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袈裟的和尚雙手合十對顧云煙道:“顧將軍,智利師傅讓貧僧迎您一見。他會告訴您,那位故去的貴人,所尋之人。”
顧云煙有些詫異,這和尚怎么會知道她正在找百里滄?
那晚皇宮之中,就只有他們幾個人才知道的事情,為何智利會知道。
將信將疑之中,顧云煙跟上了紅衣袈裟的步伐,而施越溪也被另一位沙彌接引著去喝茶了。
走過漫長的石子路,到了青云山的深處,這才到了智利修行之處;
一株三人環抱的祈福樹高高聳立著,茂盛的枝葉上掛著許多的紅色祈福帶。
樹下擺著一個巨大的香火爐鼎,里面堆積著一層香灰,里面的香火即將燃盡,只余下一點火光。
一個清瘦的和尚站在樹下,雙手握住三支青香,左手在下,右手在上,舉高至頭頂,自然熄滅,插到了香火鼎中。
他轉過身來,空洞的眼睛看向了顧云煙的來處。
眼神沒有焦距,淡淡的灰色,空蕩蕩的……
像是什么都沒有,又像是什么都能盛放地下。
他的臉上遍布著皺紋,微微地笑著,笑容很清澈又很堅定。
顧云煙卻被這樣的笑容猝不及防地刺痛了,她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仿佛又是滿手鮮血的樣子,覺得有些心悸。
這個和尚,真的太奇怪了……
山靜,水靜,風亦靜,各種各樣的鳥發出各種各樣的叫聲。
泉水在山谷中流淌,傳來回聲,漸漸安撫了顧云煙緊張的情緒。
智利大師悄無聲息地來到顧云煙的旁邊,動作甚至比一片在風中的葉子落在地上還要輕盈,還要悄無聲息。
他周身的氣息很平和,讓人不由自主地放松。
他的聲音在的耳邊響起,“許多年前,顧將軍在迎佛骨之時,為了救人性命對佛像不敬,如今又換做是您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一般,須臾之間,時間似乎又是輪回了。將軍,酷似爾父……”
他的聲音并不惱,相反,帶著些許愉快的笑意。
“顧將軍,貧僧為您沏了茶,備上了點心,不妨細談。”
顧云煙有些詫異,從別人的口中,知曉自己的父親是如何的,于她而言,是一種陌生的體驗。
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許久,她已經習慣于對陌生人存有戒備之心。
但智利這個和尚,周身的氣度和氣息,真的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是一個智慧善良,又無害的和尚……
罷了,不過是個住在深山的和尚罷了,能有什么危害呢。
顧云煙微微笑了笑,露出了一點雪白的牙齒,“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智利大師。”
四四方方的石桌上,擺著茶水,點心,還有一方已經步好的殘局。
木制的棋盤久經風霜,遍布著裂痕,而玉石泛著盈盈的光,看著是被經常使用了的。
“山中久無人,閑來無事,便自己與自己對弈。”智利喃喃自語道,空洞的眼睛,手指自然而然地去收棋盤上的棋子。
顧云煙目光落在了殘局上,忽然有點明白這和尚迂回地讓她吃點心喝茶,所圖為何了。
“一人對弈難免無趣,我雖棋力微薄,倒也可與您手談一局。”
岸邊有許多的小石子,飛鳥掠過水面,在水面上激起一層層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