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徒就是種貪婪的生物，它們自詡誠實，其實和人類一樣會撒謊。”伊麗莎白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坐起身，靠在車背上：“不過戰爭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相信為了避免傷害，我的父親也會將諾納拱手相讓的。所有人都渴望和平，三十幾年前的大火把人都燒怕了。”

　　“大火？”肖恩眨了眨眼睛。

　　“啊。”伊麗莎白用手指梳理著自己的頭發：“魔女放的那場。”

　　這個稱呼再次被提到，肖恩不免有些好奇地悸動。

　　“魔女是誰？”肖恩說，慢慢地說：“我在進入王城后聽到過好幾次她的名字了。”

　　“你竟然不知道......？”伊麗莎白驚訝地問道，對上肖恩懵懂的樣子，心想不可能吧。“魔女可是和雪徒一樣用來嚇唬小孩的存在。雪徒在諾納的肖什塔納流傳很廣，魔女則是整片大陸都知道的可怕存在。”

　　諾納地區那首廣為流傳的歌謠的下半部分就是：

　　千萬別不相信

　　她的存在是真實

　　大火燒過陸地

　　魔女帶來毀滅

　　其名為阿德萊德

　　“......阿德萊德。”肖恩將這個名字從嘴中說了出來，一股傷感涌上心頭。

　　“是，不過也是個傳言。”伊麗莎白看著車前的燈光：“畢竟她成為大師后，所有人都漸漸忘記了她的名字。”

　　“魔女是大師......？”肖恩的認知又受到沖擊：“可是大師不是教廷選拔的？不合格的人怎么可能當上大師。”

　　“是啊，這太奇怪了。”伊麗莎白說：“所以我小時候也沒被魔女嚇唬到。”

　　阿德萊德從小在教廷習院學習，成為大師后受到人們愛戴。

　　但在德瑪雪利爾王國每隔十四年舉行的祭祀上，她放火把整個大陸上的一切全部燒掉了。

　　除了人和動物外，所有的東西都被燒得一干二凈，連廢墟都沒留下丁點。

　　兩百多年的心血毀于一旦，不得不重新建立國家，所以人們把她叫做魔女。

　　“我奇怪她怎么不把人一起燒掉。”伊麗莎白嘲諷似地笑道：“你現在看到的樹木、草地、平原都是在三十多年內重新長出來的，當然建筑也是新建的。一張紙和筆都沒剩下。”

　　“有點兒想象不出來。”肖恩回道：“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在火海中的樣子。”

　　“聽說火在燒完了后自己熄滅，也不會燒到人和動物。愛德說魔女把沒有生命的物體和術士需要的元素都燒掉了，卻獨獨留著河流。實在讓人想不明白。”

　　肖恩嘆道：“三十年能夠建成一切，很不容易吧。土地和河流都在用術不是會更快？”

　　“王下令不能用濫用術。河流被抽干會沒有水源，頂多作為加固。”伊麗莎白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能夠在不用術的情況下這么快建好，也是多虧有王在。”

　　“王？”肖恩腦中蹦出阿薩德羅斯的模樣，他看上去才三十出頭，應該不會是他。而且阿薩德羅斯看上去很不愿意當王，不像會一心致力于國家建設。

　　“就是現任王的父親。”伊麗莎白說，語氣中透露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意思。

　　“在大火熄滅后王離開王城，親自到每個地區幫助人們重建。王也來過諾納哦。”她的臉上出現了說起熊皮時的自豪和得意：“家里還有他和父親站在一起的畫像。”

　　肖恩：“我聽說王是不能離開王城的。”

　　“所以啊，破例才顯得王偉大。他為了國家，不顧自身安全離開王城，和普通人呆在一起。我敢說以前的王沒有一個能做到。”

　　伊麗莎白如此尊敬阿阿薩德羅斯的父親，以至于直接將他稱作王，而不是前王。

　　“只是以前沒發生過大火燒掉整個國家的事情吧。”肖恩不禁對她聽上去有些盲目的崇拜提出質疑：“如果以前也出現過相同情形，當時的王難道不會離開王城？”

　　伊麗莎白搖搖頭：“在王的父親的時代，一小撮叛亂軍從南邊北上，一路用火毀掉了好幾個小地區。但那位王無動于衷，整日在宮廷里尋歡作樂。我聽說亞瑟王在那時還是少年，竟然偷偷溜出習院上了前線。”

　　肖恩愣了兩秒：“......亞瑟......王？”

　　“是啊，王名亞瑟。”伊麗莎白反問：“你真的是從南方來的？生活在距離王城更近的地方怎么連王的稱號都不清楚？”

　　伊麗莎白帶著炫耀繼續說道：“聽父親說，王在諾納地區時到過這片森林中，呆了整整一個夜晚，第二天毫發無損地走了出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接下來伊麗莎白還說了許多，肖恩注視著她的眼睛，看上去很認真地聽著，實則有一半的大腦在神游。

　　阿德萊德，魔女，稱號為亞瑟的王。

　　難道在她的夢里出現的亞瑟是阿薩德羅斯的父親？

　　薩默塞斯在夢里說那不是她的夢，在醒來后只字未提，她也差點兒忘掉這件事情。

　　亞瑟說肖恩是他的阿德萊德。肖恩長得像魔女。若是他錯認了的話，王和魔女有什么關系？

　　......還是無法完全串起來，缺少了什么。

　　所有的都是她從別人口中聽來的，那個人也是從其他人那兒聽到的，沒有人能給她完全肯定的答案。

　　“有魔女的畫像嗎？”肖恩問道。

　　如果阿德萊德曾經是大師，每個教廷里的人都應該有把她的肖像放在掛墜里，戴在身上。

　　“年紀輕輕——”伊麗莎白剛才說其他話題，聽到肖恩的問題接道：“燒掉了。魔女在祭祀時去世了，當然也不可能再畫。”

　　肖恩：“火不是沒有燒到人類嗎？”

　　伊麗莎白：“愛德說她的死可能是術的反噬。就算是大師，想要僅憑一己之力燒掉整個世界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這個世界上，說不定還有魔女的同伴在哦～”

　　“但魔女確實已經不在了。”肖恩肯定道。

　　“人們也謠傳魔女有一天會回來。”伊麗莎白抿了抿嘴唇：“不過魔女和戰爭到底哪個更恐怖？還真說不準。”

　　伊麗莎白聽上去知道很多，肖恩在想她是否要問問關于德瑪雪利爾的詛咒。

　　阿薩德羅斯看上去十分健康，也不知他有沒有過三十二歲。

　　時間匆匆，她沒來得及厘清就和薩默塞斯一起站進了傳送圈。

　　她不能再被牽著鼻子走了。

　　“莉茲，你知不知道——”肖恩剛要問出口，伊麗莎白抬起一根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肖恩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馴鹿停下了腳步，發出了呼嚕聲。

　　它們說：“有肉食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