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梓茉!”城絕等人散之后動身去找心言。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心言從草叢中走了出來。看到城絕在自己面前,想到連晨逸的話,不禁面帶羞澀,好在天色昏暗,城絕沒有留意到。
“你看這是什么?”城絕丟給心言一樣東西,心言接過,“手帕?怎么在你這兒?”
這可不就是她一直帶在身邊梓末的手帕嘛!
“也不知是哪個笨蛋跑開,還掉了這個!”城絕上前兩步,“在這兒等著,別亂跑,我去給你找套衣服來。”
“不用了!”兩人應聲回望。西寧公主捧著一件宮女的衣裳,款步走來,“把它換上吧!”
自西寧見到那跳舞的女子便是梓末時,在眾人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便偷偷跟著慌張逃開的心言,記下了她逃跑的方向。
“公主?”心言不可置信的望著西寧。
“不用覺得有什么,是我欠你的。快去換上吧!要不然來不及了。”西寧公主淡淡道。
心言拿過衣服,躲入草叢。
“你早知道她是梓茉?”城絕西寧的態度,更覺是不可思議,他一直認為這個表妹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刁蠻公主。
“讓你失望了,我也是才知道。我竟也傻傻的被騙了這么久……”西寧公主緩緩道,“表哥,你知道嗎?父皇前些日子跟我說,要我嫁給連表哥。”
“愿公主幸福。”城絕微微頜首。
“表哥心中真是那樣想的?你一定要和西寧如此這般拉遠距離?”西寧眼中透露著一絲絲的不甘心。
“公主是君,城絕是臣。臣不敢有所逾越。”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不過……不過我已經拒絕父皇的賜婚了。”西寧莞爾一笑,“表哥,我知道你一心想象舅父那樣出征,所以你不想成親,覺得這是拖累。可是,西寧可以等,等到戰事平息,百姓安居樂業,你和舅父都不需要再馳騁沙場的那一天。”
心言躲在草叢后,卻不敢踏出一步,不,或許不是不敢,卻是不忍心。她只知西寧喜歡城絕,卻沒想竟這么深,即使當日她對自己說過那么多傷人的話,也只能說她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她仍是善良的,她堂堂一個公主,要說出這么一番話,是要多大的勇氣?連晨逸把西寧視為自己一生的夢想,現在被拒絕,他要怎么面對?等等,剛剛云德和連晨逸的對話,指的是這個,所以才讓連晨逸下定決心來和她做這個交易。哎!看著公主深情告白,眼下自己現在又怎么忍心去打破這樣的畫面,真不知道他會怎么回答,奇怪,怎么沒說話了?
“你準備躲到什么時候?”
這樣一個聲音猶如晴天的霹靂,而她正如做賊一般,心跳陡然加了速,慌得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怯怯地看了一眼發聲源,又看了看身旁的西寧公主。
“哎呀!耳朵最近不知怎么了,聽東西都聽不清楚。”心言拍了拍耳朵,抬頭望了望天空,做一臉無辜狀。
毫無疑問,城絕一臉黑線,而西寧掩面偷笑,“快走吧!”
西寧公主掩護他們出了宮門。凌梓末,倘若你真是心言,或許我們真的可以成為好姐妹。
還好出宮之后未到宵禁時間,但街上已鮮有人煙。
“霍城絕,剛剛,你的回答會是什么?”心言一路思考著當時的對話場景,她心下琢磨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問出口。
“你不是耳朵不好嗎?”
“啊?”心言后悔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對啊!我也奇怪,它大概有選擇的聽到些什么吧!”
“編,繼續編。”城絕道。
“哎呀!好啦!”心言編不下去,只好投降,“我認輸,那你就告訴我啊!”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因為……因為……所以說你可沒勁了……”話剛落音,像是想起什么來,向皇宮方向跑去。
“你還沒瘋夠?”城絕一把抓住她。之前未消的怒火,突然間再次被點燃。
“清顏,清顏在宮里。我得去救她呀!”心言急切道。
“夠了!你是真傻還是在裝傻?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是她在害你,你會不知道?你以為你是誰?你還去能救她嗎?”
“裝傻的是你吧!你會不知道她是喜歡你的?怕是你早就知道她是文府里的丫頭,皇后娘娘到文府做客時看中的丫頭,也是自從你住進文府照顧你飲食起居的丫頭。她在我面前極力掩飾,卻掩飾不了王伯對她的關照。她害我的原因,還不是因為你。如果真是這樣,這罪,我愿意承擔下來。也算是為你贖罪!”即使今天發生的種種是清顏害她又怎么樣?心言終究不忍心看著她死去。心言甩開他的手,繼續往宮里走。
“你以為你是誰?她的死,是個必然。是你我根本無法阻止的事情。喜歡一個人,不是她可以做違心事的理由。公主也未像她那般,她就可以去陷害別人?”
“我們沒有公主那么高貴,我們只是低賤的貧民,一個微不足道的人,我只知道。沒有她,我早死在宮中。起碼在遇到你之前,她是真心待我的。也是在我了解世間丑惡之后,曾真心待我好的人……”原來一直覺得這種時候,女主總是濫好人。可是現在才知道,當一個人置身黑暗中,無論誰給過她哪怕是一星的燈光也讓她感動不已。
“心言。”心言聽見這聲音那么飄渺,轉身,是她,清顏。面色如紙,唇色發青。心言連忙上前扶住她要倒的身體,“清顏!”
“對不起!我……本不想害你。我也不知道,我……”
“我明白,我是你,我也會那么做的。”心言抱著她,“撐下去,我們還可以做好姐妹的。”
“不,我知道,若是你,你不會害我的。我……我不配做你的好姐妹。有些事,真的無法強求。只可惜,我是在死前才明白的。你,……恨我嗎?”清顏問道,嗓音中夾雜著嚶啞。
“恨!當然恨!恨你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說,要去一個人去承受。清顏,以前的一切我們都放下,你要活下去!真正該死的人,應該是我。”
“我告訴你芙蓉軒的臺柱傷了腳,你便來幫我。她的腳實際上也是我做的手腳,我背叛了皇后娘娘,背叛了你。但你相信我,皇后娘娘派我監視你。你放心,我什么都沒有說。……還有……我對你的好,都是真的。”她,自那日被子衿夫人安排到城絕身邊那一刻起,在不禁意間,會去留意他的一舉一動,他是從小錦衣玉食的少爺,卻因為出身,變得那么沉默寡言。大家在背后的嘲諷,她為他而心痛。只不過,她只是個奴婢,更沒有資格去心痛。所以她只想默默的留在他身邊,照顧他一生一世。突然有一天,一個在她看來舉止詭異的女孩子出現了,然而,卻讓少爺留了心。居然會愿意同她定下七年之約,她心中燃起了一分嫉恨。皇后來文府做客,她盡力表現,或許得到了皇后的歡心就有機會再次回到他的身邊。可惜,無論她怎樣做,少爺的眼中,從來就沒有過她……
“我相信你,相信你!”
“好……好,我想你的毒應該……應該已經解……了吧!老天……終究是眷顧好……人的。”清顏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終于鼓足勇氣正視這位大少爺,“少爺,對不起……”
“清顏,清顏……”心言現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哭喚著她。
“那邊有人,快過去看看……”遠處出來負責搜索的士兵的聲響。
城絕趕忙上前拉心言,“快走!”
“不要!讓他們把我一起抓走吧!”心言這時卻任性了起來。城絕情急之下,劈手將她打昏,背上她,離開。
清顏永永遠遠不會再醒過來了,她知道的太多,卻終究毫無牽掛的走了。
城絕不相信什么真情,短短幾天內,他感受到了許多種感情:親情,友情,甚至是失去摯愛的心情。失去心中摯愛竟可以讓在他眼中似永不會倒下的舅舅傷的那么深。原來毫無血緣的兩個人,也可以彼此牽掛。感情藏得越深,也會累的越狠。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根本沒有資格說愛,因為他的夢想仍未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