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應該被稱之為實驗室才對。

　　這個詞匯，林萍兒是了解的，就像是她曾經聽過了那么多的故事一樣。

　　高大的圍墻將這里分成了一塊塊實驗區域，其中僅僅只是有著狹小的通道聯通，而且那看起來就像是巨大無比的迷宮，縱橫交錯，想要將這些圍墻都毀掉或者是翻越圍墻，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而且，在圍墻之上，說不準就有著各種陷阱機關。

　　不過現在卻多少有些不同了，那些怪物從實驗室當中沖了出來，為林萍兒撞出了一條筆直的通道。

　　就這樣，她完全就是一路暢通無阻。

　　在這些圍墻的盡頭，零一就在這里等著她。

　　兩人相隔數米的距離，四目相對。

　　林萍兒依然還是原本的模樣，外貌那么多年來一直都沒有改變。零一卻是重新換了一具身體，除了名字之外，對于外人而言，那應該已經徹底不是一個人了。

　　不過，林萍兒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好久不見了，我的老師。果然，就像是那些長老所告訴我的，你實際上和人這樣的概念相差應該是無比巨大的吧？或者說，你到底算是什么呢？不死的鬼魂或者是……怪物？”

　　“我啊……也不知道到底算是什么啊……”

　　林萍兒是相信零一所說的。

　　“好吧，那么就當你是一個怪物好了。”

　　林萍兒語氣當中似乎帶著嘲弄的語氣，“那么，怪物先生，您現在出現在我的面前，難道不怕我再次將你殺死嗎？或者說，您有著什么事情，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林萍兒背后那一片黑暗一直都沒有消失，那是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對于正道而言，也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力量的存在，曾經的斬首計劃沒有一次成功，反而犧牲了手中無數的高手，白白損失慘重。

　　那是回收了所有派發出去的特殊令牌而聚集而成的陰影兵團，其中那些古怪的黑影甚至已經達到了一只軍隊的程度，不會死亡，就算是被打散很快又會重新聚集的軍隊一直都在這位魔教教主的身邊，當然沒有刺客能夠刺殺成功。

　　零一的話，完全不在意這嘲弄的語氣。

　　“我希望你能夠在這里停留一會兒，等到那位脫困為止?！?p>　　“哦，你是說那個舍棄自己原本的身軀想要進入所謂的龍軀的家伙嗎？現在……因為有著你的幫助，那個家伙就要脫困了？”

　　對于林萍兒而言，藥王谷并不算是非常神秘，其中很多信息她想要知曉并不是什么難事。

　　就比如她一直知道這座山谷的位置，甚至知曉其中生活著的很多都是已經不算是人類的異人，更有甚至，顯得有些神秘的藥王府當中到底有著什么，其中的秘密都逃不過她的耳目。如果不是因為那位所謂的谷主即將脫困的緣故，或許她現在還不會出現在這里。

　　“是的。”

　　“我是來殺他的，他的體內擁有著我所需要的動力。這些東西，您應該是明白的吧？畢竟……我們所擁有的不過全部都是曾經的您所遺留下來的而已，就像是您所謂的那位師兄所告訴我的一般，您的那位所謂的老師之所以無視所有的意見也要讓您成為新任教主，完全就是因為……只有您才能夠讓我們所擁有的那些東西重新出現。到了現在，我依然不怎么理解，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萍兒對于曾經的這位老師的興趣明顯超過一切，對于她而言，屠龍什么的或許都是次要的了，如果能夠在這里得到某些答案的話，等到那個家伙被放出來，然后再進行艱苦戰斗才殺掉對方，這種過程也并不是無法接受。

　　林萍兒輕輕一揮，背后的陰影當中浮現出來了數道身影，他們從陰影當中拖出了一把椅子，恭恭敬敬地抬到了她的身后。

　　林萍兒坐了下來，看著眼前在她看來則是變得更加弱小的老師。

　　“如果您能夠好好和我講講您一直以來的目的，從而解答我的疑惑的話，我當然可以等待。”

　　“請說。”

　　“您到底是什么?！?p>　　“我？”

　　零一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是實際上從未得出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我大概僅僅只是某種執念吧？”

　　“執念？哦，就像是這些所謂的陰影兵團吧？說到底，這些家伙不過是某種電子幽靈混入了這個世界特有的能量形成的傀儡而已罷了，和鬼魂有些相似，但是卻又要比鬼魂強大一些，你會是這樣的東西？”

　　“實際上不是差不多嗎？”

　　林萍兒看著零一，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確實是差不多，不過……你顯得要特別很多。”

　　這個話題就算是揭過了。

　　“那么，你的目的呢？我相信，不管是我還是這里的那位谷主所的到的知識，大概都不屬于這個世界吧？關于世界的概念什么的，這個還是您曾經和我描述的啊……在回到魔教當中，最終得到那些殘留下來的東西之后，我才發現，原來那些并不僅僅只是故事。擁有著這些的你原本應該是非常非常強大的吧？你曾經形容這里就是你的牢籠，而你的話則是其中的囚徒，那么……為什么不直接沖破這樣的牢籠呢？我看見過曾經的你的……嗯，遺言，只要打開那扇曾經遺留下來的那扇門的話，那么你就會獲得自由了?！?p>　　“抱歉，有些記憶我已經丟失了，因此這些事情并不記得了?！?p>　　“不要緊，我現在就讓你回想起來。”

　　林萍兒接著說道：“魔教……哦，很久以前似乎并不是這個名字。不過我們所在的圣山的位置倒是一直都沒有改變，據說曾經，那座圣山是能夠飛行的。不過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已經失去了那種力量了，不過這種事情，實在是間隔太久，其中還有這斷層，缺少一部分記載，因此顯得有些模棱兩可。而我在得到了你所交給我的知識，然后進入了其中繼承了很多很多東西……在那個時候，我忽然之間就明白了很多很多。”

　　“明白了什么？”

　　“原來你也不過是一個可憐人而已?！?p>　　林萍兒眼神當中帶著憐憫，“沒有人會可憐你的，既然如此的話，那就將所有顧慮都拋棄好了。你可以將你還未完成的部分重新完成，就算是毀掉了這個世界又能夠怎么樣呢？世界緯度反應爐……有了這個之后，這個牢籠根本不能夠束縛住你的?！?p>　　“但是……這個世界就真的毀了。”

　　林萍兒打斷道：“這個世界早就已經毀了不是嗎？當其作為一個牢籠而存在的時候，這里就已經沒有什么希望了，倒不如將這些即將崩潰的一切全部都化為復仇的力量，燃燒掉一切?！?p>　　“我想要拯救祂?！?p>　　零一鄭重其事地說出了這句話，他很少會微笑，也從來不會哭泣或者是悲傷，但是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是認真無比，就好像所有的感情都集中在了這里一般。

　　但是在林萍兒看來，那似乎就變成了一個笑話。早就已經不會放聲大笑，學會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可以散發出驚人威勢，從而讓人感到畏懼的統治者卻真的再次綻放了笑容。

　　那似乎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可笑的笑話一般。

　　林萍兒開始哈哈大笑，似乎就連肚子都笑痛了，完全不顧自己的形象彎下腰接著笑，甚至還需要拍打自己的座椅才能夠緩解那種情緒。

　　她甚至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你可是連自己都救不了啊……哪有資格還有什么義務去拯救這個世界啊？或許你已經忘記了，但是我卻是知道，你根本就不欠這個世界什么的！一絲一毫都不欠！”

　　“抱歉，我并不記得了。”

　　零一此時的身軀雙目失明，因此在看向林萍兒的時候，雙眼當中僅僅只有毫無焦距的茫然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會出現。

　　“真是……可笑！”

　　林萍兒顯得有些激動，她站了起來，背后的陰影開始翻騰，其中伸出了無數猙獰手臂，那看起來就像是有著什么怪物即將通過那片陰影從而出現一般。

　　過了好久好久……那種恐怖的感覺終于消退。

　　林萍兒恢復了冷靜，就這樣看著零一，“時間好像差不多了?！?p>　　她抬頭看著天空。

　　風云變色！

　　似乎有著什么恐怖之物即將出現。

　　“每死一次，你就變得更加不像是自己，或許你自己都沒有發現，你與之前我所認識的那位零一老師又有了很多很多不同。你不過是一個可憐人罷了?！?p>　　林萍兒與零一擦肩而過，那宛如過往擦肩，從此之后再次相見的時候便是陌路人。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要殺掉曾經的他呢？”

　　陰影之中，某個聲音在林萍兒耳邊低語，“曾經的他確實是你的老師，而且那個家伙甚至比眼前這位擁有著稍微豐富一些的情感，甚至，我覺得現在這位甚至都還沒有我這個瘋狂之物的情感豐富，就像是對方所說的那般，這或許真的僅僅只是剩下執念了，如果再次死亡的話，或許就會變得和我一樣瘋狂也說不定……既然如此……曾經的你為什么要殺了他？別告訴我你在那個時候不知道這件事?！?p>　　“真是噪聒。”

　　林萍兒并沒有回答。

　　“人類真是可笑呢?！?p>　　*********

　　零一依然呆在原地，他的腦中正在回想著林萍兒的那些話語，實際上，他的內心大概并不平靜。

　　“我或許真的丟失了很多東西嗎？”

　　他這樣自言自語，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并不算是丟失……僅僅只是將本質暴露了出來而已，僅僅只是中樞很小很小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的我，根本不會擁有任何東西的。我并不是可憐……而是連被可憐的價值都沒有。就算是如此，我也有需要完成的事情。”

　　零一前往了龍希等人醫治場所。

　　那個小小房間當中并沒有受到什么波及，畢竟是獨立的，并且原本就沒有醫師身處其中，在他們變成怪物的時候也沒有朝著這邊闖進來。

　　此時，出現零一面前的是龍希。

　　他變得有些不同，不再虛弱，原本瘦弱的身軀變得強壯，不會在因此一點點刺激就開始不斷咳嗽。他就在這里等待著，面前的水晶當中，是正在沉睡的青兒。另外一根已經空出來的水晶柱之上，有著一團光芒正在被壓縮，水晶正在沿著光團表面生長，已經將整個光團都徹底包裹在其中，隱約之間可以看見，那一層水晶之上實際上有著密密麻麻的紋路，顯得無比復雜神秘。

　　那是一顆即將成型的藥丸。

　　“零一先生，多謝了。”

　　龍希見到零一的時候，滿是感激之情。

　　“哦。不用客氣，各取所需而已。”

　　對于零一而言，他甚至已經有些無法感受到所謂的感激之情了，僅僅只是能夠對此做出反應而言罷了。

　　“我們現在需要離開了……這座山谷……就要毀掉了?！?p>　　“……”

　　這樣的結果，對于剛剛蘇醒過來的龍希完全就是突兀的，甚至他都有些無法接受，畢竟在來到這里之前似乎一切都顯得無比正常，但是在他蘇醒之后，竟然就要毀滅了？那簡直就像是某人睡了一覺醒過來發現整個世界竟然進入了世界末日一般荒謬。

　　不過，他還是非常相信零一的話的。

　　“藥丸已經成型，但是青兒的話……”

　　龍希話音剛落，之間原本身處水晶當中的青兒口吐鮮血。

　　對方已經醒了過來，然后直接被排斥出了水晶。整根水晶開始變得渾濁，那種晶瑩的質感直接消失，竟然緩緩地變成了石柱，隨后更是寸寸皸裂，最終變成了一地碎石塊。

　　整座山谷都開始震動。

　　“地龍翻身！”

　　龍希抱緊青兒，拿起那顆大藥，毫不猶豫地朝外跑去。

　　一株小小的樹苗出現在零一面前。

　　“我們也走吧。你的瘋狂一面竟然也找到了載體降臨了?！?p>　　山谷當中無數人正在逃竄。

　　直至……逃不了的人被埋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