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多肉少,矛盾漸起,蹲在方媽媽身邊的兩個人因為一袋小裝薯片打了起來,空氣里的躁動分子慢慢彌散,一變二,二再變四,為了食物,為了能活下去,整個候機廳的人打成了一團。
在這種環境下,人的理智全都被對生存的渴望所取代,腦子里火熱一片,除了生就是死,而決定它的鑰匙就是地上這一袋袋的小零食,其中也包括方媽媽和方爸爸。
他們不顧一切的爭搶著地上的小零食,同行的好友為了一袋妙脆角就能撕破臉。
零食從她的手里到他的手里,每個人都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看著零食在每個人手上傳遞。
漸漸的,地上的零食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瘋狂,大家好像嗜血的狼獸,努力聳著鼻翼,搜尋著隱藏在人群深處的血腥味。
直到大家的目光一致對準了機場航站樓。
腳下不停,人群涌動著沖向他們眼中鮮美的“肥肉”
打倒所有擋在前面的人,為了生存,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他們撞開了機場的辦公樓,倉庫。
可卻一無所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會沒吃的?迷茫又絕望的他們毫不猶豫的把利齒對準了身旁的機場工作人員,肯定是他們,是他們把吃的藏起來了。
說,吃的都藏到哪了!饑餓和對于未來的恐懼,讓他們頭腦狂熱,他們開始拼命的毆打機場的工作人員,逼問他們,吃的在哪?
喧囂和瘋狂好像給方媽媽的頭上蒙了一層透明的玻璃罩,她聽不見也看不見,只是茫然的動作著,一直到她身邊的中年男人,拿著摔碎的啤酒瓶,劃過地上穿著深藍色套裝女人的脖子,滾燙的鮮血噴到方媽媽的臉上。
玻璃罩子一下被打破了……
地上的女孩她見過,昨天還給她遞過水,方媽媽先是茫然,再是驚恐。
看著周圍瘋狂的人群,方媽媽腳下發寒,抖著手,強拖著方爸爸從人群中退出來。
“你干什么?”方爸爸用力甩開拽著自己胳膊的手。
“那你在干什么?”方媽媽大聲吼。
“我在搶吃的……”方爸爸理直氣壯的扭頭指著喊。
可…真的是在搶吃的嗎?看著對面人臉上瘋狂到扭曲的表情和滿地的血,方爸爸的手慢慢垂下,喪失的理智慢慢回歸。
他們這是在干什么?
混戰一直持續到機場警衛的武警趕到,聽到槍響的那一瞬間,不少人臉上都是茫然無措的,傻站著,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兩個武警官兵連放三槍,瘋狂躁動的人群才徹底安靜下來。
武警官兵舉槍在前面開路,把被人群圍住的幾個機場工作人員拖出來。
死了兩個!
一個是剛才被劃了脖子的女孩,一個是被活活打死的中年男機長。
年長的武警面色陰沉的轉身面對眾人,舉槍空鳴。
大家又乖乖回到候機廳坐下。
可有一就有二,一旦破了戒,人的心理底線就會下降一大塊,在食物的誘惑下,就算對方有武裝配備,類似的沖突還是又發生了三次,第三次沖突過后,武警的子彈被消耗完了。
整個候機廳里的人漸漸被分化成群,沒有規則,只有拳頭。誰的拳頭大誰就有吃的,誰就能活下去。
可就算這樣,沒幾天,僅剩不多的零食也被消耗殆盡。
不過約束的規則一旦消失,干什么都好像變的理所當然,人們前后砸開了機場附近沒被淹沒的超市,倉庫。
期間有人想要下水找吃的,結果卻被海鰻咬的差點上不來。
方爸爸和方媽媽對救援失去希望以后,也加入了小團體,除了每天跟著人出去找吃的。
最主要的就是應付別的團體的挑釁和保衛自己的戰利品。
周五下午,他們又和對面超市門口的團伙打了起來,方爸爸從年輕時候就沒干過體力活,再加上年紀大了,身體素質根本沒辦法跟年輕人比,混戰中,被人打斷了肋骨。
看著方爸爸被人抬回來,方媽媽嚎啕大哭。
找了周圍懂醫的人看過,人家也只是幫忙簡單固定了一下,說只要不吐血,那就沒事,吐了血的話那就是傷到了內臟,現在這條件……剩下的話人家沒說。
送走了人,方媽媽握著方爸爸的手很肯定的點點頭,“肯定沒問題,肯定沒問題,肋骨骨折很常見的,養一段時間就好?!?p> 可怕什么來什么,第二天一早,方爸爸嘔血了。
看見方爸爸嘴角暗紅色的血漬,方媽媽的臉瞬間白了,楞了一會兒,像是忽然醒過來了,手忙腳亂的用手去擦,口里還絮絮叨叨的小聲說,“多大人了,還吐口水。”
方爸爸看著方媽媽眼角控制不住流下的水痕,就只是笑,緊緊握著方媽媽的手笑。
第三天,方爸爸的臉色就已經開始發黃,嘴角不斷有血沫溢出來。
方媽媽不斷求人,求人救救他。
可沒人能救他。
已經不是年輕時候你愛我愛的黏糊了,人到中年,心里想的會更實際也更現實一點,方爸爸知道自己可能熬不過去了,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一句,等我死了,再找個更好的,可他不想說,想了好久也只是說了一句:“別忘了我!”
最后的最后了,原諒我任性一次……
“好好活著,咱們還有兒子,還有兒子?!狈綃寢寭u頭哭著。
第四天,方爸爸已經昏過去了。
周圍有人讓方媽媽把人扔出去,反正人已經這樣了。
當了一輩子文化人的方媽媽聽見這話,直接撲了上去,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子,用口,用爪,想要把對方撕成碎片。
打完再回來,靜靜的握著方爸爸的手。
整個世界都好像只剩下兩個人,她和他。
突然的,一陣微風從窗外刮進來。
整齊的腳步聲,踏碎了沉寂許久的候機廳。
兩隊手持真槍實彈的迷彩兵簇擁著一位穿著白色制服的中年人走進了候機廳。
是救援隊嗎?
周圍人先是沉默,然后瘋了似的涌上去。
“砰,砰!”兩聲槍響,結束了兩條生命,也止住了大家的腳步。
站在中間身穿白衣的中年人風輕云淡的笑著繞過躺在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