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托大人,敵黑光虎賁開始行動了,他們以極速向正北移動!”
羅伯特面露喜色,計劃的第三部分,已經完美的實現了,反力破甲箭的第一擊,將三分之二以上的聯邦軍消滅了,接下來只需要用圍點打援的計策,把圣馬丁的殘兵消滅就可以。
被圍的就是弗洛恩角北側,福斯特冰丘下的小野東三郎所部。
負責襲擊小野東三郎所部,并不是自由軍的主力,而是年輕少校亞爾斯蘭所率領的兩個戰爭裝甲步兵大隊,而作為主力的圖雅達克與斯莉馬茜安所部,已經完成了集結,隨時等待西斯托下一步的命令。
作戰經驗及其豐富的小野東三郎很清楚,如果他的部隊現在就全力以赴打退眼前的這支自由軍,那么隱于海冰面上的自由軍主力,就會毫不猶豫的在增援到來之前,對他發起總攻。
一旦發生這種局面,敵人一定會對增援部隊發起狙擊,確保優先殲滅小野部。
自由軍之所以現在還未對小野東三郎發起總攻,就是因為目前他還不是優先的殲滅目標,自由軍打算先把黑光虎賁干掉,然后再回過頭來殲滅小野部,這是典型的圍點打援。
可小野東三郎并不打算成英雄,只想保全手下的和族士兵,如果讓友軍先與敵軍接戰,無論勝敗,都會削弱敵人,到時候起碼會比現在好打很多。
抱著寧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態,小野東三郎非常配合的與自由軍表演了一出圍點打援的戲碼,起碼配合了,他這個被圍的壓力不會太大。
這點上,安德烈.赫克托夫看的很清楚,畢竟列夫塔克軍中,也有這樣爾虞我詐之輩。所以之前才會勸阻鄭常達,但是一方面赫克托夫不能把話說的太透,省的被誤會挑撥離間,另一方面軍情太過于緊急,鄭常達也來不及細想,帶著部隊一頭扎了上去。
……
負責伏擊黑光虎賁的是海軍少將戴姆勒。
戴姆勒原本也算是一個海運世家的富家子,但被利馬當地財閥貴胄迫害成為負產囚徒,后來被西斯托解救,戴姆勒帶著家族封存的最后幾艘運輸艦,以及一批出色的水手,流亡南極。
之后負責了很多次營救流亡者以及走私戰爭裝甲步兵配件等多項海上運輸任務,為了西斯托南極建設以及西斯托組建軍隊而九死一生,戴姆勒也頗受西斯托賞識。
由于其出色的航海能力,以及對自由先驅者的貢獻,自由軍成立后被西斯托授銜少將,并被任命為海軍總司令。
但是,幾艘沒有防護力場的運輸艦所組成的海軍,又怎可能在海上阻擋強大的財閥聯軍呢?
戴姆勒想守護南極,守護西斯托,所以他必須進入陸戰計劃中,申請執行最危險的那部分任務。
弗洛恩角是整個圣馬丁走道中最狹窄的拐角,在預料到聯邦軍已經不敢踏足海冰面后,自由軍又在弗洛恩角人為制造了一場雪崩,留給聯邦軍通行的距離只有五十多米寬。
戴姆勒帶著其麾下海軍陸戰隊的兩百戰爭裝甲早已埋伏在冰雪中待命。
雖然機甲能夠提供良好的空調隔溫性能,但為了不暴露行蹤,戴姆勒和他的士兵們都關閉了機甲能源,埋在雪堆里,僅憑內甲也很難保溫,必須承受著機甲外零下七十多度的刺骨嚴寒。
弗洛恩角就是羅伯特計劃中,對黑光虎賁的絕殺之地。
鄭常達此刻急著行軍,在他眼里,整個圣馬丁走道都是危險的,可現在已經身處其中,其它也就顧不上了。
犯錯,每個人都會犯錯,智慧只是在不太緊急的情況下才能發揮作用。
戰場就是那種使懦弱者因害怕而逃跑,勇敢者來不及考慮后果,智者也無法做出正確判斷,勝負生死充滿著各種偶然。
世上最強的軍團黑光虎賁,在聯邦三杰之首鄭常達的率領下,以一字縱隊扎入了戴姆勒的伏擊圈。
冰丘之上,西斯托展顏一笑,這一笑落在羅伯特眼里,似乎也意味著這場戰爭有了定局。
......
為了防止自由軍在海冰面下埋下炸藥,釀成更大悲劇,部隊已經被鄭常達明令禁止踏足海冰面。
由于雪崩的影響,黑光虎賁在通過弗洛恩角時,只能呈三臺縱列通過,隊列在拐角處被拉的很長。
在黑光虎賁變陣的同時,自由軍反力場破甲弩部隊,也不失時機的加快了射擊節奏,箭雨更為密集的落下,虎賁戰士只能一邊強行軍,一邊防御頭頂上落下的破甲箭。
這就把包括鄭常達在內的所有黑光虎賁戰士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其它可能的危機就會被忽略,而就是戴姆勒所等待的時機。
他的海軍陸戰隊,本來只有五十多臺戰爭裝甲步兵,要完成羅伯特的奇襲計劃,這點兵力顯然要伏擊黑光虎賁是不夠的。
圖雅達克很大方,借給了戴姆勒兩個大隊,這樣參與這場伏擊的部隊就多達兩百臺戰爭裝甲步兵。
當冰丘上的自由軍完成第三輪齊射后,黑光虎賁也半數通過了弗洛恩角。
戴姆勒知道時機來了,只聽他一聲令下:
“戰士們!為了共和國,為了西斯托大人!殺啊!”
‘咔嚓嚓…咔嚓嚓…’
先前已經發生過一次雪崩的弗洛恩角,稀松的冰雪堆中,再次碎裂…
奔騰的雪霧向著黑光虎賁滾去,伴隨著雪霧一起出現的,是兩百臺隱匿在冰雪之下,不懼嚴寒的自由軍戰爭裝甲步兵。
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鄭常達與黑光虎賁戰士,顯然沒有做好任何準備。
因為先前的強行軍已經使得黑光虎賁受了不小的打擊,抵達弗洛恩角時,只剩下七十八臺戰爭裝甲步兵。
面對突如其來的雪霧與敵人,瞬間被沖成六段,這對于黑光虎賁來說,可以說是必殺之局。
但世上能被稱為名將的人,都有其不凡之處,即便面對如此突襲,鄭常達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立刻下達了結陣迎敵的命令。
可是被沖開的陣型,已經不可能重新集結,所以黑光虎賁只能就地與臨近的戰友組成了六個小陣。每個小陣都要面對四面八方數倍。
這樣的結陣,只能說是聊勝于無,比混戰稍微好上那么一點點,這也是當時鄭常達可以做出的唯一正確決定。
縱然黑光虎賁戰力再強悍,可弗洛恩角是西斯托與羅伯特精心為他們準備的戰場,就是要把聯邦軍中最精銳的部隊消滅在這里,奠定整場戰爭的勝局!
2964年的自由軍機甲戰士,還稱不上訓練有素,也談不上善戰,唯一可以憑借的就是勇敢。
即便面對戰力彪悍的黑光虎賁軍傷亡慘重,他們也能前赴后繼的沖向敵人。
……
黑光虎賁軍確實對的起他們的名字,就如叢林之王一樣的強大,成軍三百多年來,從未有過一敗,即使只聽到他們的名字,就令人膽寒。
在世界很多地區,都是拿黑光虎賁的名號來嚇唬小孩子:再哭,就被黑光虎賁聽到了…然后,被嚇壞的孩子只能用手捂住嘴,悶聲抽泣。
只是這回黑光虎賁也蒙了,按正常戰爭邏輯,只要殺死幾個領頭的,跟在后面的人進攻就會遲疑,甚至會后退,那么防御方就能喘一口氣。
可這回,面前的敵人怎么也殺不退,這也使得久未遇到真正對手的黑光虎賁軍有些措手不及。
此刻鄭常達本人被分割在第三段,身邊僅九臺近衛戰爭裝甲步兵。
而鄭常達的本陣,卻被多達四十臺戰爭裝甲步兵團團圍困,是所有被分割包圍的戰斗圈中,對虎賁軍來說最為不利的。
鄭常達還是很冷靜的,他馬上命令身邊的八名戰士與自己一起,組成了一個品字行的三三陣,即由三組三臺戰爭裝甲步兵,組成的相互保護的防御陣型。
正如上古兵書《孫子》所言:紛紛紜紜,斗亂而不可亂,渾渾沌沌,形圓而不可勝。
然而,即便在接下來的戰斗中,虎賁軍將士雖然眾志成城的擊毀、擊傷了好幾臺自由軍戰爭裝甲步兵,但實在是架不住自由軍人數太多,很快就有一名虎賁軍戰士因為寡不敵眾,被自由軍擊殺。
三三陣也因為這名戰士的死去,而陷入了崩潰,很快又陷入了混戰。
與此同時,一個很壞的消息傳來,在戰場的另一側,被分割包圍的第五段黑光虎賁在自由軍的進攻下全滅。
而這一段正是由戴姆勒親自指揮的,他本人也極為勇猛,親手擊殺了兩名黑光虎賁戰士,在他的鼓舞下,自由軍以損失十八臺戰爭裝甲步兵為代價,終于在亂戰中將被圍的十一名黑光虎賁戰士全部擊殺。
但如果不出意外,這場伏擊戰最終的結局,將以自由軍慘勝而告終。
這一點,無論是自由軍的戴姆勒,還是身陷包圍的聯邦軍主帥鄭常達,都有這樣的判斷。
......
本來會有這種判斷的,也包括了在冰丘上觀戰的西斯托與羅伯特,如無意外的話,戰爭也會就此定局。
可是冰丘上的西斯托面色越來越凝重,而羅伯特也收起了本來喜悅的面容。
他們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鄭常達與小野東三郎身上。如果鄭常達救援小野東三郎,則伏擊鄭常達。如果鄭常達不救援,就順勢消滅在福斯特冰丘下的小野東三郎。
無論消滅哪一邊,這場戰役的勝利者都會是自由軍。
但他們似乎忽略了一點,被稱為聯邦陸軍三杰的,不止有鄭常達與小野東三郎,還有一個以勇武知名天下的安德烈.赫克托夫。
作為聯邦英雄伊爾琴科.赫克托夫的孫子,安德烈.赫克托夫曾以一個大隊的兵力,擊潰了一個軍團戰爭裝甲步兵,為列夫塔克財閥將一場可能發生的叛亂扼殺在萌芽。成為了列夫塔克財閥的英雄。
此時的安德烈.赫克托夫帶頭沖鋒,身邊戰士也不記生死,冒著試圖狙擊他們的密集反力場破甲箭,向弗洛恩角沖殺而去!
全殲鄭常達的黑光虎賁,在計劃之中,但前提需要阻擋其他聯邦軍靠近弗洛恩角。
這點,羅伯特本來是非常自信的。
在持續不斷反力場破甲箭的壓制下,除了最精銳的黑光虎賁可以高速保持隊列前進,聯邦其它部隊幾乎寸步難行,就算勉強移動估計也只能以龜速慢慢爬。
這樣的自由軍就可以將聯邦軍分開,一口一口吞下去。
但他們實在沒有預料到,安德烈.赫克托夫是個不要命的主。
當他發現前方鄭常達遭遇埋伏后,就下令部隊強行軍。
赫克托夫也是個狠人,他督陣在陣型最后。
所有來自列夫塔克的聯邦軍,比起害怕箭雨,更害怕安德烈.赫克托夫,在赫克托夫強行軍的命令下,冒著受傷的風險也在拼命前進。
至于原因么,那些本來貪生怕死,來自其它財閥的聯邦軍兵痞們很快就知道了。
赫克托夫機甲戰斧格外的大,也稱為裁決之斧。
幾個沒有遵從赫克托夫軍令的羅閥老兵痞,還在后面打算慢慢爬,不曾想被赫克托夫一斧子直接破壞了他們的衰變反應爐!
在南極這種地方,機甲失去動力比死了還要恐怖,而赫克托夫提著裁決,守在最后,就是為了砍死那些敢不聽命令的混蛋!
一旦隊伍大部分人都跑了起來,誰要落了單反而會成為反力場破甲弩箭的活靶子,聯邦軍的老兵痞們誰也不傻,大家只能都開跑了。
于是在赫克托夫的壓陣下,本來龜速的聯邦軍大隊居然都不要命似的沖鋒了起來。
然后赫克托夫又沖到了隊伍最前面,帶頭沖向弗洛恩角。
安德烈.赫克托夫是在拿命來沖鋒!他身上已經中了三支破甲箭,雖然不致命,但肯定也受了不輕的傷,他還能維持沖鋒,主要還是依靠PJ型戰爭裝甲步兵那不太穩定的維生系統。
赫克托夫甚至都沒想過自己還能活下來,向弗洛恩角沖鋒只是盡一個軍人的本分。
安德烈.赫克托夫內心時絕望的,有些人會因為絕望而崩潰,而如赫克托夫這類人的絕望,反而會更加兇猛。
反正都要死了,那就死在沖鋒的道路上,安德烈.赫克托夫只想以死明志!為了他自己的名譽,也為了整個赫克托夫家族的未來。
……
只要自由軍有足夠多的反力場破甲箭,絕對可以把每一臺自由軍戰爭裝甲步兵都射成刺猬。
可冰丘之上,西斯托與羅伯特面色凝重,因為破甲箭即將告罄了。
只能心中暗罵,該死的民主!該死的政客!明明有錢卻不肯撥付給軍方。明明知道這是國運之戰,卻不愿通過戰時經濟法案!
十幾萬支反力場破甲箭,在真正的戰場上,根本不夠用的。就算造這這些箭的錢,因為需要保密,還要靠羅伯特貪污建造要塞工程款,以及西斯托的私房錢。
羅伯特此時有些絕望的怒罵:
“瘋子!那是一群瘋子!”
之前算無遺策的羅伯特,面對完全不要命的安德烈有種挫敗感。
西斯托已經下令停止射擊,因為剩下的破甲箭支已經不足以完成兩次齊射。
安德烈部即將抵達弗洛恩角與鄭常達部匯合。而此時就算命令全軍對福斯特冰丘下的小野東三郎所部發起進攻,也來不及將小野的部隊吃掉。一個意外的敵人出現造成了羅伯特分段殲滅的計劃最終流產。
實際上,失策的不僅是羅伯特,也包括西斯托。年輕的羅伯特確實沒有見過如此不要命的人,而西斯托在伊斯坦布爾之夜,看到過很多高喊著口號,英勇赴死的戰士。
只是西斯托固有思想認為,那些財閥貴胄與門閥子弟是不可能誕生真正的勇者的。除非如自己與圖雅達克一樣,放棄身份背景,為了信仰而戰。
所以,當時對計劃中可能出現的疏漏,西斯托卻一個字沒改,因為西斯托也不相信,聯邦軍中還有安德烈這種不怕死的人,還是小看聯邦三杰的實力了。
西斯托嘆了口氣對著通訊器下令:
“戴姆勒將軍,撤退!”
“遵命!”
戴姆勒當然很不甘心,還是決定服從西斯托的命令。
因為戴姆勒已經養成了聽命西斯托的習慣,無論命令正確與否,先服從。
可他手下的士兵卻不怎么服從,特別是那些自以為是的陸軍,誰愿意聽那個海軍馬鹿的,要他們放棄即將到手的勝利,門也沒有。
只有少數的海軍戰士立刻執行了戴姆勒的命令第一時間撤離了戰場,很快違命貪功的士兵就后悔了,隨著遠方赫克托夫一聲怒吼:
“鄭將軍莫慌,安德烈前來護援!”
整個戰局瞬間顛倒,先前占盡優勢的自由軍瞬間遭遇聯邦軍的鋼鐵洪流沖擊……
自由軍的潰散,只發生在瞬間,先前那些不聽指揮的陸軍,沒能第一時間有序撤離戰場。此時卻倉皇奪路而逃,卻服從戴姆勒指揮,有序撤退的海軍陸戰部隊的陣形給沖亂了。
戰場就是這樣奇怪的地方,就算是千軍萬馬之中,一個人的勇猛,就可能使勝利天平發生了逆轉。
安德烈.赫克托夫一甲當先的勇猛沖鋒,瞬間挽救了黑光虎賁,同時也迫使自由軍潰亂,眼見戴姆勒的部隊就支持不住了。
戰場的也是個公平的地方,戰場的兩側,都會有勇者誕生。
被自己人沖亂陣型的戴姆勒,并沒有放棄他那些不聽話的部下獨自撤離,他帶著身邊十名近衛,在完全不利的情況下,對赫克托夫部發起了反沖鋒。
誰都知道,這種時候,只要被聯邦軍圍進去,就必死無疑。
而戴姆勒帶著十臺戰爭裝甲步兵,硬生生在赫克托夫的包圍圈上殺出了一個口子,這也使得絕大多數自由軍逃到了聯邦軍不可踏足之地,海冰面上。
而戴姆勒本人,與他身邊活下來的近衛,卻被赫克托夫圍了進去。
戴姆勒自然也不想就此成為烈士,眼看已經使得主力突圍,他又帶著活下來的六名勇士,企圖再從赫克托夫包圍圈中突圍。
這談何容易…
好在此時的冰丘之上,西斯托對戰況看的一目了然,隨即命令破甲弩部隊,瞄準戴姆勒突圍區域,集中射擊。
這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很有可能會誤傷友軍,但西斯托也是豁出去了,戴姆勒一旦被聯邦軍圍死也是死,被友軍射死也是死,干脆就賭一把。
并不是每個人都如赫克托夫與戴姆勒這樣勇猛,聯邦軍剛剛對戴姆勒合圍,防線還相當脆弱。
眼看天空中又落下紅色的星光,聯邦軍戰士急忙舉盾防御。
就在這一個間隙,被戴姆勒機甲身中六箭,活生生從防御空隙中擠了出去。
與戴姆勒一起逃出來的,只有兩名近衛,其他戰士,要么被聯邦軍砍死,要么死于破甲弩的誤殺。
向死而生的戴姆勒,當時并沒有生的喜悅,他在為八名跟隨自己而倒下的勇士難受,他們只是因為自己的一句命令而死。
用勇士的生命,去換那些違抗命令的亂軍,是不是值得……
戴姆勒沒有算清楚這筆賬,無論如何,他都覺得自己是輸家。
可后世在評價2964年的圣馬丁走道戰役,戴姆勒是自由軍一個閃耀的亮點,也是一個活著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