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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舊夢

第一百一十九章金戈斷日訣

江山舊夢 不知流年 5494 2020-05-19 00:08:51

  天色晴方好,新綠漲溪谷。桃李謝春風,芳菲逐水去。

  前方正是長安最為出名的美景桃花潭,往常多有文人仕女賞看,吟詩作對。落花流水正是難得的人間美景,卻不得人欣賞。只因近來諸多武林中人,江湖俠客前來,多勝紛亂,方才少有出門者,是以倍加冷清。

  只有一行三人鋒矢之狀馳馬前行,溪流清淺,落花紛紛隨水流,也不被賞看,只有馬蹄踏下,隨著溪水一同踐起,落下。

  只聽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落花流水,天上人間,三位行程匆匆,平白辜負了如斯美景。”

  第一聲尚覺渺渺,隨后每一字都近一段,大一分,最后一字落下,已是跨馬立于三人前方。

  也不知何時那人超過了三人,單人匹馬擋到了大路正中,三人隨即只好勒馬而停。

  當然他們也不是見人就停的,只是遠遠見著有人攔路,彎刀撒手甩出,卻不能建功,被人手中轉了一圈,甩手斬入面前的地面上。

  讓他們停下的,只是閃耀著夕陽金紅色余暉的刀鋒。

  “古人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寒某實在滿懷還歡喜,三位怎能不讓我招待一番,便不辭而別,當真有違為客之道。”寒江心中很是不滿,再大成國都攪風攪雨,甩手就跑,這也未免太過了,當中原無人。

  隨從北狄武圣的兩人拎著隨身的北狄彎刀,當下便要自馬上飛身沖出,搏殺攔路者,為武圣掃平道路。

  只見寒江揮手間氣勁扯回插入路面的一雙彎刀,正擋住了飛身撲來的兩人,兩道刺耳金鐵交鳴之聲。

  那兩名武士一往無回的受阻,身形也被攔下,直直被擋,翻轉身形,單膝跪地,正要決死以戰,北狄武圣卻伸手制止兩人,強自示意兩人盡快散開,遮掩形跡潛回北狄,將諸般事項與汗王交代明白,萬勿耽擱汗王大業。

  那兩武士只能從命,牽馬自道路兩側散開各自奔逃。

  北狄武圣立馬于前,不動身形,分明誓死阻攔之意,“多年不見,小將軍愈發威風了,今日老夫便見識一番大成英杰的身手,以全昔日不曾交鋒之憾。”

  “說來寒某與武圣也是舊識,當初錯非武圣抬手,寒某與諸位弟兄,只怕早已成了焉支山上塵土,肥了荒草。得此厚恩,寒某不敢或忘。

  閣下并非北狄出身,狄王多疑猜忌亦有罷黜之意,你今行事盡陷與人,日后難免身與名滅,又何必以命報之?

  今日只要武圣不再北上,天下之大自可去之,更可避居山水之間,不問世事紛擾安享天倫。”寒江總想如當初一般言語講動武圣,畢竟他成名多年,盛名之下并無虛士。不比那些武士,寒江便是拿出幾分氣力,費些心思時間而已。

  只可惜武圣并非區區幾句言辭可以動搖的,淡淡道,“當初我西陵滅國,寒冰騎士威脅下,我等惶惶不可終日,不過喪家之犬那時,便只有大汗一世豪杰,不問緣由,收留了我們,我西陵遺族才有機會休養生息,不至滅族。

  如今轉眼四十載,世間人事皆非,大汗也老了,大成太大了,人才輩出,雖然大汗他依舊雄心萬丈。

  當初在焉支山下見到你的時候,不是你的威脅起了作用,而是我西陵遺族,確是不能容于北狄,大汗也不再如當初一般用人不疑,對我諸般制肘。我才放走了你,帶著我兒與半數族人,做一場豪賭。

  后來我知曉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又把剩余族人送去南國,只是不能將國主交與我的國人喪于我手。

  我也確實不看好這岌岌可危的四方聯盟,可大汗知遇之恩,收留我西陵遺族之恩,老朽無能,只能以命報之。”

  “我送闔族前來大成避難,已是有負大汗,只能以此身報之,今日,此地,你若阻我,便只有一人可以離去,無人可阻。”言罷蒼老的武圣提起畢生功力,瞬間便年青了起來,宛如當初四十余歲,精氣神最為健壯的年歲。

  此為逆脈回春之術,將自己所有的力量恢復到最為強盛年歲,卻是耗盡精氣為之,一舉一動,行招應敵,皆為精氣所耗。

  人生于世精氣都是有定數的,一朝耗盡,神銷魂散。

  這老頭子一直收斂精氣,終日呈現垂老之狀,不似其它人等,時時都是壯年。

  北狄汗王便有萬丈雄心,卻太過年老了,他熬過了大成孝武皇帝、孝景皇帝兩代帝王,南下叩關數百次,便是打到了帝都長安,那又如何,他卻從沒有在無數華夏兒女舍生忘死的抗爭下得逞。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為報當初援手收留,知遇之恩,當真令人傾佩。

  只是武圣報的是北狄汗王之恩,他收留西陵遺族,是交易,他要攔著的是南下北狄鐵騎,雖非忠于大成皇帝,卻也不能讓他繼續為北狄效命,壞了北關防線,遺害大成無數生民涂炭。

  縱使惺惺相惜,終是難免一戰,看來這老爺子當真是要拼命了。

  說來寒江已多年未曾全力以赴,除了當初沈氏舊案時,被夜樓殺手圍攻,曾損耗功力過多,一時寒氣失控。

  如今卻是不能輕易了得,若論修為,便是寒江天賦異稟,武圣修煉多年遠勝寒江,只是寒江正當盛年,武圣年老體衰,只能損耗精氣。

  可寒江昔日險死生還,體內雖有神兵九蒼劍相救,卻落得寒意失控,勉力平衡,平日月圓之夜,便要發作一次,但凡損耗功力過多,更是備受折磨。

  是以寒江從不愿拿神兵九蒼與人對敵,不僅損耗過巨,還加快體內寒氣運行。

  只是武圣不比尋常,若無九蒼劍在,寒江并無勝算,況武圣有求死之戰,寒江多年來也沒有潛心武學。

  平靜了十來年終究還是難逃這人世紛擾,武力爭勝。

  一時思緒不過轉瞬,武圣已是運行全身氣勁,氣焰盡斂于身,分毫不泄。

  寒江自覺若是不動功力,自然輕而易舉,若是全力以赴,萬萬做不到武圣這般舉重若輕縱橫自若。心中一聲長嘆,歷時多年第二次喚出九蒼劍。

  藏兵二十載于身,第二次重現人世,九蒼一聲劍鳴,顯于寒江手中。

  瞬間大地自春日轉換成秋冬,寒江周身三丈之內,大地染霜,細雪紛飛。

  路畔荒草老樹綠意冰封,大地凝冰,似是受寒氣所攝,飛鳥鳴蟲絕跡,靜寂無聲,寒江眉間顯出一道銀白色痕跡。

  武圣很是講就江湖規矩,雖是早已做好準備,還一直損耗精氣,卻也不曾率先出手偷襲,只是驅開了坐騎寶馬,不令它受此一劫。

  雖只是先機一瞬間,二人相距不過兩丈,武圣正在這片春日的冰雪天地間,不染片塵,飛雪霜花都不曾落到他身上一粒。

  武圣腳下的地面,更是寒江周身這三丈之內唯一沒有冰封的,足見武圣功力深厚,每一分氣勁操控自如。寒江自覺做不到,況且是九蒼劍這把尚且不能控制的上古神兵。

  武圣氣機圓滿卻不能久持,寒江更是不能長時間承受上古神兵的恒古以來的寒氣。

  不可久持,便是兩人最大的缺陷,于是兩人便同時出手,攻向對方。

  武圣傳自西陵古國的秘籍,是為金戈斷日訣,據聞上古有移山斷海斬落星辰之能。

  雖是傳聞,武圣更是千年來唯一煉至圓滿之境者,當初寒冰騎士追殺之際,武圣并未功力大成,耗盡心血也曾斬斷一道山峰,斷了去路,才讓西陵遺族逃亡至北狄。

  武圣出招雖無斬山斷岳之勢,卻將寒江冰雪領域之中加了一股風,隨著武圣出手,轉眼至寒江跟前,風裹著冰雪反向寒江卷來。

  凌冽如刀,武圣手中并無兵刃,這風,這因寒江而生的冰雪,恍然間都化作武圣手中刀鋒,隨武圣攻勢席卷而來。

  一經運轉真氣,寒江除了手中九蒼劍,遍身生出點點雪花,眉宇之間也染成霜白。

  自地面飛掠向武圣時候,周身冰雪亦化作前鋒,密密麻麻的九蒼劍氣,連做一線,成了一道九蒼劍,先與武圣交鋒。

  武圣功力可斬山岳,這劍氣與冰雪所凝結的劍自然不能他如何。

  疾如閃電的劍勢,被武圣揮手刀茫斬碎,化作水滴落,沒到地面就變成了冰晶,折射著夕陽最后一縷明亮色彩,叮叮咚咚落到早已被冰封的地面。

  那武圣雖斬碎了冰劍,可那透骨寒氣卻一縷縷侵入武圣護體的真氣,游走于體內。

  避無可避,無法阻擋,武圣決戰之際,功力游走如奔流,此際本該停止運行功力,以針灸度出體內寒氣,連同已被侵染的真氣,方能保得平安,昔日曾欠下他許多的寒江也不會以命相逼。

  雖明白自身處境,可武圣決意效死狄王之心,從來不是生死可阻。

  他竟以莫大毅力,忍受詭異寒氣縱橫經脈之苦痛,繼續出招,終于與寒江交手。

  避開銳不可擋鋒芒畢現的九蒼劍,拳腳直指寒江,便連寒江周身近乎凝固寒氣也不能阻擋他的攻勢繼續。

  本是一直折磨寒江的寒氣,出乎意料的,如鎧甲一般,散去了武圣三成攻勢,本是避之不開的雙拳,竟被不事武學,散漫人生的寒江避開。

  武圣一腳掃過,以橫掃千軍之勢,得虧寒江輕身功夫最好,從不曾耽誤了。雙腳自空中輕點一下,避過武圣身形,收回九蒼劍,橫在兩人之間,被武圣錯開劍鋒。

  寒江從來不肯服人的,雖他不太用心武學,也能輕易勝過許多終身奮進之輩。可武圣卻是他拿出九蒼也不能輕易取勝的。

  這反倒激起寒江的好勝心,再不顧及寒氣肆虐周身之苦,全力以赴。

  自幼不曾拜入什么武林門下,寒江所學不過軍中殺敵招式,拼的就是狠,少有防備,后與人交手多了,也不過更快,更狠,只要能活下來就是有用的。

  招式簡單狠辣,有出無回,這是多年征戰,習練出來的招式。拔劍,挑抹劈刺,須臾之間一招快一招,招招致命,直指頸間臟腑之地,腿腳手臂經脈所在。

  可武圣并非等閑之輩,總能險之又險的避開九蒼劍鋒,還能乘勢反攻。

  好在寒江也算久歷生死場,這些年雖少有與人交手,尤其高手生死之決,不多時也適應下來。還能夠不斷精進,武圣明顯察覺交手不過半個時辰,卻越發難以應對,不如初始輕松。

  不想寒江竟是可以以戰養戰,沒有任何招式,全從以本能,與絕大壓力,生死關頭不斷進步。錯生了年代,倘若他沒生在這末法時代,在上古之際,移山倒海,縱橫天下皆俯首。

  十四年前錯手即過,不曾察覺寒江有此天賦,若他能修金戈斷日訣,也不至這西陵絕學失傳于世,苦于傳人。

  當初北狄汗王正是因為他不肯傳下絕學,方生了疑慮,若非武圣自己族人兒孫皆無人繼承,只怕早就翻臉無情。

  如此一念間,武圣出招遲疑頃刻,便被寒江抓住機會,一劍刺來,攜恒古寒氣,避無可避,直刺而來。

  正逢此刻,卻只聽一聲吼叫,“不……”喚起了寒江武圣兩人的心神。

  那是白掌柜的吼叫,可寒江拼盡全力不顧死生的一擊,不僅是武圣不能避開,寒江不曾留有余力,也更加不能收回,只能錯開半寸,避開心脈要害之處。

  冰涼的劍鋒刺入武圣胸膛,穿透脊背,與早先侵入武圣體內寒氣縱橫肆虐。

  眨眼間,便自傷處凝結冰晶,阻止了武圣血液流出,武圣再無法堅持,與寒江一般,滿身冰晶凝結,化作霜白。

  寒江手中的九蒼劍閃爍一下,宛若流光,霎時與寒江化為一體。周身三丈之內的冰雪也瞬間隨九蒼劍斂入寒江體內。

  只因看見老父與好友生死之決,白掌柜于狂奔飛馳之際靳馬而止,馬匹控制不住去勢,嘶吼著騰空而起,豎立起來,翻滾落到一側草地溝渠之中。

  多年來不事修煉,養胖的身形,是那般的靈敏迅捷,跳落下來,不曾耽誤絲毫,直撲而來,接住了剎那蒼老如枯骨的武圣墜落的身形。雙手快速拂過老武圣身前身后兩處穴道,想要截脈止血。

  “耶耶,”白掌柜抱住氣息奄奄的老武圣,十余年來第一面卻是父子間生死之別。

  “明旌,”老武圣口中泛出一股股紅色氣息,正是老武圣已然失控的氣血之力,抬手拂過白掌柜癡胖的臉龐,卻沒有力氣夠到。

  可惜他止得住血,卻擋不住老武圣口鼻中,傷口處,不斷涌出的氣血。白掌柜趕緊拉住老父的手,按到臉上,險些淚下,“我在,耶耶。”

  “我白家男兒,從來流血不流淚,滅國毀族都能堅持下來,沒有什么可以讓我們流淚。”老武圣口鼻間不斷溢出冰冷紅氣,便如他不斷消逝的生機。

  “寒江,我從來拿你當兄弟的,”白掌柜抬頭看著恍若冰人的寒江,狠狠抱著老父,撿起地上的一把刀揮出,“你卻殺我老父!你究竟有沒有心?”

  連白掌柜也沒想到,自己隨手一刀,竟是當真刺入了寒江胸膛,他半分閃避沒有,也不曾防備,只是不見血跡,全被寒氣所凝。

  “你為什么不躲?你為什么……”從前不過揮手之間的事,你為什么不攔下?白掌柜雙目血紅。

  “明旌,寒江與為父各為其主,若非他最后關頭收手,我早已命盡……我并非致命傷,只是精氣耗盡,便無此劍,也沒多少壽數。”老武圣言語艱難,斷斷續續道,攔住了要起來拼命的兒子。

  “為什么?”白掌柜跪地,難以理解父親好友為何要拼命。

  “我老了,總要轟轟烈烈戰一場,總好過……老死床榻間,與我而言,那簡直生不如死……不要想著報仇,沒有仇人,好好活著,帶著我西陵遺族……”老武圣言罷,掙扎著起身,白掌柜趕緊扶著老父,看老父伸手招呼寒江過來。

  寒江方才反應過來,到了老武圣跟前,不顧自身寒氣肆虐伸手想要為老武圣過渡真氣,拔除寒氣,卻被老武圣攔下。

  老武圣用盡畢生氣力滿懷期待看向寒江,“不必空耗功力,我看你也受盡寒氣蝕骨之厄……就不必雪上加霜了……看得出你,不曾有過師承,可愿承我衣缽,……習我西陵絕學……金戈斷日訣?”

  就連白銘也因老父垂死之愿,難掩祈求,望向寒江。

  “好”寒江點頭應下。

  不住散出紅氣,也是再不受他控制的精氣,老武圣扯開眼皮,漏出個艱難丑陋的笑,抬手點向寒江額間。

  伴著震開周邊塵土,衣袂,散落發髻的金紅色無形氣勁,耗盡畢生功力,將此功法傳與寒江。

  “金戈斷日訣至陽至剛至烈,當可化解你體內寒氣,只是兩者不相上下……你若能苦心造詣,悟透陰陽轉化之奧妙,當可將這兩種真氣化為一體……到達這末法時代前所未有之境界……或可一探絕顛之后的境界。”言語間老武圣手臂落下,再無力抬起,終是含笑而去。

  西陵絕學終究沒有斷送在他手中,還有發揚光大的可能,不曾負了先父遺愿。

  不記敵我身份差距,寒江跪地對著老武圣叩首,以謝老武圣傳道授法之恩德。

  白掌柜不能置信,瞪大了許久沒有睜圓的眼睛,顫抖著試了老父的呼吸,經脈。

  沒有任何反應,原來,曾打罵教導他習武學文,為人處事,嫌棄他沒有天賦,讓他憤恨厭惡的老阿耶,當真已經不會動了,這世間再沒有他痕跡。

  “滾!阿耶說我沒有仇人,不讓我報仇,讓我照顧好族人,又收你做了傳人,這曾是我最為期盼的事。”白掌柜抱起老父,拍開了寒江,“可他終是因你而死,因你耗盡精氣功力,我再不想看到你。”

  “你打算去那里?”自知老武圣之死,除去他受命與北狄汗王,不能有負,大半是因己而起,寒江不能放棄這老武圣師恩追問道。

  “我生在北狄,又長居姑蘇,不曾經歷過阿耶當年的過去,國破族滅之恨,可我知道他最為懷念的,還是生養他的西陵,我這就送他,回家。不再勞煩你了,這是我們的家事。”白掌柜抱起老父遺體,跌跌撞撞走向遠處,翻身上馬,一路遠去,再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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