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老板的心情不好，高潛今天自覺地加班了。離開公司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夜幕降臨。
寒風(fēng)卷攜著枯葉從他腳下刮過，路面空蕩蕩的，往日會停在公司門口等客的出租車，今天竟然一輛也沒有。
高潛決定往前走到下一個街區(qū)，看看能不能攔到出租車。
卻在這時，一輛紅色的私家車，從陰影中駛了出來，停在高潛身邊。
“先生，用車嗎？”車窗搖下，駕駛座上的女子笑吟吟地問道。
黑車？而且還是女司機？
“不用，謝謝。”高潛腳步未停，繼續(xù)向前走。
“這里附近沒有車了，相信我，天氣預(yù)報說今晚有暴雪，大多數(shù)出租車司機都提前收工回家了。”女子開著車低速跟著高潛，不懈地勸說著。
高潛猶疑地看了眼暗沉的天空，厚重的云層被城市的燈光映成一片不祥的暗紅色。這個月份本不會下雪，但是有桂小倩那個負能量發(fā)射臺在，就真的不好說了。
“上車吧，給你八折。”女子加了一把柴。
高潛坐進了車里。
車子很干凈，狹小的空間里充斥著車主淡淡的香水味。
高潛打量了一下那女子。
她很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一頭栗色的波浪卷發(fā)披灑在肩上，皮膚不是時下流行的雪白，而是健康的蜜蠟色，她的側(cè)臉看上去很有味道，有點像高潛喜歡的一個演三級片出身的女星，不過那位女星如今已經(jīng)嫁入了豪門。她穿著一件杏仁色的風(fēng)衣，里面襯著一件黑色的高領(lǐng)衫，因為坐著看不出身材，不過高潛直覺地覺得她應(yīng)該身材不錯。
“去哪？”女子扭頭看著高潛，圓圓的眼彎成月牙狀，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
高潛報了地址，女子給了他一個優(yōu)惠的價格，高潛很滿意。看了眼自己電腦包仍然在冒出的黑光，高潛還是叮囑了一句：“小心駕駛，保持車距。”
“放心吧，敢撞我的人還沒出生呢。”女子笑了一聲，手排檔車子發(fā)出一聲咆哮，沖了出去。
高潛緊緊地抓著車門上方的把手，在車子的飛速奔馳中，穩(wěn)住身體。
“超速了吧？”
“這里沒有測速儀。”
“哎，你怎么闖紅燈！”
“又沒有車子，怕什么？”
“那你也不能闖紅燈，喂，你再這樣開車，我就不坐了，你讓我下車吧。”
吱地一聲剎車，車子急剎在紅燈前，高潛猛地往前一栽，怒視開車狂野的女子：“你瘋了嗎？你這樣開車根本是找死。”
“對不起，我有點趕時間。”女子嘟囔了一句，拿起駕駛臺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周圍的路牌，突然掉頭朝另一個方向駛?cè)ァ?p> “喂，你往哪開，我家走這邊。”
“那邊堵車，我們今天走這邊。”
“這個時間哪來的堵車！”
“我說堵車就會堵車，相信我。”女子在駕駛的間隙扭頭對高潛一笑。高潛卻涌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當看到前方排成長龍一樣的車流時，女子才松了口氣，放緩了車速。
高潛瞪著她。
女子沖他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判斷失誤，不過現(xiàn)在也沒法掉頭了。”
高潛冷著臉看著車窗外。這個時間這條路是不應(yīng)該堵車的，不過他看到穿著夜間執(zhí)勤制服的交警正在挨個敲車窗，檢查駕駛員的證件。再遠一點的地方設(shè)有路障，只有被檢查過的汽車才能通行。
“這是出什么事了，他們在檢查什么？”
“估計是酒駕，最近這個查得特別嚴。”女子語氣輕松地道，“對了，我叫夏洛克，你叫什么？”
夏洛克？夏洛克.福爾摩斯？什么人會叫這種名字？高潛扭頭，看著夏洛克彎著一雙漂亮的圓眼對他伸出手，她笑起來會露出潔白的牙齒，栗色的卷發(fā)在路燈下閃著紅銅一般的光澤。
高潛壓下心中的古怪感，握了握那只手：“我叫高潛。”
夏洛克的手指纖細卻有力，她握手時會抓住高潛的整個手掌，通常會這樣握手的人都有很強的掌控力。高潛心中的古怪感更強烈了。
此刻，他們的正前方停著一輛黑色的切諾基，執(zhí)勤交警正在問話。高潛搖下玻璃凝神去聽，他聽到這樣的對話：
“家庭地址？”
“警察同志，地址不是駕照上都有嗎？”
“家庭地址？”交警用一成不變的聲音道。
車主無奈地報了地址，交警認真地記錄下來。
“家里幾口人？”
“四口，我們兩口子，還有我爸媽，我說警察同志，這是到底在查什么啊？”
“父母姓名？年齡？籍貫？”
“啊？這也問？你查戶口呢？”
“不配合就下車站那邊，想清楚了再回答。”交警用筆桿指了指路障處，幾個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的倒霉司機。車主立刻老實了。
這時，高潛看到那位交警朝這邊看了一眼，那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年輕人，有著一雙溫和的眼睛。
高潛縮回車里，搖上了車窗：“這下有得等了。”
“可不是么，”夏洛克打開了車載音響，輕柔的音樂飄了出來，她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信口閑聊地道，“我看到你出來的那家公司看上去挺不錯的，你是白領(lǐng)吧？”
“嗯。”高潛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相對于夏洛克，高潛其實并沒有什么談話的興趣。
“有女朋友了嗎？”
高潛看著窗外：“有了。”
“漂亮嗎？”
“很漂亮。”高潛回答的聲音硬邦邦的。
“哦，”夏洛克似是體會到了高潛的冷淡，不再說話，而是在車門一側(cè)的置物袋里尋找什么。
只見她掏阿掏啊，掏出一個文件袋，翻了翻，似乎沒找到要找的東西，就隨手地放在駕駛臺上。卻沒放好，那文件袋里的一疊文件紙片撒了出來，散落一地。
夏洛克哎呀一聲，連忙去撿。車廂狹小，高潛便幫忙將自己腳下的文件撿了起來，當撿到一張照片時，他隨意瞥了一眼，忽然動作僵了一下。
“謝謝，謝謝。”夏洛克抬起頭撥開擋臉的卷發(fā)，看到高潛手中的照片，連忙抽了回來，“都是客戶資料，真不好意思。”
高潛慢慢地道：“什么客戶啊？長得挺漂亮的。”
“啊？這個啊，一個網(wǎng)紅，當然漂亮了。”夏洛克將所有的照片文件重新裝進文件袋里，又在各處的置物盒里四處翻找，總算讓她找到了她要找的東西，一板吃了一半的巧克力。
“吃嗎？挺好吃的，我的最愛。”夏洛克朝高潛笑著，“反正也是等著，我們可以吃吃巧克力，聊聊天。”
高潛的眼睛在駕駛臺上的文件袋上停了幾秒，微微笑了：“也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接過了掰成一半的巧克力，狀似隨意地道，“你開黑車是兼職吧？白天做什么工作的？”
“我啊，說出來你也不信。”
“你不說怎么知道我不會信？”
“好吧，就告訴你吧，我，其實是個私家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