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春站在那里看著我，我對著她無奈的笑了笑。

　　“見笑，見笑。”我說：“晏靜秋沒事吧？”

　　她難得的沒有對我冷嘲熱諷，點點頭，帶著不加掩飾的厭惡看了一眼小月，說：“收拾完了就和我走，阿秋還在等你。”

　　我們出了門，她開著那輛囂張的車，和她的人一樣冷艷傲氣。我摸了摸門，真是什么人開什么車啊。

　　“上車，摸什么摸，”凌春沒好氣的開車門：“你考到駕照我送你一輛新的。”

　　我搖搖頭，我這方向感，還考駕照，還是別害人的好。

　　療養院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遠過，我看著窗外冷風呼嘯迅速閃過，心里空蕩蕩的。凌春似乎也不想開口，她一路開到門口，暢通無阻的進去了。

　　“下來吧。”凌春停下車，看了看前面，“你應該熟悉的很了。”

　　我嘆了口氣。

　　“請教你一個問題。”我說。

　　“說。”

　　“被莫雅楠女士討厭，是什么樣的感覺？”我真誠的說。

　　“你問這個干什么？”凌春奇怪的看著我：“你并不是……”

　　“啊，”我又嘆了口氣，很憂郁的說：“那是以前，現在我感覺我和你是一個地位了，所以問問你。”

　　凌春張了張嘴，狠狠的掃來一記眼刀。

　　“滾下去！”她冷冷的說：“不然我就打你了。”

　　我笑了笑。果然，凌春還是我減壓的良藥。

　　“好，我滾了。”我一邊說一邊開門。

　　走出去兩步，聽見凌春在喊我。

　　我轉過頭，她亭亭的立在車門口，容顏如花。

　　“喂，”她說：“不要怕，還有我呢。”

　　我點點頭，轉身，深吸了一口氣。

　　晏靜秋的園子已經沒有那么多盛開的花了。冬天不會對任何人手下留情，那么美麗的藤蔓，現在倒像是一些巨大的根雕，不知怎的，它們看起來很是憂傷。

　　我推開門，很安靜，沒有任何醫護人員，房子里只有晏靜秋一個人躺在那里。他穿著白色的病號服，側臉對著墻，放在被子上的手白的驚人，點滴緩慢的流進他的血管里。

　　這真是晏靜秋過的最糟心的一個生日了吧。

　　我慢慢的靠過去，他睡得很沉，平時我這個聲響他早就醒了。但此時他一動不動，像冰雕一般。我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他脖頸處。

　　還好還好，是跳動的。

　　我舒了口氣，順勢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幾個月前，我也在這個床上躺過，現在坐在這里，倒也不是很陌生。

　　這是我第一次這么近的在晏靜秋睡著的情況下觀察他，睡著的他有點陌生。繼承自他父親英俊冷厲的眉目，高挺的鼻梁，薄而淡色的唇。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投下陰影，那莫雅楠款的淚痣柔化了他混血的立體五官，整個人看著又無害又凌人。我想起小月說過的話，淡淡的自嘲道，做了替身還被人羨慕，我這幾年過的也不算虧。

　　“噔噔。”

　　我回過頭，莫雅楠女士站在門口，她敲了兩下門，示意我出去說話。我點點頭，又看了看晏靜秋的點滴，確認沒有問題后跟著她出了門。

　　天很冷，莫雅楠女士還穿著昨晚出去的衣服，我看著她有些瑟瑟發抖的肩膀，忍不住說：“你穿個外套吧？”

　　她沒理我，一路埋頭往前走。我沒辦法只好跟著。三拐兩拐，她停在一座小房子前，推門進去，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我定睛一看不禁啞然，居然是個室內溫泉。

　　她匆匆忙忙的跑進去，示意我跟進去。我進了門，順便把門關上，轉過頭，她已經脫了外套，里面赫然穿著一件泳衣。

　　這里面著實熱，我很快就出汗了，但我拿不準她想干什么，難不成是想把我熱死？正在我躊躇之時，她轉過身，看著我裹著大衣在流汗，她皺了皺眉頭。

　　“楚楚，”她說：“你下來，給你準備的衣服在凳子上。”

　　我看著那件布料不比我圍巾多的衣服無奈的笑了一下。平時我會拒絕，但今天，就算她讓我裸奔，我都會考慮考慮可行性，我點點頭，走過去就換上了。

　　換完我也不看自己，閉著眼就跳下溫泉，莫雅楠女士穿著和我幾乎同款的衣服晃過來。

　　“哎呦，”她帶著點羨慕的語氣看著我的胸口說：“平時看不出來，楚楚這個料很足嘛～”沒等我反應，她伸手過來，在我胸口抓了一把，表情滿足的像偷腥的晏小白。

　　我瞪著她半晌不說話，她眨了眨眼睛。她總是懂得怎么讓人不生氣，或者讓人對她無法生氣。我嘆了口氣。

　　“莫雅楠女士……”

　　“好啦，”她擺擺手：“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啦，我聽說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

　　我面無表情。

　　“聽說阿秋和你是假夫妻，是不是？”

　　我點點頭，有點不敢看她的眼睛。

　　“唉，”她嘆了口氣，緩緩靠在泉壁上。我的眼睛默默的盯著眼前騰起的霧氣，莫名的想到了晏靜秋的眼睛。

　　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呢。

　　“楚楚，我真喜歡你，”莫雅楠女士忽然開口，她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聲音壓低了說：“為了你，我想幫你。”

　　“怎么……”幫我？我有些納悶的看著她。

　　“我剛知道你心里愛的是別人，沒想到我兒子居然……唉！”她夸張的嘆口氣，接著說：“我送你走，你去找他，好不好？”見我發愣，她接著說：“我保證，晏家絕沒有人敢阻攔你，真的。”

　　我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澄澈如湖水，被熱氣熏的發紅的臉上滿是認真。她不是一個會給我使絆子的人。

　　“不。”我說：“不要。”

　　“為什么？”她急忙說：“你別怕，我保證……”

　　“我現在喜歡晏靜秋。”

　　話音剛落，我和莫雅楠女士都是一愣。

　　我剛剛說什么了？

　　“楚楚，你不必勉強，”莫雅楠女士說：“我知道你們還沒有……你再嫁，如果有人懷疑，我會給你作證的！”

　　我被她逗的笑了起來。

　　“再嫁？”我說：“不會的，莫雅楠女士，我沒有開玩笑，真的。”

　　莫雅楠女士收起笑容，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你是說真的嗎？”她說：“楚楚，我可以原諒你不愛我兒子，但你不能騙我。”

　　“我發誓。”我說。

　　門忽然被推開了，莫雅楠女士尖叫著去扯凳子上的浴巾，我也嚇得一哆嗦。

　　“晏靜秋！”莫雅楠女士大聲喊道：“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