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銅山傳來的轟隆讓國都徹底驚醒,白闖站在庭前,眉頭緊鎖。他知道,國都要變天了。
天銅山原叫銅山,明國建立之時當今明皇才冠以“天”字,意為皇家私地,禁止擅入,以免有損將來皇陵風水。但明皇萬萬沒想到,白家幫著將軍府在天銅山養了三年私家軍!
這一秘密隨著炮響轟然炸開,白闖可以想象明老兒從夢中驚坐起的窘態,但隨后必定是震怒。果然沒一會兒,白闖聽出一直監視白家的幾名地羅離開,接著國都長街響起步軍行進的聲音,正是沈豪帶著巡防守軍出動,方向只有一個,那就是將軍府。他相信,明日一早,國都定是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唯恐血流成河里有自己的一份。
白闖深吸一口氣,這一次君臣較量,再也不是過去那些虛虛實實有的沒的的試探,而是到了輸贏即決定生死的時刻。場子拉開,黑白走棋,已如離弦之箭,再無轉圜。而白闖只愿他多年的下注,最后的結局一定不要是他押錯了,不然整個白家他都要賠出去。
第一步就是要保證白家在此時置身事外。他曾跟司遠約定,除了錢糧,白家與將軍府沒有任何關系。
“白黑,把府中大小所有出口,派人全都把守住。少爺要闖,你就給我綁起來。”白闖先耐心交代好,省得被白行驍一氣,他腦子充血就跟著撒潑了。
“叔——叔——“白行驍早上才起,只以為昨晚那聲是巡防營搞出來的炮聲,這會兒想要出門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么事嗎?怎么聽著好多士兵在街上?”
白闖一抬眼,白行驍還沒走近大門,府兵把門縫都給提前擋住了。
“你難得安分幾天,怎么又想出去闖禍???外面除了抓刺客還能發生什么事?!弊园钻J抵不住白行驍懇求,隨他把谷妍依從地牢帶回白家之后,這些天是叔侄最和諧的時光了。白行驍乖乖在家學習看賬本,就是看睡過去,白闖都沒發脾氣。但白闖知道這種日子到頭了,只要牽涉到那丫頭,他們叔侄就不得安生。
白行驍看看府兵,退了回來,“叔,是不是阿月出什么事了?”
白闖怎會聽不出白行驍問詢的小心翼翼,他太擔心那丫頭,生怕惹惱自己得不到答案。
“叔……“
白闖與人談生意從來不愁,每次都是這侄子慪得他不知如何是好,這要他怎么回答。他大嘆氣,“你要我怎么跟你說,那丫頭是將軍府的少主子,將軍府是風暴中心,如今國都形勢,發生哪件事事她能豁免?!标P鍵那丫頭自己還一個勁往里沖。
“又是沖著將軍府去的?為什么?”白行驍剛跨幾步就被府兵攔下,急的掉轉回頭對白闖理論,“司遠那天不是自愿入獄了嗎?那現在他們還要做什么?是要抓阿月嗎?”
白闖要怎么告訴他,不是要抓阿月,是要夷平整個將軍府!
“我要去找阿月!”
白闖也懶得多費口舌,任由府兵牢牢扣住白行驍往房間里拖。但他沒想到的是,白行驍硬是掙扎著往外。府兵拖拽他下石梯,他絆倒在地,硬抓著石坑,磨出血也不放手。
“叔,你就讓我去找阿月吧!她已經跟我生氣了,如果我不去找她,她就再不會跟我說話了。叔,求你了……”
白闖除了嘆氣,別無他法。他記得,那時白行驍得知司遠要把阿月送走,也是這樣不管不顧,從白家跑到將軍府,再一路追到城門口,馬車的影子沒有了,這個已經十七八的大男人就開始哭哭啼啼,叫白闖好一頓臊。
白闖不是不能明白兩個孩子的情誼,同是失去雙親、遭逢巨變的兩個孩子自然有別人難以介入的親密。白行驍把阿月當親人、親生妹妹一樣地放在心上疼愛照顧,而那丫頭……要說這十年能讓她真心笑那么一會兒的,恐怕也只有一個白行驍了——所以她才會為白行驍破例去救谷妍依。
“他再沖動犯傻的時候,能多一個人勸住他不是?萬一他被別人欺負了,也多一個人心疼他?!?p> 從地牢救了谷妍依之后,阿月就冷言讓白行驍以后別再找她。這種再也不理的架勢,白行驍理解成了生氣,白闖卻明白那丫頭是真心為白行驍考慮許多。
“白大哥——”谷妍依跑過來,推開府兵,像懷抱孩子一樣攬起白行驍,安慰道,“白大哥,你不要這樣,她不會有事的。相信我,沒事的?!?p> 看著白行驍安靜下來,白闖走上前,俯身用白黑拿過來的藥,抹上白行驍的擦傷,“你不節外生枝,我保證你還能看得見她。將軍府既是她的禍源,也同樣是她的后盾,她有葉字營,還有征天鐵騎。你以為誰能輕易動得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