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父女
董鄂府
漪嵐正準備讓惜春去打聽著董鄂齊世什么時候回府,就有丫鬟來報了。
“貴人,老爺已回府,現下正在前院書房,派人來請貴人去呢。”
漪嵐也剛用了些宵夜,方才歇下。接了消息,便披上斗篷,接了手爐,往前院去。
前院里管家已在門口迎著,“奴才給格格請安。”
漪嵐抬手,讓他起來,“起來吧。”
“格格這邊請,老爺正等著格格呢。”
進了前院,穿過走廊,行至里面的一間暖閣。管家道,“格格進去吧,老爺吩咐不必通傳了。”
“嗯。”
董鄂齊世正在書案前,提筆寫著什么,感覺有人進來便擱了筆。
“阿瑪。”漪嵐福身微行一禮,喚道。
“嗯,嵐兒來了,快坐吧。”董鄂齊世也起身,與漪嵐并坐在下首紫檀木椅上,“這幾日可還好?大婚在即,瑣事難免多些。”
“女兒都好,一切有額娘,大嫂打點,我反倒沒什么忙的了。”漪嵐笑著回答。
“嗯,嵐兒找為父,所為何事啊?”董鄂齊世也很是好奇。
“阿瑪,這幾日女兒有一些疑惑,想說與阿瑪聽聽,也望阿瑪能解惑。”漪嵐道。
“哦?阿瑪洗耳恭聽。”董鄂齊世聞言,覺得很是有趣,女兒大了,很久沒有像小時候那般問自己這樣那樣的問題了。
“阿瑪,三十四年大選之時二姐因染病錯過。如今,三十七年大選,她又因過了年齡不得參選。現如今她也這么大了,府中卻遲遲沒能打算她的婚事。女兒想問阿瑪,此事阿瑪有何章程呢?”漪嵐斟酌了一下,還是問出來了。
董鄂齊世聞言眉頭皺了皺,沉聲問道,“嵐兒,你與蕙春一向不親密,怎么想到問這件事呢?”
漪嵐倒是一笑,“阿瑪說的是,可女兒就算與她關系不好,也是要問上一句的。畢竟家中有待嫁的姐姐在,女兒反倒成婚在前,是不是于禮不合呢?”
齊世點頭,說道,“我兒言之有理,可這卻非什么大事。一則,嵐兒是大選秀女,圣上御賜的婚事,誰人也不敢議論;再則,蕙春雖在兩府序齒時排了二格格,卻是庶女。董鄂一族唯有你與三福晉,兩位正經格格,三福晉大婚多年,這合乎禮法。”
“是。”漪嵐低頭思考了片刻,復抬頭道,“可阿瑪,縱然如此,二姐的婚事也不能不辦啊。她雖為庶女,可自幼也是瑪嬤親自教養的,婚事上也斷不能委屈啊。”
“此事阿瑪記下了,這事早年間你額娘也是提及過幾次的。只是有別的緣故在其中,所以放下了。”董鄂齊世道。
漪嵐聽見便知這事阿瑪是應下了,也道,“是,那女兒也安心了。”
“嗯,安心備嫁,萬事都有阿瑪在。”
“女兒知道,多謝阿瑪。只是阿瑪,您可曾看了那嫁妝單子,女兒覺得委實過了些的。”
漪嵐提及嫁妝便是頭大,這些日子阿瑪也好,額娘也罷,滿天滿地的搜尋好東西,生怕委屈了自己。開公庫,開私庫,宮里賞的,外面置的,首飾頭面,綾羅錦繡,古董擺件,奇珍異寶,皆是數不盡的好東西。更不要說,大件家具器皿,金銀錢帛了。
“哎,過什么?咱們府中不缺那些銀子,讓我閨女風光大嫁是最要緊的。”董鄂齊世不依道。
漪嵐聽了哭笑不得,“阿瑪,樹大招風,咱們不能太扎眼了啊。再者說,有太子妃在,萬不可不合規矩呀。”
“這些不用你來操心,我已與你額娘商議好了。想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只管讓人去置辦。唉,只是九阿哥尚未開府,嵐兒還是要在宮里住些時日的。這宮里可不比家里。”董鄂齊世想到這,心中又是擔憂,又是心疼。
漪嵐感動于阿瑪的一片慈父心懷,只道,“是,女兒知道。阿瑪也安心,相信女兒會過得很好。”
父女倆說了會子話,漪嵐方起身告退,回了自己院中,并遣惜春親自走一趟,告訴蕙春讓她安心。
毓慶宮
太子妃一大早去給皇太后請了安回來,才剛剛坐下。
便聽宮女來報,“娘娘,八福晉求見。”
太子妃聽了厭惡的皺了皺眉,道,“怎么這個時候來,讓她進來吧。”
“是。”
不大會兒,只見宮女帶著八福晉進來了。
八福晉身著正紅色織錦宮裝,滿頭點翠珠飾,笑的開懷。才一進門便笑言道,“珠錦給二嫂請安了。”
太子妃也是笑的端莊得體,“快不要多禮,八弟妹今個兒怎么有空。往咱們毓慶宮來?”
老八是惠妃養子,開府之際便跟在老大身后,一向是與太子沒什么往來的。八福晉自然也少來與太子妃聯絡感情。
八福晉笑著回話,“這不一大早進宮來給惠妃娘娘請安,然后想著有些日子沒見過二嫂了。便來看看二嫂。”
太子妃一面吩咐人上茶,一面攜了她的手一齊坐下,“這話很是,常來常往的才是一家子的情分不是?”
八福晉鳳眼一挑,面若桃李,道“正是呢,等來年九弟妹十弟妹進門,咱們更是熱鬧了。”
太子妃只笑而不語,老八一向與老大為伍,同太子作對,八福晉上門拜訪總讓人不放心就是了。“是啊。”
“二嫂,我今兒來呢,也不為著別的,只一事想問問嫂子。只盼著啊二嫂實情告訴我知道。”八福晉到底還是有話來說的。
“哦?”太子妃把弄著手上的暖爐,聽了這話反而一笑,“不知八弟妹何事來問本宮?本宮定知無不言的。”
“二嫂,說這話不怕你笑,我大婚已有兩年,可至今無所出。我們爺雖說念在夫妻情分上,不說什么。可外面的人說的又怎么難聽。”八福晉說起這話,便覺滿腹委屈,不由淚濕眼眶。
太子妃聽了,也不由得傷感,大婚多時她亦只得一女,到底是意難平的。只眼下還勸道,“八弟妹這倒是你癡了,那啟子小人的話如何聽得。到底還是要自己保養好,身子好了,還怕沒有嗎?”
八福晉拿起手絹,試了試眼角的淚,便問道,“二嫂這話,我何嘗不知呢?可話雖如此,上頭的卻不想給我這時間了。今朝可是要往我們府里送人了?二嫂可知?”
太子妃這也知道了她所為何事,只道,“八弟妹這些事自要看淡些的,也非是你我可插手的。雖說皇瑪嬤是不管事的,良貴人也不能說些什么,可有惠妃娘娘在,自是名正言順管起來的。便是來日皇阿瑪想起,過問此事也是沒什么話說的。”
八福晉聞言便知太子妃是無意幫自己這一遭了,也覺得無趣,只得說,“二嫂說的是,倒是我想錯了。既如此就不打擾二嫂休息了,珠錦也先回去了。”說罷,笑著起身行禮。
太子妃也起身道,“無妨,改日無事,八弟妹只管來坐坐,本宮也有個說話的人了。”
“是,太子妃留步。珠錦告退。”
送走八福晉,太子妃坐下,笑嘆了一聲,身邊的宮女問道“娘娘,笑什么呢?”
“只笑本宮這位八弟妹,看不清形勢,只辦這沒腦子的事。安郡王府倒養出了個蠢東西。”太子妃道,“三格格呢,去看格格是否用了早膳,用完了就抱過來罷。”
“是,奴婢這就去。
董鄂府
他拉福晉用過了早膳,哄著阿克敦玩了一會子,閑著無事便領著阿克敦往漪嵐院中來了。
彼時漪嵐也剛用過早膳,帶著一眾丫鬟在廊下賞新開的白梅呢。
阿克敦先跑了進來,一路大喊著“姑爸爸,姑爸爸,阿克敦來了。”
漪嵐看見此景倒噗呲一笑,對她們說,“瞧瞧,這么好的景致,倒讓這小兒給壞了。”
“格格這話要是讓小阿哥聽見,怕又不依了。”念夏笑道。
“那就不要他聽見,不成了。”漪嵐挑眉笑道,說著俏皮話。
漪嵐大聲喊道,“慢點跑,阿克敦,地上滑,仔細摔跤。”
阿克敦穿過庭院,跑到漪嵐身旁,笑嘻嘻的說,“姑爸爸,你做什么呢?我和瑪嬤來看你了。”
漪嵐把他抱在膝上,問道,“姑爸爸沒做什么,等著我們阿克敦來看我啊。瑪嬤和你一起來的?”
跟在阿克敦身后的丫鬟嬤嬤忙回話,“回貴人的話,福晉在后頭呢。小阿哥走得快,我們便先到了。”
“嗯,知道了。”漪嵐聽了話,就坐下等著了。
“嵐兒,怎么一大早在外面坐著,仔細吹著風了。”他拉福晉進了院子就看見漪嵐搬了大椅子在亭中廊下坐著。雖身旁擺了暖爐可到底是有風的。
“給額娘請安。不妨事的,怎就吹著了風。咱們進屋坐吧。”漪嵐笑著迎上去,把阿克敦放下了,讓他自己走。小胖子現如今可是沉得很。
“額娘怎么這個時候來了?”漪嵐進屋給他拉福晉斟茶。
“今日原沒事,就過來看看你。現下倒有事來問你了?”他拉福晉和女兒坐下說話。
“額娘說,何事啊?”漪嵐問道。
“是這樣的,舊日里啊,額娘去岫云寺燒香,求得菩薩賜我兒一樁好姻緣。現下皇上賜婚,也是應了愿,須得去寺里還愿才是。想著這兩日無事,就明日去。嵐兒可想出去走走?若是在家悶著,倒不如明日隨額娘一起去岫云寺還愿吧。”他拉福晉方才記起這事,便臨時起意,明日去還愿。
漪嵐自是高興的,可以出去走走了。長在深宅大院里,再不像前世那般自由,怎么可能說隨意出府玩呢?因此,便說,“好,我也著實在家有些悶了,明日便陪額娘去還愿。還能走走,真好。”
“既如此,額娘待會就讓他們準備東西,咱們明日一早便去岫云寺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