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拿起杯子,安吉莉卡優雅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汁——不像以前當傭兵時的粗獷,倒的姿勢中多了一分優雅,提著酒壺把手,按著蓋子,緩慢倒下。這是她作為女王時養成的習慣,因為這樣的一種行為習慣讓她自己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瞬間高貴了許多。
“雖然現在已經不再是女王了,”安吉莉卡輕輕品味著舌尖葡萄的余香,另一只眼睛則看到了一堆報表與文件上。
“還以為能輕松一段時間。”安吉莉卡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早知道這樣就不告訴那個羅馬人自己讀過書了。”安吉莉卡感覺自己現在頭都大了。在給自己安排工作的時候,埃提烏斯把她從家世到受教育程度基本都問了個遍(三圍沒問),最后給她敲定了物資主管的職務,理由是現在他手上能拿起筆的人手稀缺,所以把她安排在這一重要崗位。
安吉莉卡雖然是個傭兵頭子,可和其他許多的傭兵頭子不同,她是從家里面逃出來的當傭兵的。
這也意味著,她以前收到過一定教育。
一開始安吉莉卡以為有幾天的假期,可羅馬人的雷厲風行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僅僅是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工作量是呈幾何倍數增長的。
看著這一大堆的待處理文件,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段不太美好的記憶——她們家的那位希臘“鷹鉤鼻”老師給她留下的作業。
“啊……好煩。”安吉莉卡郁悶地把頭像鴕鳥埋沙一樣埋進了書頁之中。
……
馬爾斯尼亞,由軍隊士兵組成的巡邏隊從最大的市場——拉諾里亞市場經過,在巡視一番發現沒有任何異常之后,又回到了街道上。
拉諾里亞市場在戰爭進行的時候曾經荒蕪過一段時間,但隨著“薩里昂”商人的到來以及居民的逐漸回流,再次呈現出了繁榮的狀態。從黑海來的漁獲,周邊蠻族的毛皮與皮革制品,羅馬人制造的一些精巧的小玩意,逐漸的出現在市場的商人攤位上。但相比販賣的商人數量,但更多的商人卻是在做著收購的工作,剛經歷完戰爭,不少的居民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賺錢路子——拾荒。
雖然說羅馬人有陣亡袍澤帶回故土安葬的習俗,可這并不代表各族人民都是這樣做的,就算戰后羅馬人在努力打掃著戰場,收尸人也不可能瞬間運空整座城市吧,這就給這些家伙有了可乘之機,刀劍盔甲或者一些其他的東西。而且大量的建筑摧毀與市民逃亡也給他們留下了不少東西——破碎建筑內依然完整的裝飾物,家具,甚至是還能再次使用的建筑材料,貴族遺留的首飾,甚至是硬幣這種拾荒的“高檔貨”。
安格雷此時正在打量著一個平民拿來換錢的“廢品”,他看了一眼“廢品”,又看了一眼平民,這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人正帶著笑容站在他的手推車旁回看著他,而其他的人也是和他一樣,推著一輛自制的小推車,正在后面排隊。
“大人,這些能換多少錢?”
安格雷沒有說話,打量著面前的東西:已經滿是缺口的短劍,被打出一個洞窟的甲胄,以及一堆不知道原來是什么的金屬廢料。
安格雷搖了搖頭,像這樣的東西,唯一的作用似乎只是拿回去煉鐵。
“五銀幣,外加十個銅板。”安格雷淡定給出了自己的價格,然后把錢袋拍在桌上。
“可是……大人,這點錢,”一看平民的模樣,顯得有些扭捏,顯然遠低于自己的預期,“能不能多給點啊,這還有一家老小要養的來著。”
“你是今天第十四個說同樣話的家伙,”安格雷看著面前的平民,想了想又說到,“還有兩個家伙說自己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扭頭去其他商人那里賣來著。你猜,后來怎么樣了?”
“怎么樣了?”
“自己跑回來了,”安格雷聳了聳肩,“那邊價格更低。”
“那……好吧。”等到平民垂頭喪氣地拿起錢袋向后走的同時,安格雷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下一個!”
……
馬爾斯尼亞都市軍營,被弩炮砸成了“行為藝術美術館”后,如今,在羅馬士兵與雇傭工人的共同建設下,這座軍營在被恢復成原來樣子的同時,也加入了不少拉丁元素,這是埃提烏斯的主意,吩咐這樣建設的目的,主要是希望為思念故土的士兵打造一個舒適的環境。
大部分進入城市的軍隊如今都住在這座軍營之中,不過現在是放假,所以更多的人是跑到街上的酒館或者其他的娛樂場所去放縱,留在軍營里的人還是比較少的。
現下埃提烏斯也待在這座軍營里。
城中的事物盡管還有很多,但他卻少有的偷著空子清閑了下來。
一個人總不能一直都在忙碌之中啊不是嗎。
“軍團長,午飯好了。”
“嗯,拿進來吧。”
午餐稱不上太豐盛,除了主食的黑面包,菜肴只有一道奶油蔬菜湯和幾片火腿。
好吧,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下也是比較豐盛的了。
埃提烏斯在簡單的享用完餐食之后,決定走到街道上去看看。
沒有任何的馬車,甚至連作為代步工具的馬都沒有,埃提烏斯帶著兩個侍衛靠著走到了大街上。權當是飯后鍛煉消食。
此時軍營的周圍得到了一些大致的清掃,而因為周圍的建筑材料被建設的軍隊掃蕩一空,所以拾荒者的數量也相對少了不少。
“現在這些居民在做的都是這些工作嗎,跟隨第一批物資到達的管理者沒有給他們安排工作嗎?”埃提烏斯向一旁的傳令官詢問道。
“據我所知,安排了,”傳令官一五一十地回答道,“不過相對正式工作,這些人卻更愿意在這里撿東西。”
“嗯……估計等這一段時間過去了,正式工作又會成為熱門。”埃提烏斯思考了一下,“城市衛隊……”
“城市一切都在正常運行,由軍隊組成的城市衛隊把持著城市治安,幾起拾荒者的爭斗都是在第一時間得到解決。”
“嗯,走吧。”忽然意識到自己今天不是出來巡查工作而是出來玩的埃提烏斯點了點頭,決定不再過問。
“對了,還有一件事……那群人現在在哪里喝酒?”
米龍德酒館,沒錯,和蘭迪諾誠的米龍德酒館一樣的名字,馬爾斯尼亞的這一座酒館可以說是那邊的酒館分店,馬克西姆斯作為薩里昂商會的成員,在將蘭迪諾城的店鋪交給自己信任的伙計打理之后,掌握著特色烤魚配方的他跟著“薩里昂”商會的其他成員來到這座城市開拓新的商業市場。
在近乎無本的收購價格下,馬克西姆斯從當地官員手中買下了一個被前任老板拋棄的酒館,酒館內基本被搬空,除了幾張來不及被拾荒者偷走的桌子之外,留下的設施只剩下一些搬不走的廚房設施。
馬克西姆斯從這里開始了他的新生意。
在熱心士兵(急著喝酒)和“薩里昂”主管的“綠燈”下,添置桌椅并預備了物資的酒館就在沒有任何開張儀式的情況下開張了,一開始的客人只有熱心士兵們,后來隨著士兵的傳播,更多的人來到了酒館——當然,大多數依然是軍團士兵和軍官。
在缺少享樂的城市中,作為士兵少有精神慰藉之地的酒館自然每天都是座無虛席,大杯的冰鎮麥酒和特色的燒烤也是米龍德的一大賣點。不少人經常是自己喝懵了,一邊喊著“我還沒醉”然后被自己的戰友架著回去。
“真沒想到老板你來這里做生意了。”埃提烏斯看著眼前已經看見他準備點單,滿臉堆笑的馬克西姆斯,輕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規矩!”
“得嘞!”熟悉埃提烏斯平時習慣的馬克西姆斯只是吐出了簡單的兩個字就轉身離開。
當馬克西姆斯離開的時候,埃提烏斯環顧四周——清一色都是軍團士兵,不過看來他們都還在專注于自己杯子中的酒或者對面和自己干瞪眼的戰友。
這樣似乎也不錯,過多的目光注意也是一件挺苦悶的事。
“您的魚和麥酒。”隨著馬克西姆斯洪亮的大嗓門響起,一份他特制的烤魚和一個大木杯的冰鎮麥酒擺在了埃提烏斯面前,于是埃提烏斯開始專注于一件事,消滅眼前的食物。
雖然地點變了,或者從另外的一個角度說也沒變,依然還是米龍德酒館,食物,依然還是熟悉的食物,依然還是同一個人做出來的,自從來到蘭迪諾誠,埃提烏斯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抽空去一趟酒館,有時候還會帶上剛好來“蹭飯”的幾個家伙,同樣的聲音,同樣的食物,成為了埃提烏斯在這個穿越的世界少有惦記的東西。
當最后一口麥酒進入肚內激起一陣冰涼的感覺,埃提烏斯站起身,沿著來的路向著軍營走去,此時的路邊還有著巡邏的羅馬士兵,他們還在將幾個為了一點建筑材料而爭斗的拾荒者分開,并把他們叫到一旁協商。
返回到營地天色已經處于黃昏,坐在營地里堆放在某個地方的木材上,埃提烏斯看著天空,太陽在落下,夕陽把天空染成了一片燦金色,不過埃提烏斯感覺卻更像橙色。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嘴里不由自主的哼起了一段前一世很喜歡的一首歌,
“對著相遇的幻境揮手告別……祈愿實現后,才了解這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