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天色徹底暗淡,夜幕降臨。
群山寧靜而祥和。
微星閃爍的夜空籠罩山巒,只能看見模糊的起伏的漆黑輪廓,山間那寂靜的森林偶爾會泛起瀾光。
如同湖泊的波瀾。
群星輕顫,月光皎潔。
光芒灑落,總有一些光塵穿過重疊的樹群,降于泥間,就像靜落的塵土。
星輝落在樹葉上,旁邊的昆蟲振翅欲飛,沐浴著微光,放出鳴叫。
與光相融。
緊接著。
嘩嘩,嘩嘩。
群葉突然響動,蓋過蟲鳴。
葉聲沙沙,雨絲綿綿。
涌動的烏云遮住月色,點綴夜空的星光迅速消失。
頃刻間,這座山峰被半透明的朦朧雨霧籠罩,如一層薄紗,漆黑的輪廓愈發模糊。
雨才剛開始下,很小。
清涼的水漬從天而降,順著森林向內滲透,從葉間滑落。
濕冷的夜風從天而降,伴隨黑暗彌漫,預示著這或許是個風雨呼嘯的漫漫長夜。
···
這座山峰的某處,兩片樹林間的下坡泥路,利奧三人感受到臉上的雨絲,不得不停下疾馳的駿馬。
“雨夜太糟糕了,火把都不能用。”
瓊斯舔了舔嘴唇,翻身下馬,“越來越暗,完全看不清路...幸好有隊長的魔法。”
綠色光團一直在前方照亮道路,否則他們三人無法在夜晚于山間策馬飛奔。
不過,下雨就沒辦法了。
“還有小半的路程,等我們離開這幾片小森林,就能找到平坦的路了。”
阿力也跟著下馬,從懷里小心地拿出備份的地圖,借助利奧放出的綠色光團的光亮,勉強了解了他們在地圖上的位置,“隊長,換成步行,我們得走一晚上。”
這不是個好消息。
“嗯。”
利奧點點頭,隨后思索起來。
羅馬卡等人比他們三個領先不少,不出意外的話,此刻已經抵達拉爾戈村莊。
他們必須等一個晚上。
“太不湊巧了。”
利奧微微搖頭。
希望羅馬卡等人能捱過這個雨夜。
細雨蒙蒙,從稀疏到密集,從緩慢至急促,越下越大。
利奧三人換上灰斗篷,幸好梅維絲另外給予了一些物資,要知道,之前他們落在馬車里的物資都在戰斗中破損了。
豆大的雨水順著灰斗篷流淌,滴落在旁邊的水泊上。
他們牽著馬,放慢腳步前進,感受到泥路逐漸變軟,變得泥濘。
雷鳴涌動,閃電劃破夜空。
沒過多久,左前方的密林出現橙黃色的光芒,從林中小屋的木板縫隙里透出,照在雨中的道路上。
“小屋?”
利奧一怔,隨后恢復平靜。
這里離拉爾戈村莊不算特別遠,出現小屋也不算奇怪。
這個世界的小屋有很多種,藏在森林的獵人小屋,時常是村莊里獵人補給物資并且交付獵物的據點。此外還有士兵用的臨時小屋,是村兵的監視點。
有些時候,被排擠的村民,或者是村莊的草藥師,也會選擇在野外,甚至是森林里定居。
當然了,也不排除是強盜的臨時營地,他們收集物資,把小屋當做儲藏地點。
“先別靠太近。”
利奧抬手示意阿力瓊斯,最好先觀察一下小屋周圍。
草藥師的小屋周圍會有圍欄,或者掛著草藥,獵人也是同理,根據季節,周圍會掛上皮毛或者肉干。
然而,三人觀察一陣,小屋周圍干干凈凈,草株在雨中飄搖。
“這是火光,有人在里面生火。”
阿力眨了眨眼睛,看向瓊斯與利奧。
“里面似乎沒有人。”
利奧搖搖頭,他的感知向來敏銳,在阿力和瓊斯訝異的注視下,利奧站起身走向小屋,“跟我來。”
三人很順利地推開木門,阿力與瓊斯神經一再繃緊。
門后的光線照亮他們的臉龐。
屋內的布置十分簡單,一張簡陋的木桌,桌腿與地板腐爛發霉,墻角潮濕,房梁上方有厚厚的積灰與蛛網。
但最醒目的,還是最前方的壁爐中,滋滋燃燒的柴火,火星飄散。
的確空無一人。
三人環顧四周,沒發現什么異狀。
這屋子空蕩蕩的,屋外雨聲淅瀝,給人一股壓抑感。
木桌上還有一本書,黑皮包裝。
“書本,這可真少見。”
阿力和瓊斯眼神閃爍,書本可不是隨處可見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很稀有。
一般來說,只有在城區的學會,教會,法師鐘樓才會見到這種東西,書本一般用于記載歷史,教義,還有法術理論。
塔卡卡森林的墳場看守者小屋中,那名慘死的歷史學者的書架上有不少書,但那是特例。
“這是...”
利奧拿起桌子上的書本,翻開它。
沒有文字,只有充斥了整頁的稀奇古怪的紅色符號,換一頁就是一個新的符號。
很快,利奧在某一頁發現某個熟悉的符號。
它曾經出現在蘭泰爾村莊的西姆樹上,同時也是那名死于他手的異教徒首領身上的符號。
“這個是異教徒身上的符號。”
利奧沉聲道:“它多半是異教徒使用的書,這些符號應該有特別的意思。”
這些東西顯而易見。
“也就是說,這里是異教徒使用的小屋?”
回想起在森林里截殺他們的兇殘異教徒,阿力和瓊斯心頭一緊,下意識地警惕起來。
“應該是這樣。”
利奧沒有否認,他轉向壁爐中滋滋燃燒的火焰,“木柴還算新的,這件屋子的主人應該就在附近。”
“我們要在這里等他回來嗎?”
阿力和瓊斯點點頭表示了解,隨后征求利奧的意見。
不等利奧回應。
咚咚咚。
他們的腳底下的木板傳來輕微的震動,像是有人在敲打。
“...”
阿力和瓊斯對視一眼,保持著沉默。
利奧垂頭向下看,木板與木板之間的確有些許縫隙,但太小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咚咚咚。
震動再次傳來,仿佛在強調著木板下的確有人。
“隊長,我們...”
阿力和瓊斯遲疑著,他們想著是否要撬開地板看看,先征求利奧的意見。
這個瞬間,虛掩的木門被打開,屋外的雨水順著冷風一下子灑了進來。
“sljb,sduan...sinduadb!loouuy...”
來人一聲黑袍,滿臉疲憊,上半邊臉被陰影遮住,但依稀能看清,左半邊臉龐有明顯的漆黑符號,他一邊嘟囔著,一邊關上門。
這人明顯是異教徒成員,但警惕心很弱,現在都還沒發覺異狀。
“按住他。”
利奧冷喝聲讓這人驚醒般地抬頭,隨后在他的視野中,阿力和瓊斯持劍沖來,輕松將他制服,按在地上。
阿力隨手扯下他的黑袍,露出面孔。
拓拓曼人,身材卻意外地瘦弱。
瓊斯的劍刃緊貼著他的脖子,后者露出恐懼之色,眼神飄忽不定,突然開口道:“你,你們是什么人?”
他的瑟薇塔帝國語說得很生澀,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緊接著,在他的聲音于屋子里傳開后,地下傳來的“咚咚”聲愈發劇烈。
“地板下面有什么東西?”
利奧皺了皺眉,盯著這名異教徒。
瞬間,異教徒的臉變得蒼白,他表情愁苦,吞吞吐吐。
“下,下面關押著罪惡...邪惡需要被囚禁,這是凈化的一環...也,也就是褻,褻瀆神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