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有這么一瞬間,杜若希望老宅并未轉手他人
因為外婆的回憶錄,杜若對于這座城市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感。她甚至去書店買了好幾本關于上海歷史的書籍,程乃珊和宋路霞的文字里飽含著對這座城市深情,也讓我愈加迫切地想要在字里行間去探尋外婆生活的軌跡。同樣的,她也喜歡在休息日去拍攝那些保存至今的老房子,從思南公館到首席公館,從張愛玲故居到武康路,甚至于文藝青年們最愛的田子坊,用指尖去觸摸那些被時光斑駁了外表的老房子時,仿佛就可以體察到曾經發生過的愛恨情仇。
陽光和煦的午后,泡一壺茶,盤腿坐在高大的太師椅上,杜若讀著外婆的文字,一不小心思維便無邊無際地肆意翱翔了。她想著,外婆的經歷真是小說的上好題材,要是深入挖掘一番,絕對比電視上的抗日神劇精彩許多。
在等待面試答復的周末,杜若去剪了一個利落清爽的bobo頭,頭發的弧度斜斜地削過兩頰,襯得一張臉更是只有巴掌大小。她對于自己能否被錄用這件事有點忐忑,雖說面試官似乎給她吃了定心丸,但她并不確定是否有更出色的競爭對手脫穎而出。
杜若的母親文馨親自帶著相關的證明材料來到上海,她陪著杜若親自去花旗銀行找到了塵封多年的保險柜。兩個人站在一整面的保險柜前心中真是百感交集,猶豫許久才將鑰匙插入孔洞,房間里靜的幾乎可以聽見所有人的心跳聲,杜若猛地吸了口氣,只聽得“咔嗒”一聲,柜門應聲而開。
其實杜若在腦海中無數次設想過保險柜中的物品?或許是曾曾外祖父收藏的古董?或許是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在戰時兌換的金條?又或許是外祖母那些秘密任務的相關資料?
杜若卻不曾料到,小小的保險柜竟然塞得撲撲滿。里頭既有外祖父收藏的斗彩茶具和青花瓷盤,也有回憶錄里反復被提及的“小黃魚”和一沓無法兌現的銀圓券,甚至還有簽著許多名字的地契,如今這些泛黃的紙頁也成了珍貴的古董,也成了一個時代的記憶。
不過最讓杜若驚異的還是一本厚厚的醫學詞典,它赫然躺在保險柜中,占據了原本并不寬敞的空間,又和眾多珍貴的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不過杜若幾秒種后便明白過來,越是突兀的東西價值卻可能越高,這本字典看起來毫不起眼,卻被外祖母悉心的收藏,顯然有著極其重要的價值。
她想到當時指引自己找到保險柜的那串摩斯密碼,心中便愈加興奮和激動。看起來外祖母是給自己留下了環環相扣的謎題,等著自己一一去解開。那本醫學字典的出現絕非偶然,如果能在外祖母的遺物里找到密碼紙一類的物品,那么解開所有的謎題就又進了一步。
杜若拒絕了銀行經理續期的建議,將所有的物品包裝好放進了事先帶來的手提箱里。文馨擔心傳世的瓷器受到撞擊會因此破損,便提前預約了專車司機在門口等候。她不無擔憂地到告訴杜若,若是將這批珍品留下來帶回國外,免不了要辦理各種手續,這一路千里迢迢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閃失。但若是送到拍賣行中出手,又實在對不起好幾代人的傳承與保護。
而杜若卻并不擔心,若是這次能夠順利得到心儀的Offer,她便決定長期留在國內。她甚至看好了一處市中心的小洋樓,深藏在法租界的小馬路上。只要稍加休憩,便會是理想的居室+工作室。她告訴文馨,給她一個月的時間,等一切安排妥當,這些傳家寶就可以得到妥善的安置。
母女兩個人將保險柜中的一切都帶回了楊樹浦的老宅,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翻遍了每一張泛黃的紙頁,卻沒能找到和外祖母的任務相關的只言片語。倒是一件半舊的旗袍引起了杜若的注意,原本她以為下擺處歪歪扭扭的針腳是時光侵蝕脫了線,仔細觀察下來卻覺的針腳里暗藏玄機。而外祖母正用環環相扣的方式引導我去解開這些謎題,將曾經發生過的往事一一重現。
在寂靜的午后,桌上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顯得略有些刺耳。杜若見來電是陌生的手機號碼,于是問道:“請問是哪位?”
對面是好聽的男聲:“你好杜小姐,我是林煒逸,我想很快我們就能共事了,所以先來向你表示祝賀。”
杜若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轉而代之的是激動和欣喜。可她卻并不想讓林煒逸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于是可以收斂起情緒:“我以為會是人事來通知我入職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也仿佛帶著溫度:“杜小姐請放心,人事會按照正常的流程為你辦理入職手續的,我剛才也是多此一舉了。不過上次時間匆忙,我祖母交代的事情并沒有來得及全部同你說清楚。不知道你這個周末是否有時間,我請你喝茶。”
杜若未假思索便回答道:“可是我母親這周末在上海,我想多陪陪她。”話音未落又差點銀牙咬碎,看起來自己單身那么多年不是沒有道理,面對這樣的青年才俊誠摯相邀,竟然不經思考就斷然拒絕了。她做著亡羊補牢式的補救:“不知道下周末你是不是有時間,多虧了你才能找到外祖母的遺物,應該我請你吃飯才對。”
可惜,機會錯過了往往便不盡如人意。果然林煒逸說道:“最近時間安排得很緊,要不是明天下午的會議因故取消,我也找不出時間。不如這樣吧,反正下周你要入職,有時間的話你請我吃頓晚餐就當感謝好了。我祖母和你外祖母本來就是摯友,我做這些原也是受祖母所托,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杜若心中微微一動,她想著這個男子真是翩翩君子的本人,任何時候都在考慮她的感受。杜若掛了電話,就看見母親一臉玩味、目光炯炯地望著她。她聳一聳肩,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別這么看著我,我和他只是未來的上下級關系。喏,外婆的這些遺物要不是他也找不回來,我應該好好感謝他才對嘛。”
溫馨不疾不徐地微微一笑:“哦,那你為什么笑得這么開心,一股戀愛中的酸臭味道自己聞不出嘛!”
杜若回頭去看化妝鏡里的自己,果然連一雙杏眼也彎成了月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