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鳴就站在里面，胸口那讓人心驚的傷口已經消失，就連衣服也不可思議地被復原了。
他緩緩張開雙眼，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隨即將目光聚焦到兩名女士身上。
“太好了，星鳴……”直至真的看到了完好無缺的夏星鳴，顧薇芒才將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來，“你終于醒了。”
葉熒心也揚起了一絲笑容：“真是的，你知不知道，你被逾限者打傷的樣子有多嚇人。你真是太莽撞了……”
夏星鳴深吸了一口現實世界的干凈空氣，隨即緩緩說：“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房間的門突然打開——同醫療艙一樣，是以嚴絲合縫的墻壁上張開一道矩形缺口的方式。楚恒哲大步走了進來。他剛才一直待在數據中心，直至收到了夏星鳴被喚醒的通知才趕來。
他走到夏星鳴身前，也沒打招呼，伸手一把抓住后者上衣的下擺掀了起來，讓其胸膛暴露在視線中。
“哦——真不愧是未來的納米技術啊，這么大的洞都能填好。”說著，楚恒哲還想要伸手戳一下夏星鳴的胸肌。
夏星鳴撥開了他的手，以一副好似生吃了蚯蚓一般的表情說：“你的取向有毛病啊？”
葉熒心扶著額頭道：“非要用這么直接的確認方式么……”
“很好，看來你還記得我。”楚恒哲收回雙手，將視線抬高到夏星鳴的臉上，沉著臉問：“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一千萬年前，在學校的定涵湖邊上。當時你來得拖拖拉拉，害我差點被一只肥蜥蜴給吃了。”
“真虧你能把這種破事計較到一千萬年以后啊。”楚恒哲當即吐了個槽，又扭頭對兩名女士說道：“看來星鳴的記憶沒有問題，精神也還不錯。他的大腦受到的損傷也治好了。”
顧薇芒點了點頭，隨即向夏星鳴湊近了一步，盯著他的臉說：“但是很奇怪……你對自己的處境并不驚訝？你是如何得知現在的時代的？在封印了薛智修之后，你就失去意識了吧？”
“原來你們還不知道啊？”夏星鳴驚訝地應道，“這十天來，我一直在未來人開辟的虛擬宇宙里活動。你們懂的吧，就是完全潛入虛擬世界的那種，說是為了治療我的神經系統損傷什么的……總之我在一個虛擬文明中游蕩了一段時間，后來又通過歷史事件再現程序了解了這一千年來發生的事情。”
“欸？原來這個時代還有這樣的技術啊？”顧薇芒睜大了眼睛，很是吃驚。
“之前都沒有聽說過……”葉熒心也低聲道。
楚恒哲聽完夏星鳴的話后面色一沉，對著天花板大聲喊了一個名字：“莫迪威！”
一個身穿西裝的中年人樣貌的全息影像憑空出現在眾人面前，嚇了夏星鳴一跳。這是管理這座太空城的人工智能。
“楚恒哲先生，有何吩咐？”
“既然有潛入虛擬世界這種技術怎么不早說？”楚恒哲道，“我也想去虛擬世界玩樂一番啊！”
“因為您并沒有向數據中心查詢過這項技術。”莫迪威的臉上掛上了營業性的笑容，讓夏星鳴想起推銷員。
“那我要求體驗一番虛擬世界，現在就要。”
“好的，我已經替您提交申請了。預計在三個小時內可以給您答復。”莫迪威道，“還有什么問題么？”
“沒有了，你走吧。”楚恒哲擺了擺手趕走了莫迪威，扭頭對夏星鳴介紹道：“這貨是在這座太空城接待了我們人工智能。至今為止，我們在這座城里見過的唯二能交流的東西之一。”
“這么少？”夏星鳴驚訝地張了張嘴，“我還以為能見到更多呢……那另一個是什么？”
“是一個自稱‘人類’的大光球。”顧薇芒道，“我們來到這里的第一天出現了幾分鐘，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后就消失了。”
“這兒肯定還有更多的智能，只不過他們懶得和我們交流罷了。”葉熒心撇了撇嘴說，“你應該在治療期間對現在的情況有一定了解了吧。現在這個宇宙里只剩下了人類制造的人工智能還在運作，作為碳基生物的人類只剩下我們四個了。”
“人類在生物學意義上就要滅絕了。”顧薇芒說著，臉上浮現出一抹凄然的笑意。
“這我知道。”夏星鳴說，“聽說這個消息時，我也吃了一驚。”
“不必過于悲觀。人類的存在形式從肉體變為電子和機械也算是一種進化，只能說碳基生物的軀體已經不能適應現在這個版本的宇宙了。”楚恒哲說，“比起這個，還是說說你在虛擬世界的經歷唄？現在的技術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我真的十分好奇。”
“啊……好吧。”夏星鳴悵然地吐了一口氣，他現在也很想與人交流自己看到的人類歷史。
于是，他便開始了講述。他講得相當細致。除了自己為了玩樂在虛擬文明中欺負虛擬人以外，其他經歷都詳細地敘述了出來。
“是么……小琴他們在那之后不久就犧牲了啊……”顧薇芒低聲道。她自然也在數據中心翻閱過那段歷史，但感受肯定沒有經歷過歷史事件再現的夏星鳴那樣深刻。
“我爸媽也是在那場浩劫中喪生的……”葉熒心死死地咬著嘴唇，雙手微微顫抖。
楚恒哲低著頭，擺出一副正在苦苦冥思的樣子。他對夏星鳴所經歷的歷史觸動不大，因為他早就在數據中心詳細了解過大謬災的資料。讓他感興趣的，是夏星鳴進入歷史事件再現前的那段經歷。
“噗——”過了幾分鐘，楚恒哲突然笑出聲來，“呵呵呵……哈哈……”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引起了另外三人詫異的目光，“哈哈哈哈！”
“什么情況？”顧薇芒愣愣地說道，“悲極反笑？”
“隊長是得了失心瘋么……”葉熒心也愣道，“不對啊，他不是這么脆弱的人啊……”
“哈哈哈哈……不是，我笑是因為多年的夙愿實現了一部分。”楚恒哲的笑聲漸漸停下，他調整了一下氣息，但臉上的笑意卻并未褪去——夏星鳴注意到，那是帶著一抹自嘲的笑容。
“姬南熠說得一點都沒錯！”楚恒哲仰頭高聲喊道，“所有的謬力學研究都是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