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國王學院,是白城大學的文學院,是詩人、畫家還有記者的狂歡所,不管是傍晚還是黎明,在那幽深的花園之中,這些人放浪形骸,來自青亭與波爾多的葡萄酒就像是春之女神那倒舉的雙耳陶罐里流淌出的泉水,在迷夢與幻想中流淌。當然這更多的只是屬離心里一直所抱有的偏見,僅僅是因為在第一年的新年舞會上,他作為哲學院的學生和一個來自文學院的貴族少女成為舞伴,但是到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那個少女已經把自己灌醉,然后褐色的嘔吐物伴隨著焰火一起噴出。雖然心中帶著難以克服的偏見,但是愛德華國王學院的環境的確是最為優美的,文學院的宿舍樓甚至改造自一座老舊城堡,傳說中四座塔樓之上依舊徘徊著舊日的幽魂。
在白城大學中,社會學和人文學院的校區相比而言都顯得狹小而靜謐,像是法學院、藝術學院、商學院,但是住在其中的人卻往往顯得大膽而熱情,這里也是一處工廠,生產思想與狂熱的工廠。在這里最為狂妄的話語都會被反復琢磨,套上哲學形而上的外衣,成為一小撮人鼓吹吶喊的旗幟。在越發顯得動蕩不安的年代里,從上個時代流傳下來的思想主張幾乎已經稱為反動的標語。那些活躍在三四十年前的百科全書式的學者們,像是阿魯埃勛爵、狄德羅爵士、達朗貝爾爵士等人,他們青年中年時代的主張被再次印刷在小小的傳單上,在所有人手中廣為流傳。這些活到今天的啟蒙學者們,早已經失去了變革的雄心與體力,但是在他們主辦的沙龍與俱樂部里,新的火焰正在燃燒。
歷史學院,在白城大學諸學院中占地最大,每年招收的新生卻只有一兩百個。歷史學和考古學,是這個世界上最為深邃的學問,因為不管是物理、化學還是生物、醫學,全都建立在它的基礎之上。正因為如此,只有那些最為博學、最有智慧的人,才能在歷史的殘跡中分辨出那些奇妙深奧的古代知識。
他們最重要的不是創新,不是探索未知,他們需要的是認真細致,廣博地通曉任何一門科學,然后把支離破碎的語句重新組合。
毋庸置疑,圣萊布維茨永遠是歷史學與考古學的開山之祖。正是他憑借著羅塞塔石碑,首先翻譯出了一部分的古代文字,為混亂年代的人類找到了繼續前進的道路。“高爐冶煉”、“雜交育種”、“神經傳導”、“N-S方程的進化算法”、“解糾纏”……有些至今仍然無法解釋的理論和術語,被重新一條條整理出來,在那些散軼的書籍和零散的圖紙里,圣萊布維茨的確找到了一條道路,通往光輝過往的發展道路。但是這條道路遠比所有人所能夠想象的更加艱辛扭曲,就算是經過了一千年的收集整理,來自斷崖前年代的文獻資料仍然稀缺,而且難以理解。
有太多的知識來源于零散的一頁兩頁的書籍,那長篇的公式推導和理論驗證要么戛然而止,要么缺少假設開頭,甚至中間使用的那些數學工具,往往超出了現代人理解的范疇。而那些影印的藍圖,也是殘缺不全,寥寥幾張,卻根本無法移做他用,有些甚至只有復雜的線路圖畫而無從理解。
他們已經知道世界構建于原子之上,卻難以通過顯微鏡一窺究竟,他們可以通過黑水修改“遺傳因子”,但是對于原理一無所知。“共同體網絡”、“飛升之塔”,這些名詞只是在字里行間一閃而過,卻無法展現出真正的內涵。
正是知道有那么多的未知值得探索,所有那么多人愿意加入修道院,成為科學修士,或者埋首于典籍之間,或者前往探索那些危險的古代遺跡。
歷史學院的教授有很多都是修道院的一級會員,甚至有些最后加入修道院,成為修士,而歷史學院的那些具有天賦的學生們,則是成為了修道院培養的后備人才。他們可能會成為考古學者、歷史學家、科學修士,或者成為物理學家、化學家,或者一門新近被發掘出來的學科。
歷史學院、語言學院、公共學院……這些諸多的學院構成了白城大學的第二個環,而位于這個環形中央的,則是哲學院。
哲學院,
哲學院,
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