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晚上就來跟陳老爺子說了,他家也要安電話。
第二天,快中午了,聽見有摩托車聲響,像是往這邊來的。寫作業(yè)的三人停筆伸長了脖子,翹首很久,才見一輛紅色鄉(xiāng)間常見的摩托車托著陳爺爺上了院壩。
陳老爺子將背篼放回屋,這會兒那人也從摩托車后面取下自己的包裹,提著上了街央。
陳老爺子趕緊迎上去,“來來來,先坐會兒著,我曉得你生意忙,但也不在這點時間。時間也不早了,吃了飯再說。”把人往大桌子上請。
“誒,看你說的,那我就道聲謝咯。”說著上了桌,將手里的包放在桌子上,接過陳老爺子給找的煙,點上。
陳老爺子平時自己抽的是葉子煙,這一包煙,一看就知道是上午趕場的時候買的,就為了招待這位。
“小娟,你快回去,把你爺爺叫過來,就說人安電話的唐老板來家里了,讓他過來看看。”陳老爺子對院壩里的趙娟大聲吩咐道。
趙娟便高興地“誒”了聲,就往家跑了。
過來看看的意思就是過來商量一下價格,怎么安置之類的。
又招來小溪,湊過去小聲地說:“小溪,你去叫你婆婆趕緊煮飯……對了,先燒碗湯來。”
囑咐完,才又接著跟那唐老板閑聊起來。
小溪回屋,陳婆婆已經(jīng)把鍋燒起來,看來是知道陳老爺子留飯了。
“婆婆,爺爺讓你先燒碗湯出去。”
“燒碗湯?”陳婆婆想了想,從碗柜里拿出一只碗,遞給小溪,“小溪,你去你大婆那兒,去要碗醪糟回來。”
“哦~”接過碗,小溪就出門了。
半道上還碰見趙娟爺倆,打了聲招呼,讓他們先過來,小溪就去大婆家了。
“大婆~”剛進(jìn)老院子,小溪就看見院壩里曬太陽的大婆了。
“誒,小溪來了,屋頭煮飯了沒有?”見小溪捧著個碗過來,大婆也沒問是干啥的。
像“煮飯了沒有”就跟“吃飯了沒”一樣,就是個打招呼的話。
“嘻嘻……大婆,屋頭在煮了。”小溪揚著笑臉,湊上前去,“對了,大婆,我婆叫我過來跟你要碗醪糟。”
一碗醪糟,沒什么的,平常小溪家有啥好吃的,也會給她端一碗,所以大婆啥也沒說,就接過碗回屋了。小溪跟上。
大婆一聽要醪糟就知道是干嘛了,“小溪,你家這是來客了?”
“算是吧,我家要安座機,人來了,我婆說先煮完湯。”小溪亦步亦趨地跟上。
揭開木蓋,一股醪糟特有的甜香味兒冒了出來,“哦~剛才來的那個就是來安電話的?”剛才她在院壩里曬太陽,陳老爺子坐著摩托車回來,她是知道的,還打了招呼。
找了個勺子,反復(fù)擦拭干凈,才伸進(jìn)裝有醪糟的缸里。
“嗯,打算吃完飯再安。”小溪這會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大半缸的醪糟。
大婆舀了滿滿一碗,蓋子蓋好,起身,把碗遞給小溪,“對,那你就趕快回去,我就不留你了,有空過來耍哈。”
小溪高興地從大婆手里接過碗,“嗯,對。大婆,現(xiàn)在也不忙了,你也過來耍嘛。那我就先回去了哈。”
見大婆點頭,小溪捧著碗就興沖沖地出門了。
看著白嫩嫩的醪糟,散發(fā)著一股子的甜香味兒,小溪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她們家一直都沒釀過醪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小時候還不允許小溪他們喝醪糟,哪怕是兌過水的也不行,還騙他們說什么“小孩子不能喝醪糟”之類的,小溪也一直深信不疑。直到后來上高中,有同學(xué)買了醪糟,小溪發(fā)現(xiàn)周圍的同學(xué)都搶著要來吃,小溪皺著眉,忍不住就對同桌說:“你們怎么吃醪糟呀?我婆婆說小孩子不能吃。”
同桌一臉的不相信,“怎么會?我很小的時候就吃過了,沒事兒,還能吃不少吶。”
“啊?我婆婆一直給我說,小孩子不能吃醪糟,所以到現(xiàn)在我都沒吃過醪糟。”多年的觀念,原來是假的。見同桌吃的那么香,還是忍不住地問:“好吃嗎?”
“你嘗嘗。”將手里的杯子往小溪面前一遞。
那是小溪第一次吃醪糟,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就是從那以后,小溪愛上了醪糟,基本上逛超市的時候都會忍不住買上一罐回家,泡水喝也好,煮湯圓也不錯。
直到后來,小溪才知道,因為醪糟雖說酸酸甜甜的,算是飲料,但還是含有酒精,所有陳婆婆才不允許他們喝的。
重生這么久,家里沒有醪糟,大婆也是去年收的糯米有多的,才釀了一小壇子,所有小溪現(xiàn)在才記起還有醪糟這么個美味。
回到家,小溪趕緊把醪糟遞給陳婆婆。陳婆婆接過碗,先把鍋里的開水舀起,只留一碗水的樣子。從碗柜里的壇子里摸出幾只雞蛋,磕破打進(jìn)鍋里,翻煮了會兒,將醪糟倒進(jìn)鍋里,又用筷子將米團(tuán)攪散開來。最后拿出白糖口袋,舀了幾勺白糖進(jìn)去,才將醪糟雞蛋出鍋,舀進(jìn)一個大碗里。
拿了雙干凈筷子,放在碗沿上,“小溪,你快端出去。”說著就開始洗鍋煮飯了。
因著一滿碗,小溪小心翼翼地挪著步子出去,輕輕地將碗放在桌子上,往唐老板的面前推了推,小溪就準(zhǔn)備又去寫作業(yè)了。
陳老爺子伸手將碗往唐老板那推了推,笑著說:“唐老板,快吃,這農(nóng)村家,也沒得啥子好東西招待你,不要見笑哈。”
唐老板也謙虛地往外推了推,嘖了一聲,假裝抱怨道:“你看,我又不是啥子稀客,你弄這些干啥子?”
家里的電視機也是在唐老板的店里買的,所以兩人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上一次電視機還是人用自家的三輪車給拖過來,安好才走的。
陳老爺子又推了推,“哎呦,你就不要謙虛了,來我家,你也該算是個客吶。”
“喔~唐老板你快吃,你來到我們這兒,就是客。”幺舅爺也在一旁勸道。
唐老板也就不再客氣,拿起筷子,見碗里有四五個荷包蛋,有些不好意思,“唉~你們這也太客氣了,這么多,我一個人咋吃的完。”打量了一下院壩里的幾個孩子,“我再去拿幾個碗來,舀兩個出來給幾個娃吃。”
陳老爺子趕忙攔住,“哎呀,他們有的吃,這是專門給你煮的,唐老板,快趁熱吃吧。”
也不好再過多的推辭了,說了一句“那我就不好意思的嘞”,就埋頭開吃。
兩個,在他們這兒有兩個意思,一個就是數(shù)量為二,另一個就并不是特意指兩個,而是泛指,超出二都可以說是兩個。比如說,拿兩個梨,可以拿兩個,也可以拿三個、四個、五個,甚至是多個。
一碗醪糟雞蛋,白糖雞蛋,對于莊戶人家來說,用來招待客人已經(jīng)是最高級別的了。對于小溪他們來說,只有干看的份。
干看就是,眼熱、眼巴巴地瞅著。
熱熱鬧鬧地吃了中午飯,本來是要喝酒的,因著唐老板回去還要騎車,所以就沒喝。
吃飯前,價格什么的都談攏了,吃完飯,稍作了歇息,幾人就開始忙開了。
選位置,牽線,安電話,試電話。忙碌了一個多小時,兩家的電話才算安好了。
結(jié)好賬,又抽了根煙,唐老板才騎上摩托車回龍巖。
“本來人家一開始不愿意來的,快過年了,這兩天正忙的時候。”等送走唐老板了,幾人才又重新坐下,擺會兒閑條。
“我就請了人家兩道,我說這也不是我一家子安,屋頭還有一家子也等到要安,他想了半天,才同意來的,把店交給他兒子媳婦看著,騎上摩托就把我拉回來了。”
兩道就是兩回、兩次的意思,他們這習(xí)慣用道來說。還有比如說,我叫了你兩聲了,也可以說,我叫了你兩道了。
陳婆婆小聲地說:“哼~這是過年了,他店里人多了,就拽起了,嫌我們這錢少,要平時早就巴不得來了。”
“人家這兩天確實是忙,就我去的那一會兒,就有好幾家子買電視的,人家也等著他送去安吶。”陳老爺子解釋道。
“今天,街上擠吧?”雖說是疑問句,但幺舅爺用的是肯定語氣。
“嗯,有些擠,但是沒得過兩天擠。”想起每年龍巖街道上那人挨人人擠人的場面,幾人不由地“嘖”了聲。
接著又閑聊起別的,反正除了晚上牽出去喂水,今天牛是不打算牽出去了。而幺舅爺家的牛,被他拴在后面山上,有的是草吃,只要晚上去牽回來就是了。他們這兒民風(fēng)淳樸,最多就是小偷小摸,不會有人去動牛的。所以幾人就圍坐大桌子,吃著炒花生,閑話家常。
而小溪就帶著陳玉彬和趙娟去繼續(xù)寫作業(yè)了。
安了電話,一家人都很是高興,所以當(dāng)晚就給遠(yuǎn)在BJ的陳爸爸他們打了電話報備。
時間過的很快,轉(zhuǎn)眼就來到了臘月二十三,小年夜這一天,離過年又近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