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上坐到天空泛白,門一直開著,外面的風慢慢的灌了進來。我的家居服并不能抵御這種寒冷,我覺得從皮膚直至心臟都被凍透了。
地上除了散落的蠟燭,蛋糕,還有一灘細細的粉末,我聞了聞,那是不久前,在我讓鏟除所有玫瑰花苗時,小月說她喜歡玫瑰花粉,我留下一些親自做給她“當紀念”的玫瑰花粉。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所謂的“陷害”會落在我身上,我不是沒有遇見過情敵,無論是曾經的顧茗城,還是現在的晏靜秋,無論是阿蝶還是凌春,或者那些我不記得名字的女孩兒,都未曾給我使過什么絆子。大風大浪過去了,卻栽在我認為“單純”的女孩身上,而且這個人還是我帶進來的。
電話響了,我瞇起眼睛,看到我的電話在不遠處的地上,屏幕不停的閃爍著。我動了動僵直的胳膊,費力的把它拿過來。
是李叔。
是了,出了這樣的事情,以李叔的作風,現在打電話都有些晚了。
“李叔,”我按下接聽鍵,聲音嘶啞的說:“我是楚暮?!?p> “小姐,”李叔平靜的說:“我知道這件事了。您現在能知道您帶進來的是怎樣的人了嗎?”
“……”我想不到他會說這個,“李叔,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么?”李叔似乎笑了笑,說:“小姐,我們相處了這么久,我還信不過你嗎?你不可能做的事情,我為什么要怪你呢?!?p> 我覺得嗓子沙啞的厲害,堵的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姐,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去醫院看少爺嗎?”李叔說:“我問過了,少爺沒有什么大礙?!?p> “真的嗎?”我是真的害怕,他臉色煞白倒下去的時候,我的心臟好像停止了。我從小就有一個毛病,不愿面對的現實我就選擇無視,我承認我是個“”逃避星人”,我甚至不敢去想晏靜秋如果怎樣,我會怎樣。
“嗯?!崩钍鍑@了口氣,說:“小姐,你分明是關心少爺的,為什么每次都要表現的那么冷淡呢?少爺雖也是不善表達,但他總是在努力的靠近你?!?p> “小姐,珍惜眼前人,無論之前怎樣,能最后留在你身邊的必然有其道理?!?p> 我穿好衣服,準備出門打車去療養院。下樓的時候,我發現門廳上聚了很多傭人,有幾個看見了我,眼里是不加掩飾的厭惡。就像我從來不知道晏家原來這么多傭人一樣,我也從來不知道小月的傳播速度這么快。在他們看來,我這個頂著少夫人名頭的女人,不僅消耗他們少爺的感情,現在還做出這種下惡毒的事情,若不是平時李叔的威嚴和晏家的規矩擺在那里,他們這會已經要沖上來。我估計一旦我卸下這晏夫人的名頭,當天就會被他們抬出去扔掉。
我瞇著眼睛看了一會,認出了被圍在幾個廚娘中間的小月。她此刻哭的真是梨花帶雨,幾個廚娘低聲安慰她。我默不作聲的走過去,站在人群外面聽了一會,當聽到她說到“……楚楚姐姐之前本來就有一個愛人,她就是害少爺,準備和那個男人走”的時候,猛地撥開了人群。
小月嚇了一跳,抬起臉看著我。平日里那張楚楚可憐的臉,現在看起來更加柔弱些。我冷笑了一聲,剛想開口,門“咚”的一聲被撞開,我轉頭一看,凌春帶著外面的寒風,一身殺氣的沖進來。周圍幾個傭人紛紛給她避讓,凌春在這里的威信向來都比我高,我一直都覺得,她更像女主人。
她眼睛掃了一圈客廳,迅速的鎖定了我們。她踩著高跟鞋,幾步就跨了過來,我剛想開口,她對我揮了下手示意我閉嘴,然后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對著小月狠狠的甩了一耳光。
這一聲清脆至極,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愣住了,小月臉上迅速浮起了一個通紅的巴掌印。
“誰給你的膽子,敢害晏靜秋?”凌春冷冷的說:“就是你吧,裝柔弱?裝可憐?你就是這副樣子騙的楚暮這個傻子是吧?”
她抱著臂環顧四周,對那幾個嚇呆的廚娘說:“干什么?聽她在這里詆毀你們夫人嗎?晏家是這么給你立規矩的?”幾個廚娘臉色通紅,諾諾的站起身,躲在后面去了。
小月張了張嘴,一手捂著臉,另一個手不死心的指著我說:“她,明明是她……”
“她什么?”凌春冷冷的說:“她就是眼瞎,長這么大什么也不干,就用來喂白眼狼了!”
我看著小月。
“小月,”我說:“我是哪里對不住你了嗎?”
小月看著我,嘴巴動了半天,眼淚滾滾而下。
“楚楚姐姐,”她慢慢的說:“我真是嫉妒你啊,你從上學的時候,第一次來我們店里的時候,你帶的就是那個學校最好看最優秀的男孩子。我認識他啊,他之前有好多好多好漂亮的女朋友,可是他那么喜歡你,他真的好喜歡你啊……”她像陷入了某種回憶,喃喃的說:“后來,桂姨的店被搶走了,我被那個人欺負……我本來已經認命了……可是我遇見你,你甩了那么好看的男孩子,你這樣的人……你嫁的人是晏家少爺……連我都知道他……他那么優秀……憑什么……”
小月突然抬起頭,沖著凌春喊道:“你不嫉妒嗎?你不是愛少爺嗎?你為什么——”
“嫉妒啊,”凌春說:“但這和你無關。”
“小月,你知道嗎?”我說:“你最大的錯不是你陷害我,而是你選擇通過傷害晏靜秋的方式陷害我。留下玫瑰花的是你,放花粉的也是你,你做這些事的時候,為什么不換身衣服呢?”我指了指她身上皺巴巴的裙子,說:“我打賭,你的兜里必然是有玫瑰花粉的,”她猛然按住自己的口袋,警惕的看著我。
我開口道:“你下午就從這里出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我這個夫人雖然沒有什么能力,但開除一個傭人的權利,我想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