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聽到敲門聲音,蓋孑鈞問。
“夫君,是奴家,奴家聽聞弟弟來了,想來看看,而且奴家也將澒兒帶來了,讓他見見舅舅。”
門外的聲音輕柔嬌媚,顯出溫柔。
“是媄蘭啊,進來吧。”
“是,老爺。”
文媄蘭遂推門而入。
只見一女子緩步而入,動作優雅而嫻靜,一身淡藍色羅裙與其秀麗相貌相得益彰,增添風采,女子左手邊牽著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孩童,孩子一張稚嫩的小臉十分可愛,粉雕玉琢的,讓人情不自禁對其產生好感。
“姐姐。”
文錦孤見到了姐姐,高興的叫了一聲。
“錦孤,你來了。”
“嗯。”
“舅舅!”
高澒見到舅舅,小臉上剎那浮現欣喜的笑容,燦爛無比,掙脫開母親的手,跑向舅舅。
文錦孤見高澒向他拋來,第一時間站起身,止住了外甥的沖擊,將他抱了起來。
“澒兒,想舅舅了嗎?”
文錦孤將鼻尖貼近高澒的小鼻子,問。
“想了,我可想舅舅了。”
高澒奶聲奶氣的回答文錦孤的問話,小腦袋狠狠地點頭,逗得文錦孤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想舅舅就好,舅舅也想你了。”
說著,文錦孤用手親昵的刮了一下高澒的小鼻子,甥舅二人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澒兒一天天少不了念叨你的名字,可是老爺和你公務在身,很少可以抽出時間來,這不,我聽說你來了,就立刻把澒兒領來了。”文媄蘭充滿寵溺的看著高澒,說道。
“是啊是啊,你姐姐說的不錯,這小子平日可沒少念叨你,讓我這個當爹的都有些嫉妒了。”
蓋孑鈞表現出郁悶的樣子。
“澒兒也喜歡爹爹。”
高澒見到蓋孑鈞臉上的神情,安慰道。
高澒的話頓時讓屋里充滿了溫馨,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好了好了,澒兒,下來吧,別讓舅舅一直抱著,你也見到舅舅了,娘領你出去玩,舅舅和你爹爹還有事情要說呢。”
文媄蘭看到高澒一直賴在文錦孤懷中不下來,上前將高澒從文錦孤懷中接過來。
“可是,可是,我想讓舅舅陪我玩兒。”
高澒臉上浮現懊喪神情,好像打蔫的花朵。
“澒兒,舅舅答應你,和你爹爹說完事情就找你去玩,怎么樣?”
“真的?”
高澒聽到文錦孤所言,懊喪神情如秋風掃落葉般一掃而空,滿是期待的看著文錦孤。
“拉鉤。”
“拉鉤!”
甥舅二人一大一小的小拇指交在一起,然后蓋了一個章。
高澒聽話的乖乖和母親出去了,門被帶上。
“澒兒啊,就跟你這個舅舅親。”
蓋孑鈞啜一口大紅袍,淡淡一笑。
“姐夫說的哪里話,澒兒是你的親生兒子,自然是和你最為相親,我只是舅舅,舅舅如何能比得上父親呢。”
文錦孤也喝一口茶。
“錦孤啊,今天找你來姐夫也沒有什么別的事情,就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下關于大將軍的事情。”
終于來了!終于到正事了!
文錦孤心下了然,嘴上說道:“其實,我也很想和姐夫討論一下這件事情了。”
“錦孤,你覺得大將軍會怎么辦?是聽從朝廷的調令率軍奔赴文圖城,還是……借道玉秀城?”
文錦孤聽出了蓋孑鈞的弦外之音,這哪里是借道啊,根本就是造反。蓋孑鈞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今天和他討論的事情就是趙德古會不會反了,如果反了,二人是否決定留下來幫助趙德古。
雖然蓋孑鈞是趙德古麾下第一謀士不假,可是蓋孑鈞其人看似忠良,實則是一個追名逐利之徒,當年文錦孤在蓋孑鈞的手下當差,一次偶然,蓋孑鈞看上了文錦孤的姐姐,想要娶她為妻,文媄蘭沒有同意。
可文媄蘭的父母卻看中了蓋孑鈞的前途無量,而決定將文媄蘭嫁給蓋孑鈞。文媄蘭也想過違背父母的意愿,但是她想到自己的唯一弟弟,就下不了決心,最后經過思想斗爭,決定為了弟弟的將來,嫁給蓋孑鈞。
文媄蘭的違心,換來的是弟弟文錦孤的飛黃騰達。
文錦孤看著蓋孑鈞,靜等他的下文。
“錦孤,我認為我們應該勸大將軍借道玉秀城,因為目下只有這個法子才可以救大將軍于水火之中,大將軍現在的處境實在是太兇險了!”
蓋孑鈞說到這里,眼角中還閃動著一絲淚光,仿佛趙德古的處境讓他感同身受。
看著蓋孑鈞這個樣子,文錦孤心說:“狡猾的老狐貍,演的真好,你根本就不是關心大將軍的生死安危,你關注的是你自己的身家性命罷了,若不是我知道你的底細,恐怕就會被你騙過去。”
但文錦孤嘴上卻是如此答話:“姐夫說的不錯,現在大將軍的處境兇險萬分,朝廷對大將軍很不放心,這些年以來,朝廷每每施壓給大將軍,處處掣肘大將軍,不僅如此,朝廷還想要致大將軍于死地,身為大將軍屬下,我絕不答應!”
文錦孤說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那叫一個慷慨激昂。
“不錯,錦孤你說的恰恰是姐夫我的心里話,姐夫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蓋孑鈞敬了文錦孤一杯茶,文錦孤自然是接受了。
茶杯放下,蓋孑鈞的眉頭微微皺起,“錦孤,雖然大將軍身處此等險境,可是朝廷對于他依然還是比較重要的,大將軍世代為白家作戰,立下的功勞已經不能用文字說明,任何文字在大將軍家族立下戰功面前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是啊,大將軍心里對朝廷的感情還是有很多的。”
文錦孤作沉思狀,蓋孑鈞亦是如此。
…………
義可城外軍營,中軍大帳中。
坐在椅子上的趙德古思緒紛紛。
“如今大王要我出兵對抗蔡軍,這看似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調令,可是,這其中暗藏的殺機讓人不寒而栗,不得不慎重再慎重,一步走錯,就會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難道,我真的要與朝廷對抗嗎?”
趙德古的心中產生了這個疑問。
趙德古雖表面上對于朝廷頗有些不滿,有些微詞,可是若讓他立即起兵與宋國朝廷決裂,與宋國王室兵戈相向,他還是會十分猶豫。
趙德古的父親,父親的父親,幾代人都為白家守國,南征北戰,東征西討,為了宋國而戰,不知血液流了多少,不知傷痕積累了多少道,這些都是無法用三言兩語,無法用一種情感可以訴說明了的。
這些事,蓋孑鈞等人也是知曉的,若不然,這些趨利之徒早早就攛掇趙德古反了,自稱為王,宋國雖是楚帝國的屬國,可是天高皇帝遠,楚帝國怎么會理會一個南疆的小國,它和齊帝國的互相攻伐已經耗費了巨大的精力,根本不會為了宋國這個窮苦之地費心神的。
現在,宋國朝廷對趙德古的存在越來越忌憚,很多人都想要除掉他。
朝中想要除掉趙德古的很多人并不是因為憂國憂民,忠于王室,而是這些人看到趙德古所持有的巨大利益動了心,現在,白淺夜繼承了宋王的位置,這些大臣們想趁著新王登基的時候,慫恿白淺夜除掉趙德古。
這樣做,可以一舉兩得,既得到了趙德古手中的巨大利益,又可以在白淺夜面前邀功,兩面受益,何樂而不為呢?
…………
玉秀城王宮。
現在白淺夜正在看書打發時間,加急文書已經送出去了兩天,這兩天的時間里,他不知道為什么,心境異常的平穩,因為他認為著急解決不了任何事情,是無用之功。
這兩日,白淺夜也沒有閑著。
白淺夜在送出加急文書之后,就叫來了戶部參政鄧均勻,問出了現在宋國的國庫中有多少錢幣,如果趙德古不出兵,就必須派遣忠于王室的軍隊,現在就得進行準備,打仗,是要花錢的,要花大錢的。
白淺夜從鄧均勻口中得知,現在,宋國國庫中有銀幣七十萬,金幣三萬。
楚帝國發行的錢幣分為三種,分別是銅幣、銀幣和金幣。規定一金幣等于十枚銀幣,一枚銀幣等于一百枚銅幣,在楚帝國全境通用。
白淺夜回想起當自己問鄧均勻“國庫很富嗎?”的時候,鄧均勻臉上的那種臉色,有一絲慚愧,有一絲痛心,更多的則是無奈。
百姓貧寒,國力虛弱。
白淺夜知道,養一支軍隊是怎樣的一筆驚天開銷。
養軍隊不光是將將士們喂飽就可以的了,將士們身上所穿的鎧甲、所用的兵器、每個月發的餉錢、各種雜物等所需的開銷像水流一樣,真正的花錢如流水。
宋國百姓三十萬戶,每年所要交納的各種稅賦是一戶一年收成的一半,即使是這樣,也只能夠勉強養活得起十八萬軍隊,這已經是宋國國力的極限了,勉強能夠守得住國。
若要強行擴軍,只剩下一個辦法,就是增加百姓上交的稅賦,可是,宋國百姓的交稅能力也到了極限,強行加重賦稅,定會導致百姓無路可走,那時,必然有人揭竿而起,反抗朝廷,后果是萬萬不可想象的。
現在,白淺夜正在一邊看著百年前宋國一名多次科舉卻無一次考取功名的士子所寫的《不郁錄》,他其實是被這個書名所吸引的,沒想到里面的內容還挺有意思的。其實這《不郁錄》的意思是不得志而郁郁寡歡的每一天。
《不郁錄》記錄了這名士子的每日心情,說這是一本日記也可以。
這名士子在《不郁錄》的前半部分寫了他每天是多么多么的痛苦,感慨一下命運的無常,世事的不公,只是發泄心中的積郁之言。
由于這本書語句優美,即使是牢騷滿篇,白淺夜也讀的津津有味。
《不郁錄》的后半段,開始變得精彩起來。
這本書的后半段,講述了這名士子從郁郁不得志中走出來,開始游山玩水,足跡遍布宋國各處名勝。
白淺夜正讀在興頭上,卻發現這本書在講到著書之人走到一處山洞的時候,就沒了下文,這讓白淺夜有些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