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虛驚一場
山頂,狂風詐響,凜然呼嘯。
高大的楊柏樹左右搖擺,迎著狂風獵獵作響。
大當家的擄著納蘭容若在樹林中亂竄,華峰寨在對面那座山上,這里的路徑他并不怎么熟悉,此時一心想著逃跑卻沒頭沒腦的竟然上了一座峰頂,兩邊盡是懸崖峭壁,深不見底。
身后納蘭欽一路也追了過來,掃視了一下周邊環(huán)境,嘴角掛起一絲冷笑。
“怎么不跑了?”
納蘭欽向前踏了一步,虎目直盯著大當家的。
“你別過來!”
看著納蘭欽還想著向前逼近,大當家的心中一慌,將手中的納蘭容若擋在身前,口中威脅著:“這位大人,我的命不值錢,可您女兒的命可金貴得很,你放我一馬,我便放了大小姐,這不是皆大歡喜嗎,為什么咄咄逼人呢?”
大當家的苦口婆心的勸著,他就不明白了,難道對面的納蘭欽就一點也不擔心他女兒的性命,為什么一直緊追著自己不放呢。
納蘭欽杵在那面無表情,雙眼微瞇著思索著大當家的此時的心境,他怎么會不關(guān)心女兒的安全呢,正是因為擔心納蘭容若受傷,他才一直緊追不舍。
而且,他都承諾了回放大當家的走,他為什么不相信呢,他堂堂朝廷四品明德將軍,他的承若莫非還比不上一個盜匪的信用。
“我說過了,放人,你便走,我不攔你,否則…”
他不能讓納蘭容若離開他的視線,他必須親眼看著女兒安全了他才放心,盜匪的保證他信不過,他不會在這件事上妥協(xié)一步,必須親眼看著大當家的放人才行。
大當家的不再言語,他看得出納蘭欽鐵了心要讓他先放人,而且也篤定了自己不敢真將手中的小丫頭怎么樣,自己想活著,就必須保證納蘭容若的安全,最起碼,在自己安全遠離納蘭欽的視線之前,手中的小丫頭不能有一點閃失。
兩人誰都不肯退卻一步,氣氛難免有些僵持不下。
狂風依舊,卷起漫天枯枝殘葉,打在二人的衣衫上,莎莎發(fā)出聲響。
而在此時,旁邊一棵柏楊樹上,茂密的樹枝隱藏著幼小的身影,他緩慢的爬向離大當家的最近的一顆柏楊樹上,動靜很小,幾乎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近了,司徒旭身形如靈猿般敏捷,在漫天狂風卷起的聲浪遮掩下,司徒旭終于爬到了大當家的一旁的樹上。
而在此時,一直注視著大當家的舉動的納蘭欽,也已看到了在大當家的上方的司徒旭。
“離我三丈遠將人放下離開,這是我最大的底線。”
納蘭欽眼珠一轉(zhuǎn)便開口道,語氣中有些松懈,不再像之前那樣堅定。
“三丈遠?”
大當家的獨自沉思著,似是在想著三丈遠的距離能不能使自己安全逃離。
“五丈!”
三丈遠他沒有信心在納蘭欽手中逃脫,不過若是五丈遠,以自己對山林逃竄的經(jīng)驗來說,已經(jīng)足夠他逃脫了。
“不行,太遠了。”
納蘭欽搖頭,眼中卻對樹上的司徒旭打著眼色。
“這位大人,三丈遠和五丈遠有什么區(qū)別,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呢,除非你真是不想放我走。”
大當家的怒道,合著商量了半天,原來對方一直沒想著放自己安全離開,否則怎么會不同意自己的方法,想到此處,他又氣又怒,把自己當傻子了嗎。
他將手中的納蘭容若向前一放,口中威脅著:“既然大人不想放我一馬,那我臨死前能有這么個千金小姐陪葬也是死得其所了。”
話一落畢,他作勢便要跳下山崖,眼睛卻一直盯著納蘭欽的臉色,希望從中能看到一絲焦慮的神情。
就在此時,在大當家的心神全都注視著納蘭欽的時候,樹上的司徒旭突然一躍而出,手中的匕首發(fā)著森冷的利芒,劃向大當家的抓著納蘭容若的手臂。
而這時的納蘭欽也急若流星的大步向前,瞬間便到了山頂上,一掌拍向大當家的。
大當家的怎能想到旁邊樹上還躲著一個人,而且絲毫不擔心手中的納蘭容若的安危,就這么直接出手偷襲自己,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山崖邊嗎,若是自己手一抖,手中的小丫頭肯定會跌入山崖的。
大當家的臨危立斷,順手便松開了納蘭容若向前一推,自己卻翻滾在一旁,躲開了納蘭欽力大勢沉的一掌。
司徒旭一招偷襲得手,卻是無暇顧及逃離的大當家的,因為納蘭容若此時在大當家的順手一推,整個人凌空而起,漸漸向著懸崖邊跌落。
“啊!”
從落在大當家的手上一直沒有說話發(fā)聲的納蘭容若終于第一次尖叫起來,她自幼在夾道關(guān)長大,夾道關(guān)是大齊與北方草原的一座邊城,而每年胡人劫掠之時,受到波及的第一座城池便是夾道關(guān),所以養(yǎng)成了夾道關(guān)民風彪悍,武風盛行,耳濡目染之下,納蘭容若也膽大潑天的很。
剛剛被大當家的捉住時,她雖然心中很是害怕,卻沒有開口求救,便是不想擾亂納蘭欽的思量,她相信自己的爹爹一定會就自己的,從小打到,納蘭欽在她的眼中簡直無所不能。
而此刻,她的雙眼好像已經(jīng)看到了深不見底的懸崖,終于無法在強自保持鎮(zhèn)靜了。
納蘭容若人在空中,口中大喊大叫,一雙小手無意識的胡亂擺動,想要抓住山崖邊上縱橫交錯的樹根。
司徒旭見狀,毫不猶豫的便飛身躍起,將半空中的納蘭容若抓住。
納蘭容若的小手被抓住當即便有所察覺,睜開雙眼恰好看到司徒旭臉上的擔憂,小臉上登時盡是感動。
司徒旭牢牢抓著崖邊的樹根,扭頭溫聲細語的道:“別怕!抓緊了,舅舅會救咱們的。”
“旭兒!若兒!”
山崖頂上的納蘭欽一臉焦急的看著掛在崖邊的二人,此時他臉上已沒了那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趴在崖頂怔怔的看著他們二人。
隨即,他連忙將腰帶解開,放了下去:“旭兒,快抓住腰帶,舅舅拉你們上來。”
不過,司徒旭二人吊在半腰,腰帶的長度似乎不夠,在半空晃晃悠悠的飄蕩。
“旭兒,你堅持住!”
納蘭欽看著腰帶夠不著司徒旭,內(nèi)心大急,嘴上卻安慰著,連忙爬起來去尋找一些可以當做繩索之類的物什。
“這位大人,冤有頭債有主,這次是有人雇我們來攔截那位侯府姨娘的馬車的,便是你要尋仇,也要先找那人才對,不關(guān)我的事。”
大當家的沒有看到吊在半腰處的司徒旭二人,看著兩個小孩兒盡皆掉落山崖,以為是難以幸存了,看到納蘭欽一臉焦慮的爬起身子四處搜尋,連忙急聲說道,怕納蘭欽找他報仇。
不過,此時的納蘭欽哪里還顧得上他,只是拿著大刀砍伐著一些藤蔓,希冀能將司徒旭二人救上來。
“表哥!”
半腰處,納蘭容若輕聲喊著,這一聲表哥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有著司徒旭陪著,她心里反而沒有那么害怕了,斜著腦袋不解的問道:“你為什么跳下來救我?”
若是一個不慎,說不定兩人都會跌下去,這么危險的事情,司徒旭竟然還是義無反顧的跳下來救自己,這讓納蘭容若很是不解。
“別說話,保留著力氣,等舅舅找到繩索,咱們就上去了。”
且不說,這些事的起因便是自己與賀雅蘭,如果不是納蘭欽帶人前來幫忙,此時他早已與賀雅蘭一塊兒死在盜匪的手中了。
況且,司徒旭的脾性也不允許有人為了他的事情而受損傷,前世今生,都是如此。
時間一點點過去,司徒旭漸漸沒了力氣,額頭上汗珠滾滾,他此時似乎已感覺不到一絲力氣了,只憑著心中一股韌勁和執(zhí)拗支撐著。
“相公!若兒呢?”
方倩萱此時也帶著人追到了山崖頂上,看著只有納蘭欽一人,眼中焦慮的問道。
“快!都將腰帶解下!編成一條繩子。”
納蘭欽看到他們眼前一亮,來不及回答她的話,焦急的吩咐著眾護衛(wèi)。
眾護衛(wèi)雖然不知道納蘭欽為什么會如此吩咐,不過多年的習慣,還是無條件的服從執(zhí)行這納蘭欽的命令。
幾十人的腰帶連接一起,終于編織成一條足足有幾十米的麻繩。
納蘭欽拿著麻繩便快步走向崖邊,輕柔緩慢的將繩子放了下去。
“表哥!繩子!”
司徒旭腦子已經(jīng)有些渾渾噩噩的了,只是抬頭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便非常吃力,垂著腦袋咬牙堅持著,在聽到納蘭容若的提醒后,眼前猛然一亮,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終于將救命的麻繩咬住了。
“旭兒,你這混小子,膽子可真大。”
納蘭欽將二人拉上來后,指著司徒旭笑罵道。
虛驚過后,他一臉后怕,若是司徒旭的力氣稍稍小一點,說不定兩個人都會摔下去。
“旭兒,舅媽謝謝你,真虧了你這孩子,若兒如果出了什么事,舅媽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得知了事情原委,方倩萱也是一臉感激的對司徒旭說道。
“呵呵…若兒喊我一聲表哥,我總不能看著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