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達先生,先不要急著拒絕,還是看過我手里的東西,聽聽在下的建議再做決定。”
程野料到對方會回絕自己的交易法子,所以先斷了對方的話頭,對于一個精明的行商來說,以物易物是最常見的手段,中原與西地的往來貿易通常也是用陶器、綢緞換取毛皮、珠寶,行商賺取的就是異地的差價。
不過哪些東西值得換,哪些東西不值得換,有經驗的行商都有自己的一套講究,若是以前,瓦窯村倒是行商經常往來之地,自從落寞后,便再無人問津、
巴格達顯然對瓦窯村的情況略知一二,所以對程野提出的法子有些嗤之以鼻,好在他有足夠的素養與耐心,沒有立即甩門而去。
程野從懷里掏出一個竹筒,放在案上,頓了頓,待對方看清這是何物后,又將竹筒拿起來,當著巴格達的面,程野輕輕轉動竹筒一端,竹筒一分為二,竟是兩個大小相當的竹筒套在一起。
巴格達瞧得仔細,竹筒之中還塞著什么東西,還沒想明白,卻見程野對著竹筒輕輕一吹,那如草繩木枝般的東西竟冒出一簇小火苗,看起來像是裝在竹筒中的油燈。
程野再次輕輕一搖,火苗熄滅,扣上另一節竹筒,全然看不出這竟是個取火之物。
巴格達立時有了興趣,要知道此時取火大都是兩個法子,木燧與金燧。
木燧由來已久,便是以手或木弓在木槽中轉動小木棍,也就是鉆木取火,許多農戶家里還在用這種方法。
金燧也叫陽燧,便是向太陽借火,也就是用一個凹面銅鏡聚集太陽光,將艾草之類的易燃物點燃。
不過,陽燧取火的不足之處也很明顯,在天陰或夜晚時就無法取火,所以此時人們出門時便有“左佩金燧,內佩木燧”的生活方式。
巴格達長期在外,取火之事自是如家常便飯,他身后的仆人身上就放著木燧與金燧,其中的不便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此時他瞧見程野手中的竹筒之物,立時有了些見獵心喜的感覺,這東西瞧著十分方便,一口氣取火,又是一口氣熄火,倒是個新奇玩意兒。
“這是何物?”巴格達接過程野遞過來的竹筒,來回翻轉看了半天,竹筒約一指長,兩指寬,從外面看沒什么特別的。
他學著程野的樣子將竹筒一端拽開,輕輕吹了口氣,竹筒內的東西果然如之前所見般點燃一個小火苗,使起來倒也十分有趣。
“你可以叫它火折子。”程野笑道:“一個隨取隨用的便攜火把。”
這東西其實是程野無聊時琢磨出來的,受影視作品影響,程野少時對火折子便做過一番研究,這段時間閑來無事,就嘗試著做了幾個,效果還不錯。
火折子做起來其實十分簡單,就是將木薯在水中浸泡,直到發軟變粘稠,然后取出用木槌反復敲打,之后再加入蘆葦纓子,繼續敲打扁平,成型后曬干,最后加入土硝卷成指頭粗細的筒狀即可,使用時將其點燃熄滅,放入事先準備好的竹筒便成了。
巴格達反復試了幾次,用起來確實方便,不過他也有一些疑問,“這火折子瞧著是不錯,不知這東西能用多久?”
“視火折子的大小及制作精細程度而定,大概有幾個時辰,像你手上的只是展示品,一個時辰左右就燒完了,當然,如果要保持輕便性,這東西最多不超過一日。”
巴格達有些失望,自己行走兩地之間短則數日,長則數月之久,這東西若是帶在身上,怕是剛上路就燒完了。
見對方搖頭,程野也知曉對方的想法,他繼續道:“火折子的內芯可以取出,當快燒完時取一個新的換上便可,不過終究是應急之用。”
巴格達十分贊同這個說法,從行商的角度來說,火折子確實不是一無是處,甚至在短時間急需火源的情況下有著得天得厚的優勢,將它售賣給一些特殊人群,也有不少的利可圖,他甚至已經想好將這東西賣給官宦大戶用來點燈,或是巡夜的放在身上備用。
只是火折子終究取代不了木燧、金燧的價值,這讓人多少有些不甘。
程野似乎看透了巴格達的想法,他又從身后取出一個木匣子,放在案上,匣子被打開,里面卻是石頭、鐵塊兒、干草之類的東西。
巴格達瞧不明白,指著匣子里的東西問道:“這又是何物?”
程野一手拿起石頭,一手握著鐵塊兒,然后介紹起來,“這個是火石,這個是火鐮,敲擊可以產生火花,而火花可以點燃這些火絨。”
說著程野已經將絮狀的艾草墊在石頭下面,用鐵塊兒連續敲擊起來,那鐵塊兒只有巴掌大小,瞧著像是一把不成形的斧頭,只是幾下,火花四濺,艾草很快冒了煙,抓一把干草捂在上面,輕輕一吹,就著了。
這一下不光是巴格達,連他身后站著的二人也嚇了一跳,程野樂呵呵道:“我這取火的器物如何?”
等到火熄了,巴格達迫不及待的拿過程野手里的東西,左右端詳起來,程野在一旁稍作解釋,巴格達不住的捋著胡須,“好東西,哈哈,真是好東西。”
程野笑而不語,說實在的,這套取火設備讓他頗費了一番功夫,火石倒是簡單,就是河邊的鵝卵石,火絨也不麻煩,采艾蒿的嫩葉,曬干后揉碎即可,唯獨火鐮一波三折,為了得到合格的火鐮,程野特意架了個爐子,將一把柴刀加熱后反復敲打足足兩日才搞出這么一小塊兒,百煉成鋼實在不適合大生產。
“程醫師,你這東西我要了,你說個價。”巴格達愛不釋手的將火鐮放回匣子,迫不及待的說道。
“這匣子里的東西以及這個火折子我都可以送給閣下”程野大大方方的將匣子往對方面前推了推,隨即話鋒一轉,“不過這生意不是這么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