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了些許,說太太是病逝,當時的情景也是無能為力,沒有救得回。”我看著安樂的眼睛說到。
她沉默著,低垂眼簾,緊緊咬著下唇,原本很是精神的老太太,如今卻顯出疲憊之感。
“我的阿世,你為什么不等等我,為什么要獨留我一人于世間,真是殘忍。”老太太出聲喃到。
長世站在她身旁也是緊皺著眉頭,伸手輕撫著安樂,眼中極為不舍。
“她告訴我,等上海平靜了就帶我回去,我等啊等,一年復一年,等來的卻不過是她早已不在的消息,真是可笑。”安樂揉了揉眼睛,拿出一張手帕拭了拭眼角。
長世盯著手帕愣愣出神,猛地捂住嘴,淚水止不住的流,淡藍色的鬼淚是無盡的悲傷與難掩的哀愁,我見過不少鬼泣卻少見長世這般無奈又心痛的鬼泣。我轉頭看了看手帕,是安樂的名字,還有兩個小人兒,可那繡工卻著實不敢恭維,針腳功夫已經不是極差可以形容的。
“安樂太太,這手帕...”我好奇地問到。
“這手帕是你長世太太秀的哩,是當初我們的學校要求的手工作業。她想來不會這些東西,可若是我幫她做,定會被發現,受到老師的懲罰,所以我就幫她畫了個樣讓她照著秀,誰知這秀出來的東西卻與我畫的大相徑庭。她還笑咧咧說這是我們倆,結果被班上的同學嘲笑了個遍。她羞得塞在抽屜最里面,而且再也不碰針線活了。可我又怎會不知她的初衷才不是什么完成作業,而是要將這帕子做我的生日禮物。”安樂回想這帕子的來歷,一會笑一會生氣,這一段回憶對她來說卻是極其珍貴。長世從背后將安樂輕輕抱住,閉著眼和她靠在一起。
“可現在...這成了我唯一的念想,其他有關她的東西,父親全燒了,一點不剩,一點都不剩,只余下這一張帕子還可以給我念想。”安樂失落的聲音傳來。長世抱得更緊,紫色的淚珠沒入安樂的旗袍內消失不見。
“您父親他為何要如此?”
“我在上海讀完書,上海就開始亂了,租界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說是阿世一家被法國人盯上了,世伯讓父親將我接回了BJ,要與我們斷絕一切來往以保護我們無恙。父親還勸世伯家一起回BJ,可他們堅持待在上海,阿世也不愿離開,我被他們騙上了火車,她還說用不了多久就會來BJ,卻也是騙我的。”安樂激動到。
“對不起,安樂,對不起。”長世在她身后溫柔地說到。
“可我回來卻發現了不對勁,父親開始想方設法的收集阿世的東西,背著我偷偷燒掉,我一直以為是為了安全才這樣,可是我太天真了,事情并非如此。父親發現自己的女兒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是在想方設法拆散而已。哪有什么法國人找麻煩,不過都是他們的借口!可惜我知道得太晚,回了BJ又怎么可能再踏出這里一步。父親開始給我安排相親,逼著我結婚,我開始鬧,開始瘋,開始反抗。我一個人在BJ做著反抗,只因為她說過會來接我。等的時間越來越長,反抗越來越頻繁,我以為就要結束了,可是她死了的消息卻從上海傳來,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她已經死了五年了!五年啊,我一個人掙扎了五年啊!我心里怨她卻又愛著她,心卻怎么也熱不起來了,我接受父親的一切安排,我打算以死了結,最后遇見了我的丈夫。他說,阿樂,我娶你,無關其他,只因我們同病相憐。我看著他,他亦是那樣的悲傷,我答應了他,形式婚姻成為我最后的選擇。終生如此,我們領養了孩子,一同教養,我心里一直都只有阿世,一直都是。”安樂摸著自己的心臟說到。
“長世太太心里也一定如此”我出聲說到。
“世人總是怕偏見,固步自封守著那些舊觀念不放,面子與子嗣永遠是最重要的。”安樂冷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