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護(hù)從伙房里拿出一個漆黑的鐵鍋,高大個算是明白對方所謂的詢問手段了。
他雖然煉毒,但也算是平和的人,臉上總是一片和善,此時卻是皺了皺眉:“小友,你這是何意?”
“自然是找你要個交待!”江護(hù)很認(rèn)真地說道:“若不是本身中有奇毒,怕是就要斃命于你那毒蛇口中,莫名其妙差點喪命,你說,若是你遇到,也能當(dāng)作無事?”
風(fēng)吹霧寒,吹風(fēng)掃去寒霧,高大個的面容逐漸清晰露出。
寬闊的臉,飽滿的額頭,左額前有意亂緋紅色的新月印記。
江護(hù)看到這印記卻是一愣,因為,對這緋紅新月印記,他有著熟悉的陌生感。
這世界是沒有殘月的,每個黑夜里的月亮都是圓滿一輪。但是,有一群人,卻是以緋紅之月為信仰,行走于四海八荒,無邊地域。
前世江護(hù)也與這類人打過交道,不,算不上打交道,只是恰巧碰到過這么一類人。那是在司安境域,在大洛域地。
一群弄得天下一片混亂的瘋子,實力強橫的瘋子。
前世碰到這些家伙時,江護(hù)還沒有達(dá)到命胎境層次,但對于那群人的恐怖實力,已經(jīng)有了極其深刻的體會。
他見識過,一名額頭有新月印記的粗壯大漢,肩扛一根大鐵柱,與五名同階強者對攻,并且將對方五人反殺!
……
沒想到今生還是碰到這群陰魂不散的家伙了。
在得知這高大個的身份后,江護(hù)警惕心升得比以往還高,因為凡是有這群家伙在的地方,肯定不會太平。現(xiàn)在的天水城已經(jīng)夠亂了,更亂會怎樣?
“哦?小友難道認(rèn)識我?”那高大個察覺到到江護(hù)神色的瞬間變化,便問了出來。
好似,他從來都是這么赤誠,有了疑慮,變這么直接問出來。
“嘿~,對自己的身份沒有一點顧慮么?頭上有一輪新月印,還不自知特殊。”江護(hù)心中一聲冷笑,反正前世他見過的這類怪人贏夠多了,有這種還算正常點的。
口頭卻是一副討債要賬的樣子:“咱們是不是該談?wù)勝r禮的事?”
“哦,那倒是了。”高大個從善如流,點了點頭,而后朝著江護(hù)拱了拱手:“驚擾了這位小友,薩滿在這里賠禮了。”
“……”江護(hù)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看對方一臉的誠摯賠禮,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說道:“這位薩滿大哥,你看我身中奇毒,本來就性命堪憂,現(xiàn)在又被你的蛇兒一頓攻擊,攻勢毒氣攻心,性命垂危。
這不正是書上說的,子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子而死么?
我看你是用毒的行家,怎么也該贈送點靈丹妙藥替我醫(yī)治一番?”
那名叫薩滿的高大個聽了江護(hù)這話,卻是搖頭無聲笑,江護(hù)那句“子不殺伯仁”之話,他可是知曉的,而且對于神秘遠(yuǎn)東地域,他懂得比絕大多熟人多。
可是,這句話不是這么理解的啊。
也懶得去跟江護(hù)這等看上去就是一知半解的少年多說什么,這么多年來,很少碰到這么有有趣的,敢這么和他說話的人了。
薩滿的右手揉了揉左袖里小蛇的蛇頭,而后似乎覺得江護(hù)說的有點道理,翻手從衣袖中掏出一枚黝黑的大肚小玉瓶,用檀香木瓶塞封口。
“這小瓶里有一枚靈丹妙藥,就看你敢不敢吃了。”薩滿朝著將玉瓶給了江護(hù),說了一句不知是不是玩笑的話,而后朝著后院之后的廊道走去,很快消失在水霧中。
顛了顛手中的黑玉瓶,好像里面確實只有一顆丹藥。
嘴上不禁嘟囔一句:“還真夠小氣的,就一顆,還不知道是不是毒藥……”,江護(hù)將藥瓶塞進(jìn)衣袖中,然后回房而去。
……
薩滿緩步回到自己的小院,結(jié)束了今日的行走。
作為西南七域的五位行走之一,他很規(guī)律的每天外出行走一個時辰,然后所有的時間都躲在這件間小院子里,搗鼓他煉制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包括給江護(hù)的那枚丹藥。
這樣的行走,要何時才能走遍這偌大的南疆城域,還有半個天水城域,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這么多年他出了外出取材,就沒出過天水城。
這樣的行走,是其他所有行走所不恥的,所以他朋友很少。
但很巧,今天來了一位。
在翠微居后院之外的一所小院子,院子里有兩個老陽榆樹,稀疏的枝條稀疏的葉子,樹下正站著三道身影。
他朋友很少,這三人自然不可能都是他朋友,除非有一天他死了,那少得可數(shù)的朋友才可能會在他墳前聚集吧。
“大黑劍,你今天怎么有興趣來我這里了?”薩滿還有很高興碰到老朋友的,先前碰到過一位有趣的小友,現(xiàn)在有碰到老朋友,他覺得今天天氣還不錯。
“來看看的那條大黑蛇死了沒有哇。”黑耀難得面露笑容,拂去這幾日臉上一直積存的陰霾。
“如你想見,屋檐下那串黑皮革就是它了。”這高大個并沒有因為提及自己以前養(yǎng)的寵物的死而有半分傷心,很平淡地說道。或許,對他來說,那不是寵物,只是可用不可用的毒物。
可用的,就活著,不可用的,就化作死物來用。
黑耀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屋檐下的那一串黑皮革,表情像是吃了什么很異味的東西,欲言又止,最后擺了擺手:“這次除了來看你,也是因為最近天水城不太平,在這里暫住兩日。
有些事要辦。”
雖然并不是很想見到這位老朋友,但是來了,就坦誠道來意。
薩滿沒在意黑耀的話,什么天水城太不太平,他可不想管,除了做自己外,作為其他的身份,他從來都是不怎么合格的,老是一副淡定從容,不,應(yīng)該說是焉不拉雞的樣子。
“要不要在這里住,旁邊還有間……”
“不用了!”黑耀連忙拒絕道,我們?nèi)硕啵∏懊鏄抢锞托小?p> 沒想多待,黑耀很快就帶著青青及另一名忘心劍廬弟子而去。
他完全不覺得老朋友是嫌棄自己這里毒物太多,太臟太亂。很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這里房子確實小了點,住不下三個人。
“也對,前面吃飯比較方便。”薩滿很是理解老朋友的行為,點了點頭,沒有多做挽留。
……
“小二,來兩份店里的招牌飯菜,再加一壺紅花酒!”江護(hù)坐在翠微居一副靠窗的桌椅上,朝著正忙乎的店家小廝招呼道。
泡了個不是很好的澡,這時候該好好吃一頓壓壓驚。
很快飯菜就上了,江護(hù)一個人悠悠吃著,不是一個人吃飯有些索然,而是吃飯少了某人才無味。
“也不知道瘋到哪里去了,這么久了也不知道回來。”江護(hù)邊吃便嘟囔著:“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實傻乎乎的,最好莫被人偏了,騙了色還好,要是被騙了錢財……”
“店家,來份秋刀魚,火燒雞,八寶鴨胗,蒜石根炒,三碗酸梅云釀,對了,再來兩只焰山羊腿。”鄰桌一名男子朝著正在江護(hù)那邊上菜的店小廝吩咐道,而后和另外兩名黑衣年輕人坐下。
江護(hù)不禁看了對面桌子上的三人,而在他看是過來時,那桌子上,一名面貌清秀,一看就是女扮男裝大半的姑娘,也看了過來。
江護(hù)是因為好奇才看,但對方不是。
那姑娘從來都是淡漠人,就算是朝夕相處的,也少有人能入她眼中,讓她細(xì)看。
這一看,自然是因為有緣分……
“怎么了?”黑耀察覺到青青的異樣,她像現(xiàn)在這樣盯著一個人看,幾乎是沒有過。
“有氣息……有那個人的氣息。”青青緩緩地收回目光,解釋了一句。
“嗯?”黑耀臉色晦暗不明,醞釀半會,最后說出一句:“那去問問他。”
他并不希望青青去找那個什么故人的,忘心劍道,修的該是忘心,忘卻一切。但是,作為洗心劍道修行者,他又知道,逃避是忘不掉的,只有去經(jīng)歷,徹底的經(jīng)歷一番,才會放得下,忘得掉。
“只是,這個年紀(jì)的你,經(jīng)歷過后,能放得下,忘得掉么?”黑耀心中默語了一句,他并沒有把握,所以并不是很想青青去接觸,但有不會阻止。
……江護(hù)看到那名女扮男裝的姑娘朝自己走過來,心中一突,暗道:“難不成最近要撞桃花運,吃個飯都能被人看對眼。”
表面上,江護(hù)還是不經(jīng)意地端正了坐姿,悄悄將那抬搭在凳子上的腳放下來,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姑娘……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是兄弟,他要假裝看不出對方身份,這樣才會有緣分嘛。
“這位兄弟過來有何貴干?”看到有陌生人朝著自己走來,江護(hù)頗為好奇,于是開口欲問。
“我是女子,你看不出來?”青青姑娘冷淡地說道,那意思好似在懷江護(hù)“你是不是瞎子,男女都分不清?”
這一句,讓江護(hù)呆愣了,張口問話的嘴,一時都不知道合上。
“呃……還以為姑娘欲行事方便,故意女扮男裝,我便不想給姑娘添麻煩。”江護(hù)搖了搖頭,不管怎么說,面子還是要找回來的,不能讓對方真覺得自己傻。
“額~”青青姑娘詫異了一句,而后沒有多廢話,直接問道:“你是不是最近見過一個男子?”
這話一聽,江護(hù)心中一時猶如有一萬只鐵頭騾子踐踏而過,暗道:“老子最近見的男子萬八千個,鬼知道你說那個。”
這話江護(hù)都懶得回,會顯得自己和眼前這人一樣傻,于是他悠然的拿起筷子吃了口菜,好似對剛才的話未曾聽聞一般。
這時候,青青也察覺到自己問話有問題,并不是所有人和自己一樣,眼界里只有一個兩個人。于是遲疑了半會,似在想好怎么描述那位故人,而后才開口道:“那人相貌普通,不胖不瘦的,面色有幾分黑,眉毛比較濃,眼睛很好看,盯著人看時眼睛好像在發(fā)怒,不是平常人的發(fā)怒那種,就好像是殘病的老虎看見有其他野獸侵入他的領(lǐng)地時的那種怒……”
江護(hù)聽得更是莫名其妙,這特么說知道說的是誰,反正他肯定沒見過。
正要趕走這個腦子不正常的姑娘時,聽得對方補充了一句“對了,那人身上總有一股魚腥味!”
這一句,一下子讓江護(hù)想起一個人,而后仔細(xì)地打量了眼前這女子一眼,半會又將目光移向后面坐著的那兩位,方才淡淡說道:“你說的那人,我卻是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