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也覺著凌霏不錯,定能護持我卞國國威”大長公主說到這,蘇鳴琴的心就沉了下去,凌竣微微側目看了一眼妻子,想握住她的纖手,卻覺得不好,只能攥緊了拳頭。
“不過大臣們說的也有理,凌霄才情更好,更體貼人,頗有她外祖家知書達理的樣貌,定能獲取北齊太子的恩寵,與我卞國更為有利。凌竣啊,我意在送凌霄嫁往北齊,如何?”
凌竣腹誹:在家里居然端出大長公主的威勢,大臣們哪里知道霄兒像誰?無奈之下,也得應允:“能為國效力,為君分憂,是凌霄的福氣,不知何時送嫁,我們夫婦二人也好準備嫁妝。”
此刻的周鑰卻一直看向蘇鳴琴,見她神色黯淡,心懷凄凄,不覺心中暢快。“這些事情,我這個老太太怎能置喙,等我明日復命于圣上,自有禮部安排一切。蘇氏。”周鑰此時連名字也不愿稱呼。
蘇鳴琴心下一愣,趕忙回應。“你這些天多多教導女兒,將你在家中為妻為媳之道盡數傳給凌霄,叫她出嫁后別失了國體,如果能如你一般討得夫婿歡心,公婆喜愛,就更是這丫頭的福氣了,你說是吧!”
蘇鳴琴如何不知自己不為周鑰所喜,怕是這和親也是自己連累了女兒,當下強作鎮定:“兒媳謹遵婆母教誨。”
皇帝將和親事宜親自修書,盛宴款待秦斕后,送其北上。又著禮部準備嫁妝,教導凌霄各項禮儀,命欽天監擇選黃道吉日。
三月之后,上千人的迎親隊伍到達邊境,秦斕親自率領一百人的小隊進入卞國送來豐厚聘禮并接引新婦。
凌霄灑淚拜別父母,蹬車前往北齊。
時值初夏,南國早已是溽熱潮濕,北方人不習慣這氣候,秦斕怕軍士中暑或是感染了什么疫病,反而于迎親不利,索性不催促,稟請了凌霄,每日清晨早些出發,正午多休息些,晚間多走些路途。
凌霄覺著此人雖面相不甚俊美,卻實在是心細如發,北齊派出這樣的使臣,的確讓人放心,可是這人在大殿上建議送堂姐凌霏出嫁,結果反而換成了自己,怕是自己不會得北齊皇族的認同吧。想著想著,內心膽怯,眼淚就漫濕了眼眶。
臨近邊境,適逢大雨,烏云好似山崩一般鋪滿天空,送親的隊伍頓時嚷成一片,秦斕讓凌霄放心坐在馬車上,自己冒雨指揮屬下將嫁妝就近安置到民房宅院中,將馬車停靠在街邊,又將拉車的馬匹解下,牽進農戶的牲畜圏里。
馬車里卻是最安逸的,將車兩側的小窗一關,這里便是一處風雨不侵的所在。凌霄在車里只聽著雨聲漸漸大了,人聲漸漸小了,便知道送行人員皆已安置妥當,無有怨言,自己也無需拋頭露面,心底才生出一絲安定。
這來勢洶洶的雨多數勢不長,半個時辰的功夫,又是陽光普照,涼風習習,帶著些初秋的清爽。北齊軍士內心高興,趁著天公作美,不必等到天黑就可以越過邊境,回到北齊了。
秦斕問過凌霄安好,便盡數啟程,人馬精神充沛,果然天剛擦黑,邊境就近在眼前了,北齊人馬雄壯,早已列隊在前。凌霄遮面下車,向南祝禱,眼淚簌簌落下,告別卞國使臣時,竟哽咽地說不出話來。秦斕趕忙向凌霄拱手行禮:“娘娘思鄉情切,可邊境之地不宜久留,天色已晚,請娘娘上車吧!”言辭懇切,語氣中無有脅迫,令凌霄心中一暖。
又向北行了好一段路,酉時末,全隊駐扎休息。
夜間涼風習習,蛙鳴陣陣,凌霄下車徐行,南望關山,只是闃然一片,正待垂淚,看著身旁自小服侍的侍女子方和子圓,她倆也紅著眼睛悄悄端詳自己,心中定然:我還要做這兩個丫頭的主心骨呢,若是再哭哭啼啼,怕是人心都跟著消沉了。
這兩個丫頭原本的名字好聽著呢,一個杜鵑、一個杜若,可三個月前,母親就將她兩人的名字改成這個,良苦用心凌霄如何不懂,想著離慈母遠去,不禁又悲從中來。
“老奴拜見娘娘。”一聲蒼老的問禮從身后傳來,凌霄心下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