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寧國京都
秦家雖說不上是名門望族,但也歷經四朝君主,在朝中還是有幾分薄面的。但對進宮的秦云深來說,這個地位就十分尷尬了。父親在朝中有臉面,但也只是個正四品,官職不上不下,晉封起來就需要好好斟酌了。
云深與一群秀女隨著領事嬤嬤走在朝云門的路上,她明白,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頭路走了,可自己也不需要回頭路,既然走進這深宮,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自己身為家中嫡女,為自己的家族合該的。云深輕輕的呼了一口氣,既然來了,就要努力的往上爬,為自己一搏。
這是皇帝登基三年以來的第一次選秀,之前一直以新政繁忙為由推遲。這場選秀由皇上親自坐鎮,但也不過一個形式而已,如今四妃之位中,只有柳貴妃一人,其父親身為太師,在奪嫡之中位居首功,皇帝對其更加感激,連帶著對柳貴妃寵愛有加。
皇后母家李國公府那才是真正的名門望族,家底深厚,其祖輩是開國大將,功不可沒。
李柳兩家在這場爭寵之戰中樂不思蜀,皇后與柳貴妃的的明爭暗奪早已白日化了,而皇上恰好需要這樣一個制衡,對兩邊都是安撫扶持。
已到了夏日,炎炎的讓人受不了。云深淡淡的看了這焦灼的夏日,但更讓人焦灼的是等待。云深平靜的看著四周有些開始小聲議論的秀女,自己必須鎮靜。四下觀察的嬤嬤,不禁多看了她兩眼。其他秀女早都小聲埋怨起來,早已沒有了大家閨秀的樣子,來選秀的都是家中嫡女,從小都是如珠如寶的,現在在烈日下,有幾個姑娘受的了這苦。
云深當然不是不熱,她知道皇后和柳貴妃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一定會派心腹嬤嬤,暗中觀察,為自己培植黨羽。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成功吸引她們的注意。自己不怕在漩渦中浮沉,就只怕太平靜,沒有出頭之日。
每個秀女都在焦急的等待著,終于又見太監出來宣話了,本以為又該叫到哪個秀女的名字了,結果卻是前朝有急事要處理,此次選秀由皇后全權處理。眾秀女暗自嘆息。
云深雖失望,但對自己來說或許并沒有影響。那觀察的嬤嬤相信很快就會去告訴自己的主子哪個是可造之材。如果不出所料,很快就會有人要見自己了。不過究竟是柳貴妃還是皇后,就看誰沉不住氣了。
各位秀女回到住處等待,這段日子是最煎熬的,四處打探消息。
“秦姑娘,有嬤嬤來了。”一個小丫頭興沖沖的跑進來。云深抬頭,就看到一位錦衣的嬤嬤進來了,頭上一支碧玉簪,簡實又不失華麗,臉上帶著淺笑。這位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得力嬤嬤青嬤嬤,皇后也真是給自己臉面了。到底是皇后身邊的人,對一個秀女也有基本的禮儀,但眼中的怠慢還是一眼無疑的,畢竟養尊處優慣了。
“秦姑娘,皇后娘娘想見你。”臉上的笑意恰到好處,沒有一分暖意。看來是皇后娘娘先沉不住氣了。
“還望嬤嬤指點,臣女感激不盡。”云深上前塞給了嬤嬤一個金錠子。
“秦姑娘客氣了,皇后娘娘只是見秀女說一些體己話。”青嬤嬤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幾分,這個秦姑娘是個好的。假以時日,絕非池中魚。
“有勞嬤嬤帶路。”云深一直恭謹的走在后面,就到了皇后娘娘的景仁宮,皇上對皇后娘娘是尊敬有加,夫妻之間一直都相敬如賓,皇后膝下只有一女,生的時候傷了身子,怕是難以再孕。
皇上為了安撫皇后,也為了安撫李家,公主一出生就備受寵愛,皇上一登基就賜封號萬順,這是北寧皇朝第一例,并且賜封地泯州,這是多少皇子覬覦已久的,北寧最繁虞的地帶了,總算是稍稍讓皇后平了心。
“臣女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云深跪了下去。皇后娘娘連忙來扶:“日后都是姐妹,行這么大的禮做什么?”皇后也只是口頭上這般說。眼角的笑意還并未深大眼底。“皇后娘娘體恤臣女,但這禮是臣女應該的。”
“是個知禮的。”皇后轉身又坐在殿中的金椅上,整個人都顯得雍容華貴,三十出頭的年紀,卻保養的如花一樣,說是二十也是信的。皇后絕對是個有手段的,皇上登基四年,除了之前方容華誕下一女,宮中再無人有所出。
“我知道你是個好的,剛入住宮中,不習慣也是有的。有什么需求只管對本宮說,只要你的心在景仁宮,本宮是不會虧待你的。”
云深慌忙跪下,眼中的慌亂又帶著幾分欣喜:“臣女愚鈍,但愿為娘娘效犬馬之勞。”皇后當然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雖機靈,但還是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感。皇后對此滿意極了,有心計,但最重要的是能拿捏。
“快起來,日后都是姐妹。”皇后虛扶一把,瞧著他低眉順眼的樣子,更加滿意了。皇后臉上露出疲憊的表情,轉身坐在金玉雕琢的椅子上,這是由西華國進貢的,華麗無比,坐久不累。皇上在萬順公主滿月日上賞給了皇后。皇后一手扶額,像是累極了。卻無處不顯得莊容華貴。
云深知趣的跪下:“臣女不敢擾娘娘清休,臣女告退。”皇后閉著眼睛,只是揮揮手:“青嬤嬤送送吧。”話落,兩人行了個禮都退了出來。
青嬤嬤遣開周圍的人,云深一看,就知道是皇后有話要對她說了。想來也不是什么好事,既然向皇后投誠,自然是要有投誠狀的,不然皇后用著可不放心。青嬤嬤終是開口了:“不是秦姑娘對如今對后宮形式如何看待?”
雖是問話,嬤嬤沒有一點疑問的語氣,云深當然不會以為嬤嬤是真的請教自己,只是看看自己是不是個清白的人,皇后身邊不缺阿諛奉承之人。但決不能是個蠢笨的,免得日后壞了娘娘的事。
云深低眼小聲說:“臣女班門弄斧了。今日只封了三位秀女,都是低位分的,不足以影響大局。而四妃齊全也只是時間問題,最晚不過月底,晉位勢在必行。秀女中,身份尊貴的如今都還沒有冊封,都在旁觀,選擇一顆大樹。柳貴妃如今看到我向皇后娘娘投誠,必定沉不住氣,這些時日會有所行動。并且柳貴妃多年無子,柳家早已沉不住氣,讓其嫡妹柳月新入宮,自然不是奔著昭儀的位分去的,四妃之位,才是其最終目的。”
青嬤嬤聽完她的分析,眼中的贊賞深了幾分,看來是個聰慧的。“既然秦姑娘已看清后宮形式,也該知道娘娘在頭疼什么,相信親秦姑娘定會為娘娘分憂。”
“臣女明白。”云深連忙回應。“這件事情處理的好了,娘娘定然不會虧待你的,四妃之為也是有的盼的。”
“臣女惶恐,為娘娘做事是臣女應該的,不敢求回報。”青嬤嬤探究的看著她,奈何云深頭嫡的更低了,不能看到云深眼中的鄙夷。“是個有分寸的,盡快吧。”云深行完禮就退下了。
李柳兩家早都不對盤了,皇后想借著自己的手除掉柳月新,是必然的。若剛才自己表現出絲毫對四妃之位的艷羨,皇后都不可能再容下自己,至少現在不會。李家在后宮是一手遮天,太后也出身李家,皇上看李家早都不順眼了,奈何太后是皇上生母,一直未動李家,而如今李家已權傾朝野,皇上是想動也動不了了。
蕭氏,其父為禮部侍郎,李家一派,冊封為從四品順儀。王氏,家父為世襲侯爺,一直作壁上觀,不參與朝廷黨派之爭。況且,伴隨選秀而來,爭斗更加激烈,皇上無子,誰先誕下長子,母憑子貴,定可位居高位,在后宮叱咤風云,可嘆王氏只是一個庶女,王家此代兩嫡子,并無嫡姑娘。所以王氏可以庶女身份入宮,但也只封的從三品婕妤。
還有一位便是李家族系旁枝的嫡姑娘,封為正六品嬪位。這也是皇后的意思,皇后不需要小李氏來當自己的助力,只是靠她來生養而已。皇后身子調養多年,也不見痊愈,早已不能再生了。小李氏的進宮只是為了生育,位分低的嬪妃不能自己親養孩子,皇后可以名正言順的放在自己身邊,甚至皇后的目的就是要讓這個孩子成為嫡長子,來穩固自己的地位,當然,這也是李家的意思。
而宮中另外一位育有一女的方容華,母族不興,完全說靠運氣生下公主也并不可能,當年還在府邸時,能在皇后和柳貴妃的眼皮子底下母女平安,沒有幾分手段,斷然不會有人信的。方容華一直深居簡出,皇上念其生子有功,準許其親自教養孩子。這當然也是因為皇上子嗣單薄,所以才破例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