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澤好不容易才說服父親同意去羊城。

　　救護車駛到塘尾村接了唐鄭敏離開。塘尾村的人都知道唐浩澤現在有本事了。雖然只是借的錢，但他家這樣情況還能接到錢給唐鄭敏去省城治病就很了不起。

　　而唐浩澤養的蝦賣了大錢的事，自然也在界門鎮漸漸傳開。

　　所謂說著無心聽著有意，三姑六婆談論這唐鄭敏養了個有本事的好兒子時，是不會關心身邊是不是有人聽的。

　　一個蹲在地上的男人，一邊啃甘蔗一邊聽著。這個男人一臉消瘦，臉色青白，單薄的身體讓皺巴巴的藍色格子顯得空蕩蕩的。

　　這男人，在界門鎮上都沒人愿意靠近。

　　說話的兩個女人走遠了，男人啃著甘蔗眼睛好像沒有焦點。但實際上他腦子里轉得飛快。

　　唐鄭敏出事，在鎮上傳了好些天，他就算是聾子也聽說過。唐鄭敏家他知道。他是塘肚村人，就在塘尾村的隔壁。

　　前段時間，他還聽說唐鄭敏家得了村委三萬的救濟金。他倒是打過主意，只是塘尾村的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但剛他聽到了什么？唐浩澤那小子賺錢了？

　　他連連呸了幾聲，將嘴巴里的血絲和蔗渣吐了出來。他咬到肉了。

　　他看了一眼手里幾乎啃完的甘蔗，隨手丟到地上。他又蹲了一陣，心里越想越癢。他剛才聽到了什么？唐浩澤那小子賺錢了。一天買下能賣幾千塊錢！

　　幾千塊錢，能讓他買一個月的貨了。那小子竟然拿去治唐鄭敏那個廢人，也不嫌浪費？

　　幾千塊錢啊？要是給了他該多好？他想著想著忍不住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吸了洗鼻子里流出的鼻水。

　　不行，他得馬上弄點錢買貨。

　　男人也顧不得覬覦別人的錢，站起來匆匆走了。他所行過的地方，路人都想避瘟神一樣避讓。他也習慣了別人對他的態度。

　　但他鼻子里噴出一聲清呲。等他發財了，這些人要恨不得趴在他腳下吃他的口水。

　　他吸了吸鼻子，鼻水越來越多了。身體也變得越來越難受了。他加快了腳步。看能不能找人借點錢。五塊十塊也是可以的。反正多少都行，只要能買點貨救救急就好。他很快就會發財了，他可以買一屋子的貨，天天快樂似神仙。

　　唐鄭敏去了羊城，唐浩澤不一定能一直留在羊城，等到唐鄭敏康復，所以孔鳳荃是要去的。唐浩澤更加是要去。

　　家里留下兩個小的孩子，孔鳳荃也不放心。不過唐浩康已經開始補課，他在縣里上學，可以在學校住宿。

　　唐小蕓小學畢業了，初中已經注冊，就等開學去市里上學。家里當然不能留下她一個人。于是她也跟著去了羊城。

　　在救護車來到塘尾村九天之后。縣二中已經補課兩周了。

　　今天雖然是周末，有一天的假。唐浩康也不能回家，因為家里沒人。

　　一個同樣沒有回家的舍友叫他出去玩。雖然縣城也沒什么好玩，但他這些天也想著自個爸爸情況如何。

　　他個性比較急躁，心里煩著也看書也看不進腦，就和舍友一起出了校門。

　　他才走了學校大門外，就聽到身后有人喊：“浩康！”

　　他回頭，看到一個瘦得像草蜢似的男人臉上掛著討好的笑想自己走過來。

　　看到那男人結成一絡絡的亂發，還有他那已經分不清顏色的襯衫。唐浩康轉身就走。

　　“浩康，這人你認識？”唐浩康的同學見到那個男人滿臉的嫌棄。

　　唐浩康沉聲說：“不認識！”這人化了灰他可能就不認識了！

　　這個喊他的男人是鎮上最有名的癮君子。被警察捉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出來之后就又吸上了。之后警察也懶得理他了。之后這人在村里鎮上小偷小摸不斷，不知道被人捉到打過多少次了。只是也沒誰敢真往死里打，為這樣的人搭上人命官司，不值！

　　鎮上的人都當他是死人了。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抬去燒而已。

　　對于這樣的人，他根本沒必要搭理。

　　那男人見他扭頭就走，急著喊：“浩康，你哥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唐浩康下意識就站住了，結果就被那男人追了上來。他看對方要貼上來，就倒退兩步，冷聲冷氣問：“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你哥要回來了。”那男人笑嘻嘻地拿出一包紅梅，煙已經拆了包，不過他打開的時候，里面的煙還是滿滿的。他頓出兩根伸手遞給唐浩康。“我是聽說人家說的，說你哥給好強他們打了電話回來。說是你爸已經動了手術，明天就要趕回來了。來，抽根煙。我好好和你說。”

　　唐浩強睥著他，轉身就走。他哥在去羊城之前還特地來過學校找他的，說是如果別人介紹的醫院不行，也會去看看別的醫院有沒有辦法。如果有辦法，動了手術，怎么也要等到他爸動完手術，情況穩定下來再回來。那最快也要到月底才回來，現在才是月中呢。

　　這人以為他是三歲小孩？還抽煙？

　　那個男人在身后喊他，還想追上來。他回頭冷聲說：“劉土養，識趣的就給我滾遠點。別人不敢打你，我可不管你挨拳頭會不會死。”

　　那劉土養雖然比他大好將近十歲，但身體因為毒癮早已經敗得像是干草，一陣風都能吹走。而唐浩康雖然才十四歲，卻是人高馬大。劉土養被他這么一嚇，又看得出他是不會上當了，只好停住腳步。

　　他還聽到前面唐浩康的同學小聲問：“浩康，那是什么人？是你們那里的人？”

　　唐浩康不屑地說：“是個粉仔！以后見到，記得繞路走。”

　　聽到這話，劉土養對著唐浩康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又低頭看了看手里加了料的香煙，雖然他剛才抽過，看到了又忍不住點上了吸一口，然后飄飄然走到路邊一個墻角蹲下做他的發財夢去了。

　　而遠在養成的唐浩澤，自然不知道樂潭縣城的事。

　　唐鄭敏送到醫院后，馬上就辦理了住院手術，經過兩天的全方位檢查，照過CT之后，主治醫生說可以再次進行手術進行矯正。如果手術成功，愈后拄著拐杖行走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絕不能做重活，而且隨著年紀增大，有可能需要重新坐輪椅。

　　雖然不是最好的消息，但比唐鄭敏現在只能躺在床上強得多。

　　唐浩澤馬上請醫生準備手術，然后有馬不停蹄地找出租房，又請了一個護工幫忙照顧唐鄭敏。還去醫生家里走了兩趟。當然，他不可能是空著手去。

　　那些都做好了之后，又和孔鳳荃輪流守著唐鄭敏，還一邊和孔鳳荃熟悉出租屋和醫院附近的環境。

　　他特地找了一個環境相當不錯的出租屋，就算留下孔鳳荃一個人在羊城，他也不用那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