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指使你的？”

　　馬車里只有她們兩個人。

　　柳華雁牽出個勉強的笑容，裝傻充愣：“姐姐說什么呢……”

　　她是怎么知道的？

　　“柳華雁，你簡直惡心透了。”段溫玉嫌惡地別過眼，“你自己做下的事，用得著旁人來提醒你？”

　　柳華雁心一橫，梗著脖子道：“我不過一時糊涂，再說了，你不是好好的在這兒么！”

　　對于柳華雁這樣無賴的言語，段溫玉一點兒也不覺得吃驚，只是冷笑：“你可想過，我要是被蛇咬死了，會不會變成冤鬼，來找你索命！”

　　柳華雁被嚇到了，坐得遠了些。

　　段溫玉暫時不想對她做什么，這是次要的，當務之急是把指使柳華雁的人找出來，就憑柳華雁，是不可能弄出那些個毒物的。

　　是誰，恨她恨成這樣？

　　“說罷，是誰指使的你？”段溫玉漫不經心地說道，柳華雁一定會說出來的。

　　“我不知道，她蒙了臉，還裹了斗篷。”柳華雁低了頭，開始擔心自己的處境，萬一……萬一段溫玉跑到皇上面前告發了她呢？她豈不是死定了？

　　柳華雁咬著唇。

　　“是個女子罷？”段溫玉皺了眉。

　　“是……”柳華雁拔下了頭上的簪子，趁段溫玉不備，朝她喉間扎去。

　　段溫玉一驚，連忙抬手去擋，簪子狠狠地扎進了她的手臂，顧不上疼痛，段溫玉喊道：“似水！”

　　似水立馬進了馬車車廂，抬腿踢開了柳華雁，柳華雁吃痛，跌坐在地上。

　　“姑娘！”

　　那根簪子還插在段溫玉的手臂上，段溫玉咬了咬牙，忍痛拔了出來，丟在地下。

　　“姑娘可要緊？馬車上沒有藥……”似水問道。

　　“先把她給捆起來罷。”段溫玉疼得一張臉皺成了一團，這柳華雁居然還想殺了她……

　　如此她更不能放過她了。

　　段溫玉低頭一看，傷口不大，但很深，往外滲著血，足見柳華雁想殺她的決心，人蠢不可怕，要是心腸也狠毒，那才是最可怕的。

　　“你敢！”柳華雁見似水真的要過來，大喊起來，“你這個賤婢！”

　　似水懶得多說，一個手刀便把她砍暈了，從柳華雁的裙子上撕了幾根布條下來，將她捆了起來。

　　“姑娘的傷口……”

　　“暫時不用管它。”段溫玉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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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回了府，段溫玉便直奔壽延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祖母，雁妹妹的心腸，當真是歹毒……”

　　柳氏大驚：“這是怎么了？”

　　段溫玉便把事情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遍，還不住地抽噎，柳氏的心都給她哭化了：“好孩子，莫哭莫哭，是祖母不好，硬要你們把她給帶上。”

　　“不怪祖母，誰知道雁妹妹心里對我有這樣多的看法？再怎么說，溫玉也是她的表姐，她怎么能這樣狠心！”段溫玉抽抽鼻子，道。

　　“她現在在哪兒？”柳氏面色含怒，問道。

　　“仍在馬車上，溫玉怕她再發瘋，便著人把她捆了。”

　　“你先讓張嬤嬤尋了大夫來給你處理傷口，可千萬別留了疤痕。”柳氏心疼地拉了她的手來看。

　　“是。”段溫玉乖巧道，沒有讓柳氏看到她那個冷笑。

　　后來可怎么著？

　　本來平嘉帝什么也查不到，女眷區本身便不好查探，不想柳氏親自把柳華雁給移交到京兆尹手里，這事才了了。

　　柳華雁便被充做營妓，發配到了西北。

　　當段溫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想到了宋安嶺，他，也是在西北。

　　段溫玉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不是打定主意推開他了么？為何又在這里傷感起來了？她到底高估了自己。

　　“祖母可怨我？”段溫玉給柳氏倒了茶，“這次我可是讓祖母難做了。”

　　柳家肯定怨透了她，好端端毀了個女兒，什么好也沒有撈到。

　　“怨你做什么？不是他們自找的？”柳氏疲憊地閉上眼，“他們太心急了。”

　　段溫玉但笑不語，原說也是，柳家的籌碼，應該專下在柳華廷身上才是，而不是下在一個草包身上。

　　柳華廷自是不會怨她們的，作為一個讀書人，他是明理的，知道是自家理虧，作為一個男子，他不會囿于這些宅私。

　　那疤痕到底是留下了，柳氏自責得不行，段溫玉卻不覺得有什么。

　　想來柳華雁是真的不知道那名女子是誰了，顯然她是早有預謀的，想起那夜的場景，段溫玉仍然有些后怕。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個神秘的女子絕不會這么輕易就算了的，這次失敗了，肯定還會有下一次，用的招數也會更加狠辣，不找出這女子，段溫玉便不能放松警惕。

　　那可是一把利刃，懸在她頭頂，不定什么時候便會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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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的西北大營。

　　“將軍，要酒嗎？”一個副將對著宋安嶺舉起了手中的酒壇。在營里，宋安嶺只讓他們喊他將軍。

　　宋安嶺漠然地搖了搖頭。

　　副將仍然不死心：“今日大家伙可是打退了那么一大幫子北戎人，將軍就不能賞個臉？”

　　“不喝。”

　　宋安嶺撂下眾人走了，剩下他們面面相覷：“這么將軍回了次京，便滴酒不沾了？”

　　宋安嶺走了很遠，毫無顧忌地坐在黃沙里，望著黑黢黢的沙漠，只有營地的有幾許燈火閃爍。

　　他們身后是一堵堵的城墻，是大夏在西北的防線，城墻的背后，是大夏。

　　也是他的野心。

　　他想起那夜里她的話，她隱藏起來的絕望，令他窒息。

　　她不信她自己，也不信他。

　　宋安嶺抓起一堆沙，狠狠地向北戎的方向拋去，也怪他自己。

　　到如今，他還在想，假使他當時勇敢一點，果斷一點，告訴她，我可以不要這野心，只要你，是不是他們就可以有好的結果？

　　可是他沒有，他要他的野心，卻只是想要她。

　　所以才說不出那樣的話，所以才得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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