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爸爸和陳媽媽出來后,因著沒什么文化,就在工地上干活。小溪聽起爸爸說過,那時候的媽媽很能吃苦,推一車沙子上面還要擱一袋水泥那是毫不費力。在工地上干活,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驢使。
這天,陳爸爸趁著休息去JM市辦些證件。
一大早,吃了早飯,陳媽媽就送陳爸爸出門了,“路上慢點,注意安全,辦完了事早點回來哈。”
陳爸爸揣著兜里的一百塊錢,就匆匆忙忙趕往長途汽車站了。陳媽媽送走陳爸爸,就回屋刷了鍋碗,然后開始清洗這幾天積攢的臟衣物。
到了汽車站,陳爸爸花了12塊錢到了JM市。下了車,輾轉來到地方,托人辦好了證件(那時候,時興辦假證件),出來已經十一點多了,陳爸爸打算找個飯館吃了飯再回去。
走了兩條街,發現了一家快餐店,價格很是便宜,陳爸爸就走進去,招呼服務員,因為菜都是炒好擺在玻璃柜里面的,直接點了一個辣子雞丁和一個回鍋肉。
坐在餐桌后,等飯的時候,陳爸爸掏掏褲兜里的錢,打算待會兒就直接付了錢。可把手往褲兜里一插,沒有,又摸了摸其他幾個兜都沒有,陳爸爸意識到剩下的幾十塊錢丟了。
看看服務員還沒出來,不想到時候吃完飯沒錢付賬,趕緊溜之大吉。
溜出來的陳爸爸見自己一分錢都沒有了,也坐不了車,就趕緊往回趕。
走了三四個小時的路后,實在是餓的前胸貼后背了,就翻過高速公路的網架,打算去地里找兩根黃瓜啃。
結果到了菜地一看,哪里還有黃瓜,黃瓜藤都沒了,見旁邊有兩個白菜蒂,就拔起來咬了兩口。又看見旁邊有幾個菜頭,很硬,那皮啃都啃不掉,陳爸爸抄起就往一旁的石頭上砸去,幾下就破了,里面的肉也吃到了。
解決了饑餓問題,陳爸爸又繼續前進了。這時,高速公路上駛來一輛江門到佛山的長途汽車,陳爸爸實在是走累了,就趕緊招手示意司機停下,自己要上車。
上了車后,他對司機說:“師傅,我要到北坊,你到了那兒喊我一聲啊?”
司機師傅看他一個人徒步在高速公路上走的滿頭大汗,渾身灰撲撲的,估計沒少走路,什么也沒多說就點點頭,把車門關上然后繼續開車。
等過了北坊,陳爸爸看司機沒開腔,他也裝作沒看見,等快到了FS市的汽車站了,他就走到司機身邊,說:“師傅,我都說了,我到北坊,你拉我到這兒來干啥?”
司機一咋舌,坦言道:“我曉得你們這些打工的沒有錢,趕緊下去下去。”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看著陳爸爸,打開車門。
陳爸爸一看不用自己多費口舌了,免費蹭了個車,就連聲道謝,趕緊下車。
等天都黑了,陳爸爸才精疲力盡地出了FS市,快到廣州市的收費站了。他看看過往的車輛,再看看天色,知道自己這么走下去不知道啥時候能到。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打個車回去吧。下定決心,陳爸爸就站在高速公路邊招手攔了一輛摩托車。
“師傅,你好,到廣州市里去嗎?”陳爸爸詢問道。
“有錢賺當然去啊,你去哪兒?”一聽這師傅就是個愛財的。
“天河區。”
“可以。”師傅點點頭同意了。
搭車當然得提前問好價格,“到那兒得多少錢?”
“到那兒十塊錢就可以了,可過收費站得收費啊,這一來一回的,你給個五十就行了。”師傅不想白掏過路費,就一筆一筆地給給陳爸爸攤開了算。
陳爸爸掏掏耳朵,反問道:“啥?五十?你搶喲,最多也就十來塊就可以了,你想騙我,沒門兒。”說完就往收費站的方向走去。
翻過高架網,繞過收費站,陳爸爸直接過去攔著一位摩托車師傅,“師傅,到天河區,十塊,去嗎?”
見有生意上門,那師傅趕緊說道:“去去,你上車。”
一路飛馳,到家已快十二點了,陳爸爸下了車,對那摩托車師傅說:“師傅,我身上沒帶錢,你等我去拿一下錢哈,我馬上就來。”
那師傅見他住的地方,就知道是個農民工,大家都不容易,在外掙個辛苦錢,就諒解地說:“行,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好人啊,這要擱現代,誰信啊。
到了門口,陳爸爸想了想,這大晚上的,媳婦兒應該睡了,她要知道自己丟了錢,說不得又要鬧出動靜。就調轉方向,去了弟弟的屋里。
“叩叩叩”,陳文學一個筋斗從床上爬起來,壓低嗓子謹慎地問:“誰?”
見周圍都黑漆漆的,陳爸爸也壓低嗓子回答道:“是我。”
“哥?”陳文學很驚訝,竟是自家大哥,趕緊打開燈,拉開門放陳爸爸進來,“哥,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聽嫂子說你一大早就去江門了,按說應該早就回來了呀?”
陳爸爸趕緊打斷,“這些等會兒再說,先給我十塊錢,我去付車費。”
這把陳文學搞蒙了,這怎么了,“啊?怎么了?”
見師傅在外面等了有一會兒了,陳爸爸就急急地說:“哎呀,你先給我十塊錢,待會兒再給你說清楚。”
“那行。”然后就從褲兜里掏了張十塊紙幣給陳爸爸。
趕緊接過,陳爸爸疾走幾步,把錢遞給師傅,帶著感激的笑,說:“師傅,真是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本來想讓你進去坐坐的,可這時間也不早了,怕耽誤你回家。”
師傅擺擺手,“哪里哪里,這是我應該做的。把你送到了,我就得趕緊回家了。”
“那行,你趕緊回家,那我就不耽誤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回了屋,陳文學焦急地問:“哥,這是咋回事兒呀?”
陳爸爸漫不經心的說:“沒得多大事兒……”然后把今天發生的事兒都大概給弟弟說了一遍。
把哥哥送到門外,陳文學說:“那行,哥,你快回去,早點睡哈,明天還有活兒。”
“嗯,你也趕緊回去睡。”點點頭,陳爸爸擺了擺手,“你快回去,我也回去了。”
聽到響聲,陳媽媽趕緊收回貼在門上的耳朵,輕手輕腳地回到床上。
“叩叩叩,桂華,開門。”怕打擾到鄰居,陳爸爸說的很小聲,但屋里半天都沒有聲音,陳爸爸又喊道,“桂華,開門,我回來了。”等了一會兒,才聽見腳步聲傳來。
“回來了,趕緊進屋睡吧。”陳媽媽平靜地回身走到床邊躺下。
見媳婦什么也沒問,陳爸爸趕緊換了衣服,關了燈,躺下疲憊的身子,合上眼睛。
聽著耳邊的呼嚕聲,陳媽媽睜開眼睛,借著外面的燈光,又好氣又心疼地瞪著陳爸爸。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陳爸爸就醒了,要上廁所。
這一片都是平房,住著農民工,只有一個公共廁所。這么多人共用一個廁所,那怎是一個“臟亂差”得了的,不過大家都習慣了,農民什么臟活苦活沒干過的,沒見過,都不在乎了。
平時陳爸爸也是去公廁上的,不過今天早上起來,不知道是還沒睡醒,還是昨天路走多了留下了后遺癥,他竟然大老遠跑到后面山上去了。
等解決了大事,起身往回走的時候,好像隱隱約約在地上看見一個花花綠綠的東西,因著天還沒亮,也沒看清楚,走近兩邊,撿起來一看,是一卷錢。打開,外面是兩張二十的,里面一張五十兩張一塊,一共九十二塊錢。
陳爸爸不由一樂,昨天丟錢今天撿錢,這錢啊,終歸得是自己的。
陳媽媽看陳爸爸一臉喜色地從門外進來,沒好臉色地說:“這么高興,撿錢了?”知道陳爸爸昨天丟錢了,才故意這么說的。
陳爸爸一想就知道,媳婦知道自己丟錢的事了,就假裝吃驚地問:“你怎么知道,你偷跟著我上廁所。”
“呸,誰偷跟你上廁所,不要臉。”緩和緩和臉色,又問道:“你真撿錢了?”
陳爸爸坐過去,“當然,騙你干嘛。”掏出兜里的錢,然后把剛才的事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陳媽媽想想氣也消了,破財免災,再說這不也沒破財嘛,只是人有些受罪,不過他們誰沒吃點苦頭呀。就推推陳爸爸,“好了,趕緊收起來吧,這次就當吃個教訓,以后可得把錢收緊了,不能再丟了。起來吃飯吧,今天得上班吶。”
想著早上撿了錢,陳爸爸下了班買了豬腿肉回家讓陳媽媽燉了滿滿一大鍋,然后叫上一幫同鄉和幾個工地上處的好的坐了滿滿一屋子人,喝酒吃肉。
酒足飯飽之后,都回家洗漱去了,有幾個同鄉非說要炸金花,就又把攤續上。
陳爸爸揭開手里的紙牌,同花順還是最大的,這狗屎運,趕緊下注。
玩了幾把,陳爸爸面前已經堆了厚厚一疊紙票了,這一晚運氣挺好的。
其實主要是陳爸爸的膽子大,再加上牌也挺好的。他牌小了,別人跟他差不多的牌,可膽子沒他大;他牌好了,就使勁加注,在氣勢上就壓倒別人了。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都輸光了,這陳文章今晚的運氣才好呀,一直贏。”還偷眼偷眼地看陳爸爸面前那疊錢。
牌桌子上的規矩,既然有人不玩了,那就散伙。各自都掏出身上的銀子,開始計算輸贏。
“嗨,我今天輸了不少。”
“我也是。”
“我也輸了一百多。”
“那,陳文章今晚一家贏咯。”
“贏多少?”
“等我一下哈,我數看看。”捏著手里的鈔票開始數起來。努力壓下心底的喜悅,一揚手里的票子,“一共九百四十五。”
“那對,今晚就這個樣子了,回去了。”一聽這么多錢,心肝都疼呀,趕緊回家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