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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都賦

第二十五章 春雨玉蘭

東都賦 丁酉肆月 2069 2018-06-24 16:54:43

  江寒道:“既然東臣認(rèn)為這案子源自粉奴嬌之曲《春雨玉蘭浥》,請陛下告訴我譜詞。”

  昭珽做出說明:暮盡天外夜如魅,風(fēng)燈冷雨疏,小庭西舍,霧鎖云雪,尺階潤玉輝,五弦撥玨,斷珠碎零暗杳跡,葳蕤葉籮翠,流風(fēng)月霽皎玉華,飛鵲棲枝,宛語花底凝,軒樓琵琶續(xù)止歇,款步勾欄角,素衣霜袂輕塵纖,披帛云依繞,染卻香寒盈袖卷。夜闌珊,天欲明,玉樹沐晨曦,褪盡風(fēng)摧雨濺污,光明復(fù)來歸。

  “景修,黃崇石等一致認(rèn)為歌譜里有反東復(fù)南夏的意思。”

  江寒撐著桌子,信手一撩后頸頭發(fā),不以為然:“夜闌珊,天欲明,玉樹沐晨曦,褪盡風(fēng)摧雨濺污,光明復(fù)來歸。是這句有問題么。”

  昭珽被她燈下撩發(fā)英颯超然的神態(tài)所吸引,但笑不語。

  江寒抱手,披發(fā)散傾到座子上,坐的端端正正,一股清幽發(fā)香襲散,昭珽有一瞬間的迷離,竟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表面平靜如初。

  她說:“這首詩表現(xiàn)的如此淺白,想讓人不想入非非都難,我看這件事沒有這么簡單,倒像是粉奴嬌故意栽污。”

  昭珽道:“這事確如你所言沒有那么簡單,我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

  江寒靜目明刻。

  “這詞里后句話還有別的意思。”他故意放慢調(diào)子,故作沉吟道:“黑暗即將逝去,光明就要來臨。這是明教的宗信。”

  江寒移燈的手晃了晃,專注的看著他。

  “景卿堅持粉奴嬌是明教的信徒。”

  江寒聽得一驚一乍的,經(jīng)受不了他這說一半留一半的方式,要求他一次把話說清楚。

  “不知道江太尉可對崔中丞有印象。”

  江寒想都沒想就爽快點頭,只想聽他把話說下去。

  “梁都府從他府邸臥室搜出一卷墨繪的玉蘭圖,具查和《春雨玉蘭浥》用的是同種江淮一帶盛產(chǎn)的縑帛,連落款處的贈崔中丞都和《春雨玉蘭浥》是同人的簪花小楷字體,他是江南人。現(xiàn)下已然收監(jiān)梁都府。”

  江寒反應(yīng)過來難怪那天他會來問江淮是否多玉蘭,原來是別有用心。

  江寒寒聲道:“陛下是個聰明人,江寒不敢咄斷此案。”

  她心里已有了答案,如果這次昭珽要她死,即便斷案,也是徒勞的。

  昭珽絲綢般細(xì)膩低吟的聲音滑進她心里,“朕說過要你的忠誠,這次你的命不歸朕管,它就在你手里,我給你去決斷它的機會。”

  他話一畢,江寒似乎能聽到心臟起伏不定的墜跳聲。

  “今晚我就會放過你,回去好好準(zhǔn)備,明日早朝。”

  昭珽的話顯得很誠意,也很驚心,明天早朝面對那些惡意栽污的臣子,江寒可以想象只要這件案子一輸,她將滿盤結(jié)束,沒有任何機會,連昭珽也救不了她。

  她目影幽杳凝望著燈光里成熟穩(wěn)重的年輕帝王,只覺得心里發(fā)寒,自己就像是一個任他操縱的木偶,在他暗無邊際的股掌里一點點暴露軟肋卻無能為力的只能選擇順從,她沒有足夠的智慧去擺脫這團看不清的可怕迷霧,江寒真會擔(dān)心與他合作,有一天會迷心。他以朝廷為器皿,以百官為毒蟲,待他們自相殘殺,最后勝出的蠱在由他精心培養(yǎng),成為他最優(yōu)秀的利器,去殺或是被殺,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他就可以高坐明堂,牢固君權(quán)。

  第二天早朝,和她預(yù)想的一樣,景修帶頭就開始攻擊她,肅穆神圣的朝堂變成街邊菜市場,一向端莊儒雅的士大夫們,牙尖嘴利和小販潑婦沒個兩樣,輪流著指摘江寒,順帶連皇帝也被拖下水,有臣像是失了貞潔的烈女,并著那副寧死不屈的氣節(jié),非要皇帝說出個好歹,東朝是個民主自由的社會,東臣們認(rèn)為放反臣入殿,忽悠了他們,必須要抵制皇帝的不道德行為,大殿嘩然一片,江寒一語定乾坤,“各位就只有罵殿這點本事了。”

  許是江寒突然說話,驚到了東臣們,殿中詭異的安靜。

  江寒再而從容道:“這案子你們能隨便給我定罪,作為被告我是否應(yīng)該有發(fā)言權(quán)。”

  東朝民主是不容質(zhì)疑的。

  景修一身紅袍扎眼,態(tài)度是端正的,話是尖酸的:“江氏,梁都女尸案,罪證確鑿,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江寒反詰:“上次你們也信誓旦旦污蔑我們同北狄有染,還玩這把戲,景相公你累不累。”

  景修怒發(fā)沖冠,“強詞奪器,你即認(rèn)為是我等污蔑你,也得拿出證據(jù)來。”

  “陛下天恩,才放我出來,證據(jù)還得我去找。”

  昭珽道:“景修,朕覺得江太尉說的話不過分,這次還是慎重些的為好。”

  吏部尚書沈一帆表示反對:“這次黃正卿有足夠的證據(jù),南夏圖謀昭然若揭,若任由江氏意涉此案,唯恐橫生變故,南夏死灰復(fù)燃。”

  沈一帆的話比景修更刻薄露骨,始才也獨他煽亂的起勁,江寒奇怪了,平時他不也很沒有存在感。

  昭珽的話打消了他的疑問:“沈卿,你與那粉奴嬌有過交往,朕念你只是正常聽過她幾句曲,不予追究,若此案初判屬實,何懼重整查探,你激措阻撓此案,是否心中有鬼。”

  沈一帆埋頭嚇得大氣不敢喘悄悄退后,低如蚊吶:“微臣不敢。”

  還有人想再言,昭珽定話:“我東朝行的正坐的直,江太尉既然要查,朕可以允準(zhǔn),不過介于你嫌疑身份,只能由你獨自完成,時間三天,期間朕會派禁衛(wèi)保護你。”

  江寒跪謝圣恩,說是派人保護,不過是監(jiān)視罷了。

  臣子們不言,光是三天和派人保護,想要翻案實非易事,也大都勉強答應(yīng)了。

  退朝。

  三天,江寒走在路上,現(xiàn)在她身邊沒有人手,明的暗的又隨時被人監(jiān)護,到底該從哪里下手,六月蒸郁,途經(jīng)太學(xué)她看到攀爬過樓血色瀑布似的蔦蘿花,仿佛嗅到血的腥味,血色蔦蘿無形游移悄悄纏住她腳腕,她腳下一沉,心情沉重到了谷底。

  忽然肩頭一緊,她腳底嗖冷,轉(zhuǎn)頭臉色蒼白。

  宋鐸驚了一跳,“阿月,你怎么回事。”她怔盯著宋鐸,漸漸恢復(f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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