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你清點下還能戰斗的有多少人。”城中,在營地里的士兵大都掛著彩,他們的首領向年輕的邁克詢問著問題。
這是一次看不到退路的戰爭,對方是最北邊費爾瓦爾主城的軍隊,那座城市帶給人的印象絕不止香醇醉人的美酒還有狂野甚至殘酷的民風,據說那里的孩子六歲時就會被丟進寒冰覆蓋的山谷,三天后能活著回來的才會被承認是真正費爾瓦爾的戰士。
王朝的內亂和換屆,導致了費爾瓦爾叛亂的發生,他們支持的繼承人死在了皇都。
迅速如同海潮般席卷南下的軍隊,傳的最廣的是他們所占領的每一座城鎮都沒有好下場的流言,女人留下男人屠光。
這座村鎮可能是抵御費爾瓦爾最久的地方,不單單是因為以前這里領主留下的高高堅固城墻,還有他們這位勇敢堅毅的首領。
“斯隆大人,不包括民兵,真正能戰斗的還有百人。”其實邁克清點的時候沒有數到百人,但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應該是數錯了。
“我覺得我們是不是該撤了,你都被貶到這里了還為那些尸位素餐的廢物貴族賣命,值得嗎?現在皇都暗流涌動,最后是誰繼位也都還不知道吧。”這個人有著一頭凌亂飄揚的長發,在角落里說著喪氣的話。
邁克很討厭這個人,雖然他是這里的副首領,但從沒見他出什么力,工作懶懶應付了事,常常不見人影。
甚至這次防守也就這個人看起來沒有任何傷痕,絕對是躲在后面茍且偷生,現在卻嚷嚷著要逃跑,如果不是對方的殘忍,恐怕會第一個站出來投降吧。
“別再提這些事,無論他們如何對我,我還是必須回報恩情,而且我也不能放下這些民眾不管。”沒有同意,這是斯隆·克拉特受大家尊敬的原因。
“之前我們擊退的應該只是他們的先鋒部隊,如果等到費爾瓦爾的十萬大軍到來,一定會全軍覆滅的。
你不可能救所有人,頑固就是拉著大家一起陪葬。有本事的人現在逃還有機會活下去,落下的無用者恰好能拖延一點時間。
在這種時候都沒有援兵的消息,你要知道我們已經被帝國拋棄了。”
所有人臉色都很凝重,絕望籠罩著這里,即使這個副首領說話難聽,但說的卻是最直接的問題。
“行了,別再說了,如果愿意你一個人走就是了,其他人想走也可以一起跟著,我會說你們犧牲了。”
其他人都沒有動,這是他們的家鄉,也沒有放棄自己親朋好友的理由。
按理來說,在陣前說這種傷士氣逃跑的話,早就應該正法了,可斯隆大人還是太過仁慈,竟然讓他不要打擾他人,自行離開。
最后只有副首領一個人在眾人厭棄和不信任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大家依舊如常地進行著防御工事修復和物資準備,副首領的逃跑并沒有影響到軍心,甚至鮮有人知道,可見之前也并沒有人對他有多少指望。
幾天后站在城墻上的邁克才開始有點嫉妒離開的副首領。
震耳欲聾的呼喊,甚至讓他開懷疑自己所站的城墻真的是否能在這種山呼海嘯的振動中堅持下來,當看著密密麻麻黑壓壓沒有盡頭的那十萬大軍時,他終于體會到了面對天災的那種無力感。
那些兵士穿著令人羨慕的鎧甲,騎著英武的戰馬,沒有任何危機感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頭甚至不怕流矢襲來。
最前方下馬后依舊兩米多高的漢子,邁克認出對方是名噪一時的大陸第一劍客。
人們給他取了“神之盾”的外號,據說沒有一個人能突破他的防御。
再看看自己的四周卻鮮有軍人,他們是村里的民眾,從老人到小孩全都有,職業也五花八門,相似的是都拿像著前端綁著石塊木棍一樣的武器瑟瑟發抖。
他們不是沒想過逃跑,可大部分人不可能逃過這些精銳的追擊,甚至在野外生存下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反抗成為了不得不做的唯一選擇,如果對方給了能夠投降的憐憫,或許不少人都愿意跪著乞求饒命。
但在對方看來,這群不堪一擊的弱者,連活下來都是罪惡。
幾臺顯示著費爾瓦爾捉襟見肘工業技術的簡陋攻城器出現在隊伍的前端,幾顆碩大的巨石被拋射而出,接著攻城器越來越多,化作了漫天的巨石雨。
劍光乍起,幾顆最有威脅的石塊被擊碎,克拉特立于城頭,如磐石一般穩定住了軍心,讓死氣絕望的眾人稍微有了那么一丁點生氣。
可落石還是砸向了各個地方,摧毀著城鎮中并不堅固的建筑。
“大人,如果不處理掉那些攻城器,要不了多久就會淪陷的。”
顯而易見的結果,人人都能預料到,當他們向克拉特問起時。
更像是在求助,殘忍點說是不得不做出的逼迫。
“你們守住城不要跟下來。”克拉特說完就躍下了城墻,沖入敵方陣中。
沒有人跟上去,如果不是被貶的克拉特,他們這樣小地方,又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高手。
克拉特如虎入羊群,劍光斬過倒下一片士兵,在見識過他的強大后,城鎮中的人涌起了一絲也許能勝利的希望。
直到“神之盾”出現,高大的身軀制住了猛虎,他拿著巨劍只是一擊,力道之大直接將克拉特打得單膝跪地。
這就是和最強的差距。
但克拉特還是站了起來,已經沉默的己方和歡呼搖旗吶喊的敵陣士兵們全成了觀眾,變成了他們倆的戰場。
克拉特艱難的擋下巨劍,對方的每一擊都像要將他的體力抽空。
城墻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當他們看到克拉特繃到極致的肌肉破開流出鮮血時,終于抑制不住的發出哀嚎,抱作一團。
他們終于明白面對的是令人絕望的敵人,己方最強者的潰敗也讓他們開始懷疑自己拿起武器的意義。
可令人諷刺的是克拉特依然一次又一次站了起來,縱使被打得視線模糊,四肢沒有了知覺。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做著這樣無用的掙扎,甚至有人希望他能快點死去結束這樣的痛苦。
最終,不知道是不是對方累了,他堅持到了對方的歡呼都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