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三人靜靜地看著他，直到楚恒哲安靜下來，夏星鳴才開口問道：“能不能給我們解釋一下，你剛才發的是什么瘋？”

　　葉熒心搶先答道：“是因為得知一千萬年后的謬力學還沒有進展，因而感到絕望了吧。”

　　“嗯……可以理解。”顧薇芒點了點頭，“虛擬世界也會產生超能力？這個事情確實挺驚人的，我也吃了一驚……”

　　“不，小熒說得不對。”楚恒哲淺笑著低下頭，沉吟了兩秒后說：“但我不能告訴你們。那樣的話，可能會招來不必要的危險。”

　　“不必要的危險？”夏星鳴感覺自己似乎從這話里捕捉到了什么，“你說的危險，是來自太空城內的人工智能，還是……來自更外面的地方？”

　　“都有。”楚恒哲道，“更詳細的情況我現在還不能說。今后若有機會我會告訴你們的。”

　　“切。”夏星鳴道，“你是不知道自己發癲的樣子對旁觀者的精神沖擊有多大……”

　　“作為補償……”楚恒哲朝他勾了勾手指，然后信步往門外走去，“星鳴，跟我來。讓你看一樣驚人的東西。”

　　夏星鳴撇了撇嘴，跟了上去：“也好，我還沒在這里逛過，有必要熟悉一下今后的生活環境……”

　　一行四人走在有些狹窄的白色走廊上，不時在轉角拐幾個彎。就在夏星鳴覺得自己快要迷路了的時候，帶頭的楚恒哲在一扇門前停下。

　　門自動張開，四人走了進去。夏星鳴看到門后的景象，睜大眼睛說道：“這就是你說的‘補償’？我特么更受驚了好吧！”

　　門后是一片約幾百平方米的白色平臺。平臺之上，是浩瀚無垠的宇宙星空。

　　這里就是太空城的觀景臺。這里的半球形穹頂相當于一塊清晰度超高的屏幕，可以看到太空城外側的景象。

　　如果光是太空的話，還不至于讓夏星鳴如此吃驚。這些天，他看宇宙已經膩得要看吐了。

　　讓他感到吃驚的，是太空城外漂浮著的巨大怪物。

　　一個球體正好出現在天穹屏幕的中央。它渾身呈青翠濃艷的綠色，表面生有幾十只黃色的大眼睛，不時眨兩下，證明了它是一個活物，球體周圍還環繞著一圈像是火焰的發光紫色氣體，充當著這個黑暗空間中的最大光源。

　　球體怪物的表面不時有明亮的閃光與顯眼的扭曲出現，激起一片水波似的波紋。那似乎是攻擊落到怪物的防護罩上引起的。

　　總而言之，那令人作嘔的造型與夸張艷俗的顏色，令其成為天穹屏幕中最搶眼的存在物。

　　由于沒有參照物，夏星鳴無法把握它的大小。但直覺告訴他，那個魔物的尺寸很可能達到了天體級別。

　　“啊……果然還沒消滅掉呢。”楚恒哲抬頭看著屏幕說道，“一個小時前它就出現了。”

　　“那是一個……行星級魔物？”夏星鳴問。

　　“是的。”楚恒哲道，“據莫迪威所說，它的直徑超過了兩萬公里，比地球大得多。”

　　“比之前見過的大龍蝦還要大好幾倍。”夏星鳴道，“我從虛擬世界知道，人類在離開太陽系之后才發現宇宙中到處都是這種行星級魔物，但沒想到一醒來就有機會看到。”

　　“這種機會并不少。”葉熒心道，“這幾天我們都見過好幾次不同類型的行星級魔物了。”

　　“雖然這個時代的技術很發達，但人類文明并沒能擺脫謬災的陰影……”顧薇芒也說，“相反，謬災的規模也越來越大，現在簡直是到了天文尺度。”

　　夏星鳴愣愣地盯著巨大魔物看了幾秒鐘，回過神后問道：“圍繞那個魔物的紫色氣體，還有它表面上的閃光，是太空城對它的反擊？”

　　“是的。太空城內有負責自衛的智能。”楚恒哲道，“他們都有著足以爆星的超能力。”

　　“難怪楚隊會說這幅景象驚人……”夏星鳴道，“在謬力學也沒有什么進展的這個時代，竟然也能出現這么多這么強大的能力者。”

　　“其實……這個時代生產超能力的方式也挺簡單粗暴的。”顧薇芒說，“那就是批量制造人工智能，然后從中篩選出超能力有用的，將其投放到各個崗位。”

　　“這種方式和過去晶虹族對謬力的研究方法如出一轍。”葉熒心說，“一千萬年過去了，還是沒有更好的方法。”

　　“這樣啊……”夏星鳴對此也沒有過多感慨，他看著屏幕里的球形魔物，問道：“它離得這么近，咱們不會有危險吧？”

　　“你問到點子上了。”顧薇芒沉聲答道，“有危險。太空城隨時有可能炸掉。”

　　“那我們……”

　　“我們無處可去。”葉熒心說，“所有的太空城都一樣。這片宇宙中沒有安全的地方。”

　　“行星級魔物在謬災中算是規模比較小的了，對人類的影響也有限，頂多是摧毀一兩座太空城罷了。”楚恒哲說，“星系級尺度的空間畸變、物理定律變化以及謬力失控才要命，碳基人類就是這樣滅亡的，我們的文明曾多次陷入滅絕的邊緣。”

　　“這我在虛擬世界中見過，但沒多少時間熟悉它們，只知道個大概。”夏星鳴道。

　　事實上，這片宇宙已經與他過去所熟悉的宇宙完全不一樣了。人類在星際中漂泊的這一千萬年中，宇宙發生了多次災變。

　　現在的宇宙中充滿了許多具有超自然性質的“空洞”，物質一旦進入便會發生許多無法預測的變化。這些空洞的尺度有大有小，大的足以塞入一個超星系團，小的也足有太陽系大小。

　　昔日的太陽系，就變成了這樣一個地方。昔日的異界邪神與超級魔物的力量輻射留存至今，在那里形成了一片亂謬力區。若要返回太陽系，需要穿過重重疊疊的物理規律畸變帶，在運氣最差的情況下會被就此抹消，一個原子的質量、一個比特的信息都不會留下；運氣稍微好一點的探訪者會被撕成碎片，成為星際塵埃的一部分；運氣更好的話則能活下來，但會被時空畸變甩到遙遠的過去或未來、或者宇宙的盡頭、或者其他宇宙；運氣最好的探訪者有千萬分之一的幾率遇到亂謬力區的平靜區域，在那里，物理規律和謬力會暫時恢復正常，太陽系甚至會在超自然力量的作用下暫時重現出一千萬年前生機勃勃的樣貌，會有活生生的、真實的地球生物在其中生息，直至幾個小時的平穩期結束，失控的謬力風暴卷來，一切重歸于寂。

　　像這樣的空洞，如今已成為宇宙的主流，迄今為止已經有近一半的物質被這樣的空洞所吞噬。

　　在這個宇宙中，任何文明與智慧都面臨著超自然力量的威脅。無論是一千年前還是現在，在看似繁昌盛榮的社會之上，超自然力量都如達摩克里斯之劍一般高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