,F在關鍵一是態度;二是找個適當時機提出來,彼此都能接受,還不能擴大,影響到現在袁進娣的生活,也不知她現在的丈夫是不是知道這件事?如果人家不知道,你冒冒失失的反而會壞事。”郭秋敏說道。
“姐姐,這件事,我是知道錯了。這么多年,我是一直在反思。如果有機會,容許我道歉的話,我會作道歉。萬一人家不愿我道歉,或許人家壓根兒就不想提了,那也只能如此,一切我是聽你的。如果需要賠償,我愿意承擔。只是不能再讓姐姐背包袱了。而我自己也不想讓這個鎖鏈套到死,我也想早點兒解脫。你們以為我好過嗎?我也是整天整天睡不著覺,對著墻壁惆悵彷徨,我現在也是經常去廟里燒香,為無辜的孩子祈禱,為自己贖罪,但愿來生不再犯錯。”郭秋生也覺得自己活得很窩囊。
“好了,秋生,你如果有反省和懺悔之心,我今天的話算沒白說,今天來的目的也算達到了,我們活在這個世上,應該多行善而不是做缺德。你好自為之吧?!苯憬愕脑?,如雷灌耳,醍醐灌頂,句句扣動著秋生的心弦。
吃過飯后,稍作休息,郭秋生和姐姐、何桂芬三人一起給父母親掃了墓。那都是本村的墳基地,原先這里比較擁擠,缺乏綠化。而現在,雜亂稀疏,墓炕見底。許多人家的墓都遷移了,這里要平整蓋廠房,村里已經通知墓主準備遷移。姐弟倆已商量好了,過了五一,準備搬遷到奉賢永福園。那里有樹葬、土葬和壁葬。園區規模很大,整齊劃一,視野開闊,綠花蔭草。各種珍貴樹木就有8萬多株,綠化率達到90%以上。
從墓地回來以后,姐姐回去了。郭秋生連晚飯都沒吃,就和衣睡覺了。盡管何桂芬叫了好幾次,自己是實在吃不下。最使自己思想發生劇烈變化的還包括今天下午的掃墓。特別是遇到了一些周圍的老鄰居們,其中有一個人竟然說自己是穿著父親的衣服長大的。還有的說,父親是這個鎮上最好的紅幫裁縫呢。這么個平凡的人,平常都沒去注意,去世這么多年,竟然還有人去懷念他,真讓郭秋生始料不及??磥恚憬愕脑?,似乎有道理,人活在這個世界,不應該作孽缺德,自私自利;而是要積德行善,關愛他人;至少不能坑人。反觀自己,的確對不起兩位女人,也傷害了自己。特別是還弄掉了個無辜的孩子。到如今,自己還是孓然一人,孤獨自處。尤其是到了夜晚,更是寂寞無助。腦子里會經常出現過去的人和事,也常常做噩夢,就像一塊記憶的橡皮擦,無論如何都無法擦去過去歲月的痕跡,時代的烙印留下太多的記憶。甜酸苦辣、五味雜陳,只有自己品味。但前提是不能去傷害別人,更不能給別人留下傷疤,而給自己留下永恒的遺憾。自己在有限的歲月里應該積極去彌補。這樣,不至于經常失眠,常常會做噩夢,甚至于整夜整夜的胡思亂想,以至于差一點兒精神崩潰。
可是今天好不容易來了,竟然都沒有對上話,只差一點,就能對上了,可老天爺偏偏不讓自己有機會,看來再要有機會溝通已經很難了。想到這些,自己也難免有些沮喪。郭秋生坐在五福齋樓上,酒興上來了,又要了一瓶紹興老酒一面喝著,一面繼續想著姐姐的忠告。
郭秋生要自己去面對那兩位兇神惡煞的姐姐,自己似乎還沒有膽量,也不敢去看她們的眼神,熱臉貼冷屁股。喝著、喝著,筷子停下了。自己已經有十多年沒來五福齋喝酒了。本來想重溫一下過去的氛圍,感覺一下過去的氣氛,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因為這里也要動遷了。如果遷地重建,是否還叫五福齋,就很難說了。但是,今天好像感覺不出來。過去陳遇春的老娘舅在的時候有說有笑,現在周圍的服務員完全不認識。沒有喝酒的談資和氛圍,只是一人喝悶酒,自然是索然無味了。再好的紹興老酒也抵不過五加皮了,可是現在也沒有五加皮了。
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使得自己一下子扭轉了沮喪的情緒,感謝老天爺給了他千分之一秒的機會,讓他從失望中的低谷升高了180°。他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也是給他轉借痛苦而平復自己情緒的一個人!這個人使他口中的苦酒,似乎變得有甜味了,自己嘗到的痛苦,也有人要和自己一樣,痛苦的面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