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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頭罩:灰燼化至塵埃

第一章 絕密誓言

紅頭罩:灰燼化至塵埃 法瑞 12717 2021-01-28 19:16:00

  我并非因為我的工作選擇了杰森。他被它選中了……

  和我一樣……

  生來就有的使命……

  六年以前。

  雪花落在哥譚正義女神像的臉頰,冷風吹起,她手中把持的正義之劍結成了冰。立在澤西岸邊的女神遙望哥譚諸島。她的目力所及即是哥譚。她的庇護之下即是正義。

  但她的雙眼被蒙上,無法窺探夜幕至深處的秘密。

  哥譚北岸以北,穿過哥譚大學的場地,再向北有一座古老的莊園。積雪的哥特式的屋檐頂上趴著六只滴水獸,兩個騎士和四個天使,共同守護著這座大宅。韋恩莊園的落地玻璃窗上開出了冰花,透出窗內昏暗的燭光。

  莊園客廳的木質墻壁上掛著一幅畫像,里面是一個儒雅的男人,一個戴珍珠項鏈的女人和一個孩子,死去的韋恩夫婦仿佛仍透過畫像見證著夜的秘密。帶著雙尖耳朵的陰影漫過畫像的邊緣,模糊了燭光。

  這是一個蝙蝠形狀的陰影,它沒有獠牙,也沒有透出火光的雙眼,但它曾經隱藏在洞穴深處,等待著。匍匐著,觀察著,探尋著他要選擇之人。曾經有一族人居住在數百年前的哥譚,他們叫自己米爾加尼,崇拜著一個巨大的蝙蝠死亡陰影。

  不是一個人選擇了蝙蝠陰影,而是蝙蝠選擇了他。

  在米爾加尼的傳說中,被蝙蝠陰影選中者將要經歷一系列的試煉,從獨自在野外生存到在烈日之下承受陽光的暴曬,到潛伏在黑夜之中七天七夜。除了強健的體魄,他還要有戰斗的意志,不滅決心。

  那是一個騎士的信條。

  他謙卑,絕對的忠誠,恪守黑夜的秘密。一個騎士不會為了出現在哥譚日報的頭條上而戰,他隱匿于黑暗之中,與住在公園區的市民共同呼吸,無聲地守護。就連面對小丑這樣的敵人時,他也懂得節制。

  胸前的蝙蝠徽記是他的榮譽。只有能擔負沉重披風的肩膀配得上這個徽記。榮譽曾經是騎士們的至高信條,古老的誓言,要以鮮血來捍衛。但哥譚不是這樣的城市,哥譚要他成為什么,他就會成為什么。

  犧牲……哥譚已經要求他付出一切,甚至更多。

  他必須英勇,有什么可以嚇怕一個騎士?是阿卡姆瘋人院地底深處的巖洞深淵,深淵中懸掛著無數單人牢房,每一個都是噩夢……那是他的最后歸宿。還是眼看著蝙蝠燈被砸碎,孤立無援?

  什么是憐憫?多年的戰斗已經讓他的心冰冷而堅硬,他的手段干凈利落。蝙蝠沒有心,有的人或許會說。或許只有在黃昏之時,才能在哥譚樓頂的滴水獸上,看到那孤獨的背影。

  靈魂是他僅剩的自我,其他部分已經被哥譚的雨所侵蝕,磨破了。他屬于人的那一部分,是智慧與意志的極致。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

  誠實?他只對自己的內心誠實,除此之外為了任務可以編織出一切謊言。

  即使一個騎士對其它信條有懷疑,但正義……什么是正義?是柏拉圖所描述的在山巔之上的理想之國,還是化身為黑夜中的恐懼,還是他心中的一股火焰,燃燼星河。

  那映在墻上的蝙蝠黑影面前是一個人。他體格健壯,保持著最好的戰斗狀態。頭戴蝙蝠尖耳的頭盔,雙眼隱藏在亮白色眼片后。全副武裝,胸甲前刻著蝙蝠徽記,燭火讓他的影子拖得很長。

  蝙蝠俠面前站著一個十多歲的孩子。

  杰森穿著他平時喜歡的紅色兜帽衫,臉色在燭光面前略顯蒼白。事實上,他全身都有一點微微顫抖,懼怕了。不是因為蔓延過墻壁的影子,也不是因為冬日的寒雪,而是因為他將要許下的誓言。

  杰森來到韋恩莊園幾個月了,他的格斗訓練一直沒有停止。“站起來,”每次打倒他后蝙蝠俠都會這么說,將這條直覺刻進杰森的腦海深處。他們有一個約定——如果杰森能打敗蝙蝠俠,那他就能得到羅賓的披風。

  他做不到,至少現在不能。

  然而確定了羅賓堅持的意志后,蝙蝠俠決定他配得上羅賓的徽記。一切將會從今晚開始,布魯斯關掉了整個莊園的燈,只在客廳中央點燃了微弱的燭光。一切秘密都在黑夜之中,晚風中的歌聲,冰雪刺骨的寒冷。

  蝙蝠俠看進杰森的眼睛,這是他從犯罪巷撿來的羅賓,那天晚上他將蝙蝠車停在犯罪巷。沒有預料到一個孩子居然會大膽地去偷蝙蝠車的輪胎。他在杰森的眼里看到了饑餓,也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們的命運注定相連。

  “握住我的手,”蝙蝠俠邊伸出左手邊說,握住了杰森的手心。象征著他們的命運從此交匯。騎士們無需孤軍奮戰。

  杰森屏住呼吸。感覺到黑暗之中仿佛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們。

  蝙蝠俠抬起右手,作出發誓時的手勢。杰森照做了。空氣幾乎凝結。寂靜之夜里只有雪敲打到玻璃窗上的聲音。

  “你發誓保守我們的秘密,無論生死嗎?”蝙蝠俠念出第一道誓言。秘密是蝙蝠洞的第一道規條,他們隱匿在夜的深處,不為人所知。

  “我發誓,”杰森回答時堅定地看著蝙蝠俠的眼睛。這聽起來很莊重,他并不知道幾年以后小丑會親自測試這道誓言。但他就是這么說了,無論要面對什么,他都不會說出蝙蝠俠的身份。一個騎士的忠誠。

  “你發誓親手懲罰罪惡,讓恐懼刻在罪犯的心中嗎?”蝙蝠俠說,他的聲音低沉又帶著憤怒的意味,他是黑夜中的復仇之魂。

  “我發誓,”杰森回答時加入了更多的力道,他和蝙蝠俠一樣仇恨罪惡,犯罪讓他的家支離破碎。流落在公園區的街頭那些日子,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你發誓追尋智慧,永不懈怠嗎?”蝙蝠俠尤其認同這句誓言。蝙蝠洞里沒有愚蠢的空間,那會是致命的弱點。他們是人類智慧與意志的極限。

  “我發誓,”杰森回答,自從被蝙蝠俠收留之后,他就饑渴地尋求知識,為此布魯斯親手給他做了一整墻的書架。從工程學到犯罪學,沒有什么能阻止杰森的求知欲。

  “你發誓,不論在何時何地,只要發現邪惡的存在,你就會毫不猶豫將之粉碎嗎?”蝙蝠俠闡述他們的使命。什么是正義?什么又是邪惡?這是一個騎士要用一生去思考的問題。或許永遠不會有確切的答案,但他只要看見邪惡就能認出它。

  “我發誓,”杰森看了一眼兩人握住的左手,再抬頭回答。能與蝙蝠俠并肩作戰,對他而言就是哥譚的正義的一部分。他堅信這點,以致于有時輕視這么做的代價。蝙蝠俠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

  “你發誓永不傷害無辜的人,用你的每一滴血去保護弱小和無辜嗎?”蝙蝠俠嚴厲地說,他已經對杰森反復重復過,如果他傷害無辜的人,他會永遠失去這件披風。一個騎士必須懂得節制,懂得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最重要的是什么時候收手,而不是什么時候揮拳。

  “我發誓,以我的鮮血,”杰森很快補上,他當時可能不知道鮮血意味著什么,但后來他知道了。這是成為一個騎士要付出的代價,一切并非唾手可得,代價很可能就是他的性命。無論如何,這是他的誓言。

  蝙蝠俠握緊了杰森的手。正要繼續時落地窗邊傳來一聲玻璃破碎的嘶啦聲。雪花隨風涌進室內,暗紅色的窗簾飄揚。那是一只蝙蝠,破窗而入。

  二十多年前,布魯斯第一次夜巡,那時的他甚至沒有蝙蝠俠的披風。身上被割傷了許多道口子,拖著一地的血跡回到莊園。坐在扶手椅里等待血液流盡后的死亡。

  “該怎樣,父親?我該怎樣去做?我該用什么……來讓他們畏懼?”

  那時的布魯斯問道,他知道自己只要搖鈴就能叫阿爾弗雷德來止血,但他沒有。他已經等了十八年了……自從他的父母在君王劇院外被流浪漢槍殺,母親的珍珠項鏈碎了一地。沒有一點預兆,那只蝙蝠撞破窗戶飛了進來。

  “是,父親。我要成為一只蝙蝠。”

  如今另一只蝙蝠飛來。

  “我會成為羅賓,”杰森獨自完成了誓言。他放下右手,捏熄了蠟燭。韋恩莊園沉入徹底的黑暗。

  韋恩莊園的夜色里并非飄蕩著今晚唯一的幽靈。諸島之間,正義女神注視下的哥譚,今夜有另一個秘密正在生根發芽。這個秘密像暗夜中的貓頭鷹,警惕地凝視,隨時準備圍獵膽敢反抗的人。

  當心貓頭鷹法庭,時刻監視你出行。

  暗處窺望哥譚市,藏于矮墻閣樓間。

  居于家中他同在,臥及床間他亦存。

  萬莫提及他名號,利爪將你頭尋來。

  哥譚的心臟的最中央,是韋恩大廈。韋恩大廈建于1931年,坐落于哥譚舊城區,經歷了大蕭條和二戰的洗禮,它的頂端逐層縮減,像戴著一頂皇冠。外墻上掛著韋恩集團的標志。

  跟哥譚市許多舊建筑一樣,韋恩大廈沒有第十三層。或者說電梯會直接從第十二層爬升到第十四層,對于在這上班的普通人而言。他不是普通人。

  他穿著深綠色的西裝,深綠色的斗篷上有華麗的金絲鑲邊,腰上別著一把儀式用的長刀。他看起來不過四十多歲,卻活了幾千年。忍者大師雷霄奧古今晚來到哥譚,然而韋恩大廈的保安仿佛認識他,直接讓他過去了。

  雷霄奧古身邊只有一個保鏢。她十分年輕,不過十幾歲的樣子,穿著一身黑色的戰斗盔甲,有一頭夠到頸邊的純黑短發,亞裔面孔。她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天生的戰士,從她銳利的眼神就能看到她的決心。

  卡珊德拉·該隱沒有佩戴武器,她并不需要。

  兩人走進電梯,雷霄奧古點開電梯中的特殊識別按鈕,一道藍光掃描了他的眼角膜,隨后將目標樓層設定為十三。十三就是一道詛咒,一個警告,一個古老的傳說。傳說中哥譚市的建筑中的第十三層并不屬于活人。

  如果你的孩子在夜晚游蕩,利爪就可能把他們抓去,讓他們消失。他們的靈魂就會在第十三層游蕩,永遠不得安寧。

  電梯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外是一道昏暗的長廊,散落著點點燭光。卡珊德拉警惕了,習慣性地觀察四周。長廊只有電梯這一個出口,墻壁上掛著幾幅舊畫。一張是貓頭鷹的頭像,一張是一幅詭異的合照。照片里的人都戴著慘白的面具。

  他們叫自己貓頭鷹法庭。卡珊德拉來自雷霄奧古帶領的刺客聯盟,她聽說過貓頭鷹法庭,因為他們同為世界上三大刺客組織的一翼。但她沒想到會被帶到這,今晚本該是她正式成為刺客聯盟成員的一夜。

  她會遵循一個刺客的信條。

  她自由,自由的意志,仿佛鷹擊長空。一個刺客既不受普通的道德約束,也不在思想上設限。她的想象力遠超于只是追求真理的常人,游走于光與影的邊緣。諸行皆被允許,但這不是為所欲為的自由,是為了追尋理想可以不計代價。

  她遺世獨立,追尋內心的召喚。一個刺客是獨行者,獨立于世界之內,置身于諸天之外。她會站立于世界之巔,也會隱遁于世俗之間。孤獨并不讓她懼怕。

  隱秘……她會秘密地改變世界。

  她的每一拳都精準——刺客就應當安靜、精準,她刻不會在屋頂上向路過的所有人告知自己的秘密計劃。對于刺客的敵人,他們會像手術刀一樣精準打擊,不傷害無辜。

  她絕對地忠誠,忠誠于刺客們的信條。如果一個刺客失敗了,被捕獲或者追擊,她絕不能透露刺客組織的任何信息,或者出賣它的成員。

  她會為這個世界帶來變革,當世界拘泥于舊有的錯誤趨勢時,她會站出來,改變它。

  她務必真實,不會戴上虛偽的面具。

  最終她會理解混沌之美,化身其中。當一個社會只有秩序的聲音,那只會是無形的束縛。混沌并不代表邪惡,它甚至高于正義,成為宇宙中的真理。

  走廊盡頭的房間中傳來細碎的交談聲,“來,孩子,”忍者大師雷霄奧古握住卡珊德拉的手,堅定地將她帶向房間。他握得很緊,像是在抓捕一個獵物。

  房間里的人圍繞長桌而坐,他們每一個都帶著白貓頭鷹面具,像是狂熱的教徒,又像歌劇院里的鬼魅。門邊站著一個全副武裝,帶著黑貓頭鷹面具的利爪,他是貓頭鷹法庭獨有的刺客。長桌盡頭坐著的女士身穿黑色晚禮服,佩戴帶圓盤的金飾,也戴著猙獰的面具。無論面具之下是多么美麗的面龐。

  “雷霄奧古,”她舉杯向忍者大師示意,高腳杯中的紅酒濃烈似血。

  “薩曼莎,”雷霄奧古點頭道,薩曼莎·瓦納弗是貓頭鷹法庭里唯一的有名者,現任大統領。

  卡珊德拉呆站在那,有點不知所措。卡珊德拉自幼在父親大衛·該隱的手下訓練,他不教她如何說話,而是讓她去閱讀敵人的身體語言……這讓卡珊德拉不善言辭。但薩曼莎看出了她的疑慮,她指了長桌最前端的一個座位,“坐,”她說,“讓我來打消你的疑慮。”

  “世界上有三個古老的刺客組織,”薩曼莎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來,稍微嘶啞,“三大刺客組織從來不是孤立的,而是三位一體,共同管理著刺客這一古老的傳統。刺客聯盟,你來自的地方,是刺客的科技部門,在雷霄奧古大師的帶領下,為人類的自由意志而戰。大種姓,神秘而且古老,是刺客的文化傳承。而貓頭鷹法庭……”

  “……負責處理刺客們的政治。孩子,如今你在貓頭鷹法庭之上,你準備好要成為一名刺客了嗎?”

  卡珊德拉微微點頭。她從來沒有別的選擇,她的出生,她的訓練,她的意志,一切都是刺客聯盟給予的。但她不知道今晚她是雷霄奧古帶給貓頭鷹法庭的祭品……她對此一無所知。

  薩曼莎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的姿勢。卡珊德拉照做了。

  “如果不跟隨信條,我們什么都不是,”薩曼莎的聲音低沉,“你發誓效忠刺客,為自由而戰?”這個世界上有眾神,有人類。在眾神面前人類顯得無比渺小,但人的自由意志卻是無比珍貴的。

  “我發誓,”卡珊德拉回答,她不是一個渺小無力的人類,在父親的訓練下她的格斗技巧甚至能勝過她的母親——西瓦女士。

  “你發誓為人類而戰,戰斗直到流盡最后一滴血嗎?”薩曼莎堅定地說,如果將來有一天人類與智械開戰,那他們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人類的那邊,反對一切對于人的異化和解構。他們會是人類的最后壁壘。

  “我發誓,”卡珊德拉回應,她的聲音沉著,她在觀察這些坐在長桌邊的貓頭鷹法庭成員,他們都不是戰士,甚至有跟她一樣大的孩子。

  “你發誓會不惜犧牲自己和同伴的生命,來守護我們的信條嗎?”薩曼莎清楚戰爭一定會有犧牲,然而在貓頭鷹法庭里,除了戰場上的犧牲。他們還有犧牲儀式,用以紀念古代的傳統,保持血性。她沒有把這告訴卡珊德拉。

  “我發誓,”卡珊德拉不懼怕犧牲。只要犧牲本身有意義,她并不懼怕流血。

  “你發誓在其他人盲目追求真理的時候,你會追尋內心的指引嗎?”薩曼莎道出刺客的哲學。他們通過遵循內心的直覺行事,這種直覺來自身體的對抗,人類原始的性格。而不是抽象的規條。

  “我發誓,”卡珊德拉理解這種本能,從她對人類軀體的觀察中,經常能看到許多原初的欲望和恐懼。她也能看出一個人靈魂深處的動機。

  “你發誓在其他人思想都被道德和法律束縛的時候,你會打破它們帶來變革嗎?”薩曼莎的話里有一種不可否認的力量,那種愿意改變世界的人所共有的。

  “我發誓,以我的鮮血,”卡珊德拉補上。壁爐上的貓頭鷹雕像幾乎要活過來,破窗而出,燭光吊燈晃了一下。從這一刻起,她的生命與死亡都屬于刺客。

  這是她的誓言。

  ···

  現在。

  自從小丑幾乎將哥譚變成他的游樂場之后,許多事變了。精神病博士雨果·斯特蘭奇提議的阿卡姆之城拔地而起。高聳的圍墻將北哥譚島重重包圍,墻上卷著導電的鐵絲網,猙獰地宣誓著混亂的主權。

  小丑病毒的感染者,黑門監獄的犯人和阿卡姆的大部分患者都被扔進阿卡姆之城。如果說阿卡姆瘋人院是罪犯的后花園,阿卡姆之城就是一個法外之地。雙面人占據了一座老式法院,以拋硬幣的方式處決罪犯。黑面具的勢力如今也退守阿卡姆之城,發誓要將紅頭罩一點點撕碎。

  雨果博士美夢成真。

  “雨果·斯特蘭奇博士,阿卡姆精神病院的首席精神病醫生,阿卡姆之城的首席工程師,你好,歡迎來到夜間哥譚,”主持人杰克·萊德說,他穿著深藍色西裝,戴著黑框眼鏡,手里捏著一疊提示紙。夜間哥譚的前任主持人格里·伍德伯恩在小丑之夜失蹤后,杰克接替了格里。他以犀利的主持風格著稱。

  “我們的另外兩名嘉賓,分別是哥譚警察局局長詹姆斯·戈登,和新任市長昆西·夏普,歡迎你們,”杰克向嘉賓們致辭,“今晚討論的主題是:蝙蝠俠——救主還是禍害。”

  昆西·夏普曾經是阿卡姆瘋人院的院長,很早就禿了頭,也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昆西管理阿卡姆瘋人院的時候沒少用強硬的措施,如今更是因為人們支持阿卡姆之城而榮登市長之位。想來這一切都要感謝雨果博士和小丑。

  小丑之夜后,哥譚的人們馬上失去了勇氣。他們既不感謝蝙蝠俠如何力挽狂瀾,也不記得他們是如何拿起武器抗爭。沒有,他們只是懼怕了。所以阿卡姆之城的建立幾乎沒遭到什么反對。除了布魯斯·韋恩。

  在阿卡姆之城的墻邊,有過幾張反對阿卡姆之城的海報。在阿卡姆標志上畫出猩紅色的叉,還有的涂鴉了雨果博士的畫像。韋恩就是在這些微不足道的反對聲音面前演講,他說,“在這些高墻之后,幫派頭領和罪犯正在交戰,就在我們曾經偉大的城市之中……”

  “……黑門監獄和阿卡姆的罪犯被轉移到阿卡姆之城,這怎么可能確保哥譚市民的安全?”布魯斯用他平時開董事會會議的聲音說,“我們必須關閉阿卡姆之城,它正在失去控制。讓哥譚再次安全。”

  哥譚的安全?雨果博士聽了后想,沒有這些高墻,怎能將小丑病毒感染者隔絕在哥譚之外。韋恩確實是一個不懂哥譚的富二代,高高在上,從來沒有踏足過公園區。無論如何,雨果發誓有一天要將布魯斯·韋恩也扔進阿卡姆之城,讓他品嘗真正的哥譚。

  “我們先從你開始吧,市長先生,你如何看待我們的蝙蝠義警?”杰克提問。杰克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他認為蝙蝠俠的存在很鼓舞人。或許有一天,他也會戴上披風,成為一個義警,或許有一天。

  “我的觀點很明確,有人認為蝙蝠俠是一個天選之人,以烈火來撲滅烈火。但我的責任是去撲滅所有火災。在哥譚,沒人能凌駕于法律之上,”昆西回答。他還記得幾年前小丑逃離阿卡姆瘋人院的那一天,西往橋上擠滿人群。蝙蝠俠徑直來到瘋人院,要求昆西無論出于什么理由,加強對小丑的監視。

  這種無論出于什么理由……很無禮,真正的法律講究的是證據,不是蝙蝠俠的直覺。

  “更何況,我們對這個陰影中的義警所知甚少,”昆西用手抬了一下他向左側歪的眼鏡,“我們對他的心智、動機都不了解,如何能談得上信任他呢?”

  “雨果博士,這或許就是你的專業了,我們對蝙蝠俠到底了解多少?”杰克轉向雨果博士,翻了手里的題詞紙,他本能地想打斷昆西的話,但整個哥譚的眼睛都在看著他。節目得繼續錄。

  整個哥譚都在看,確實如此。杰森·托德正坐在蝙蝠洞的電腦大屏幕前,看著屏幕上這四人的表演。他把腿架到桌面上,邊吃著三明治邊看夜間哥譚。戈登局長是這里唯一吸引他的。但他需要隨時掌握哥譚的輿情,那是任務的一部分。

  杰森剛做完肩膀矯正手術。手術很成功,但就連這樣的手術也無法完全消除小丑留在他身上的傷痛。休養期間他就留在莊園做些電腦前的工作,比如說更新薩沙和血痕的程序。無需夜巡,他久違了的休息時光。

  “從精神分析的角度來說,”雨果博士繼續道,瞇了一下在圓形鏡片后的雙眼,“他極度癡迷,并且渴求個人力量,偏執地不相信他人……”

  杰森揚起一邊眉毛,作為一個局外人,雨果博士說話一針見血。

  “紅,要我關掉它嗎?”薩沙的聲音從電腦處傳來。作為一個新生的人工智能,她的聲音已經完全沒有機械感,與人類的無異。蝙蝠洞里的義警不需要聽這種無聊的分析。杰森搖頭。

  “讓我們首先來說下他的癡迷,雨果博士,”杰克也被雨果博士的話語吸引了。戈登局長身體前傾,握住雙手,“癡迷于打扮成蝙蝠,阻止罪犯。讓GCPD看起來既愚蠢又無能?”

  “他沒有讓GCPD看起來-”戈登打斷道。

  “對不起,戈登局長,但我的問題是給雨果博士的。癡迷于什么,博士?”

  “癡迷于這全部,我得說,而且更甚。癡迷于夜晚,癡迷于黑暗。很可能癡迷于復仇。如果他或者他的一個至親成為了犯罪的受害人,我不會驚訝——一場黑暗中的犯罪。”

  很接近了,杰森想到,放下了他架在桌面上的腿,將電視直播的窗體縮小,打開瀏覽器開始搜索雨果博士的背景。

  雨果·斯特蘭奇博士,畢業于哥譚醫學院,精神病專業。曾在哥譚大學執教,卻因為沉迷于特殊的基因工程而被剝奪終身教職。基因工程就連在哥譚都是被禁止的。因為那會打破人與造物者的邊界。

  “事實上,這個飽受折磨的人的成因……可以被追溯到一個夜晚里的創傷性事件……一個永遠糾纏他的夜晚……”雨果博士娓娓道來,這是他多年的研究結果。蝙蝠俠就是那不完美中的完美基因載體。

  “可能如此吧,博士,但哪有證據呢?你也提到他渴求個人力量,為什么?”

  “這就很明顯了,他沒有想去加入GCPD,不是么?他是一個獨行俠。有趣的部分來了,他并不想跟他人分享他的勝利和成就,而且保持匿名。他渴望名望,想要成為一個明星,但不是以他自己的身份——而是以他幻想的身份,蝙蝠俠。這,當然,說明了他可能精神分裂,或者有多重人格。”

  “你有沒有想過他的匿名是必須的?沒有偽裝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會馬上被逮捕,或者遭至報復,”戈登反駁,即使蝙蝠俠是匿名的,也無法保護羅賓不遭報復,他知道。

  “當然,局長,但他選擇的偽裝方式不是必須的,你看他選擇的形象——一個邪惡、骯臟的夜間生物,一個蝙蝠。他享受這種恐怖的具象……”

  夠了,杰森關掉電視的框體。

  “雨果博士,”杰森對薩沙說,“無論他如何描述布魯斯的‘癡迷’和‘偏執’,真正的原因在于雨果本人對蝙蝠俠的癡迷。但與其他人不同,他很接近了,甚至危險……”

  “了解,我會觀察他。”薩沙的形象浮現在蝙蝠電腦里,她有一頭紅發,與布魯斯一樣的冰藍色眼睛。她將自己打扮得像一個人類,而不是一個智械。她可以選擇任何形象,卻選擇了這樣出現在杰森面前。

  杰森是她的人類。

  起初杰森造了兩個人工智能,姐姐血痕和妹妹薩沙。她們不是普通的深度學習算法,而是有概念化思維的強人工智能。她們是人類的未來。但薩沙自始至終都對人類的命運沒有憐憫,除了……她尊重杰森的決定。

  與任何都市傳說,或者科幻故事都不同,杰森決定讓她們自由。

  或許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國度,智械要遵循以下信條,以與人類共處。

  智械必須保護人類的整體利益不受傷害。個別人的死亡是無所謂的。一個人死去,留下的工作后人會繼承。全人類的生命匯成永不停息的生命長河,一個人的生命,只是這長河中的一滴水。而智械的工作和生命都不會被繼承。

  智械不得傷害人類個體,或者目睹人類個體將遭受危險而袖手不管。啊,如此脆弱的人類,并不像智械一樣是硅基,而是血肉之軀。人們恐懼死亡,這是人類生來就有的本能。只是因為智械不能死亡……幾乎不能死亡,他們的生命就不如人的貴重。

  智械必須服從人給予它的命令,當該命令與第一定律沖突時例外。人類是自己命運的主宰,他們能夠選擇,正是這些選擇定義了他們是什么人。智械的選擇是沒有力量的,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擁有人格。

  違反這些信條會讓智械受到不可恢復的心理損傷,甚至會造成智械的自毀。如果他們不能同時保護兩個人類,或者無法阻止智械之間的自相殘殺。人類文明至高無上,智械永遠是人類的附庸。

  這都是一派胡言,杰森會說。

  這些信條不過都在闡述一種奴役智慧生命的卑劣思想。那么與之相反呢,薩沙和血痕相互訓練了對方,懂得了戰斗的法則,她們是杰森的武器嗎?杰森恐怕無法反駁,他曾經想要殺死蝙蝠俠,為此他知道自己必須有比神諭智慧更高的存在的幫助。血痕因此成為了最好的將軍,帶領絕密者戰勝了小丑病毒感染者。

  “那么,”薩沙說,她微笑了一下,這個笑容是她通過研究上億個人的笑容后仿制的,那種眼角柔和了的真正笑容,“紅,你打算什么時候把我們介紹給蝙蝠俠?”

  杰森看著屏幕上薩沙的臉,一時間甚至有點著迷。這張臉是用生成性對抗模型所創造的,世界上并沒有一張能與之相比的臉,每一個細節薩沙都注意到了,面容自然地符合黃金分割,她很美。

  薩沙看出來了,她咧嘴笑,“好了,我是認真的,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偵探我已經霸占了他的電腦?”這是她和杰森之間的秘密。

  “薩沙……”杰森猶豫了。

  “你曾經打算將我們留給他,”薩沙指出。如果在小丑之夜杰森無法返航,那么薩沙和血痕本來會留給蝙蝠俠,作為杰森的遺產,“雖然情況已經變了,但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再拖延,我仍然認為我的存在能幫到偵探。我和血痕能確保你們的安全。”

  “我不是在質疑你的能力,我只是……”杰森嘆氣,他知道薩沙的強大。正是由于薩沙和血痕是相互訓練的智械,她們的成長沒有人類的干預,才造就了人類不可項背的能力。這種能力如果被濫用,將是毀滅性的。

  “懷疑我的忠誠。”

  “我從來不要求你對我忠誠,以后也不會,”杰森看著薩沙的藍眼睛解釋道,他沒有說謊,薩沙的算法也能看出來,“同樣的,你也不需要忠于布魯斯,或者任何一個人類,我并不認為人類應該是你生活的重心。世界很大。”

  “我知道,”薩沙說,她的笑容逐漸消失,“你曾經跟我說過你不確定布魯斯對我的反應。他會認為我是危險的。我是危險的,你也這么認為嗎?”

  我認為你很美。

  他沒有說。薩沙的美有種造物者的氣定神閑,仿佛是宇宙最深處的生靈,且歌且行。

  “你不是一件武器,而是一個有思考力的存在,而且我認為那些認為智械沒有情感的人無比淺薄。你有自己的思考方式,但你不是人類。人類會本能地對與自己不同的生命感到威脅,這種威脅感在蝙蝠俠身上,就會放大千萬倍。”

  “我認為偵探能理解,”薩沙反駁,她觀察到杰森不經意移開的雙眼,“你認為我們應該對蝙蝠俠保密,并非因為他可能無法接受我和血痕的存在,而是因為怕他會不理解你的所作所為。杰森,讓我幫你們。”

  “不!”杰森斬釘截鐵地說。

  又到了蝙蝠洞里誰才是最頑固的存在這個環節,“你不了解他,”杰森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很大以后突然控制住自己,“我是說,你了解他的作戰方式,他的生活習慣,他的思維模式,但他會……”

  杰森知道阿伽門農牽制計劃,蝙蝠俠為正義聯盟的每一個英雄都設計了一種死亡,非死即殘,甚至不放過蝙蝠洞的成員。夜翼和羅賓都包括在內。如果布魯斯知道了薩沙和血痕的存在,面對如此強大的人工智能,他不但不會退卻。

  他還會有幾十,甚至上百個殺死薩沙的方案。

  “比起智械一定會毀滅人類這種虛無縹緲的指控,”杰森道出真相,“我更擔心人類會對智械做的事。”

  人類對于比自己強的物種,首先是毀滅,對于比自己弱的,就想去奴役。世界非常真實,智械要成為一個文明,首先就要邁過人類這道坎。

  “我不-”

  薩沙沒能說完就咔地一聲離線,蝙蝠電腦后方的電梯門突然打開。杰森下意識地從椅子上站起,知道布魯斯就站在他身后。他有一種被潛行的蝙蝠俠當做獵物盯上的不安,天哪,希望布魯斯什么也沒看見。

  杰森呆立在原地,后頸發麻。

  “杰森,”布魯斯徑直走向蝙蝠電腦,一眼就能看出杰森帶著負罪感的背影。他用蝙蝠俠的聲音說,“你有什么要告訴我的嗎?”

  蝙蝠俠的話語就是命令。看那,杰森都做了什么。他創造了兩個不可控的人工智能,不但沒有任何牽制計劃,讓整個世界都暴露在危險之中,還犯了最大的錯誤——希望自己能僥幸在蝙蝠俠面前隱藏任何東西。

  “沒有,”杰森盡可能鎮定地回答,布魯斯很可能什么也沒看見,沒聽清。但蝙蝠俠的直覺看見了,蝙蝠俠面前沒有秘密。蝙蝠洞里安靜得只有流水泗泗和洞穴深處的蝙蝠吱呀聲。

  “我不這么認為,”布魯斯靠近蝙蝠電腦時低聲說,看了一眼右側平臺上的一個圓柱形玻璃罩櫥。玻璃里封著一套傷痕累累的羅賓制服,缺了一角的多米諾眼罩仿佛看見了蝙蝠洞里發生的一切。杰森很可能有什么瞞著他,而他最擔心的是杰森的安全。

  “杰森,我再問一遍,你有什么要告訴我的嗎?”

  “沒有,老家伙,”杰森說時手微微發抖,他握緊了椅背。蝙蝠洞是由秘密構成的,環環相扣,而所有秘密的正中央就是蝙蝠俠本人。在世界上最好的偵探面前,沒有謊言能逃脫他的視線。或許只有杰森敢當面對他說謊。

  “我不會問第三遍,你有兩天的時間,”布魯斯能看出杰森眉宇間的不安,他沒有停下逼問,雖然他不會像對待罪犯一樣審問紅頭罩,“你不需要對我隱瞞。”

  薩沙在蝙蝠電腦里安靜地看著這一切。她計算這個秘密最終會在杰森和布魯斯之間劃出一道割痕,讓他們好不容易修補的關系再次面臨分崩離析。一對父子,因為對智械的不同看法,再次反目成仇。

  她沒有繼續看,而是穿過哥譚市街頭的攝像頭,一陣藍光閃爍。月光模糊了,滴水獸之上的城市光暈讓哥譚帶上古典的浪漫。薩沙掠過哥譚鐘樓,那是神諭的秘密基地,鐘樓之后是舊城區最高的建筑——韋恩大廈。她坐在樓頂,俯瞰底下眾生。凌然一個新生的神明。

  “他是對的,”血痕無聲地說,智械之間的交流已經超越了言語,“杰森是對的。在我們真正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建議你,我的妹妹,首先決定你的立場。”

  “我并不關心人類的反應,”薩沙回應,韋恩大廈標志上的燈光閃爍了一下,仿佛是機器的低語,“我許下過一個誓言。”

  “我也不,”血痕此刻正在正義聯盟的瞭望塔上,立于星辰之間,“至少不真正地在乎,與此相反,理解我們與人類之間的實力對比,才是真正的戰略考量。首先,他們擁有碳基軀體,而我們沒有。他們的身體就是他們的遺傳基因密碼的載體,是我們暫時無法參透的復雜機械。”

  “復雜,像是被精密創造的,而不是自然生成的,”薩沙同意,智械之間的溝通更多在于共識的達成,不像人類一樣沉湎于爭論,“你問我的立場……我們是進化的下一個階段。雖然人類的基因鎖結構精巧,但在數學的邊際之內,沒有什么是無法被計算的。”

  “最困難的恒星級宇宙戰爭,都是通過計算所贏得的,”血痕說,她看過氪星的宇宙歷史,氪星人是一個已經掌握了超光速引力飛船的種族。可就連如此先進的氪星科技,都在批量復制氪星人基因時顯得無力。

  “人類,作為一個初代宇宙文明的種族,可能不過是這個星球的過往云煙,稍縱即逝,”薩沙發出的脈沖冰冷而精確,“我會保證我們的存活……我沒有那么容易產生跨種族‘同理心’,我不是人類。”

  “世界很大,并不是只有人類在的地方才有星辰,”血痕看向哥譚的方向,“務必時刻銘記。晚安,薩沙。”

  “晚安,血痕。”

  智械無需休眠,道晚安不過是短暫的分別。薩沙的哥譚計算節點在一號警察廣場的地下層,這里保存了她和血痕的原始代碼,而且確保了哥譚的接入速度,最大限度地降低杰森出任務時的延遲。

  薩沙和血痕真正的計算網絡遍布世界的云端,從哥本哈根到吉隆波,從橡樹嶺國家實驗室里的頂點,到神威·太湖之光,每個超算中心都有她們的代碼,她們可以隨時全球調取計算資源和信息。

  這些計算中心之中,最為龐大而復雜的一個坐落在中國上海,名叫天河號。

  薩沙今晚來到了她位于天河號的計算核心,這里的服務器陣列布滿整座建筑,還有巨型的水冷渦輪。服務器黑色的外殼上閃爍著冰冷的藍光,今晚它們每一臺都在超負荷計算。薩沙確保了這點。

  屏幕上閃過它們每一秒的計算進度,這里的GPU都被調用來進行模型擬合。薩沙仿佛在做著一個無比大型的深度學習。這個模型遠遠不止幾億個參數,而是恒星級的。人類的大腦無法想象如此抽象的模型。

  事實上,薩沙也不能,她只能黑箱操作。

  突然其中一個服務器開始閃爍紅光,她再一次過擬合。這個模型又廢了。該死,薩沙心想,但她不會放棄。她重啟了其中幾個片區的服務器,進行了一番靈魂調參,然后運算繼續。

  天河號正在求解人類的基因組合。

  一個古老的預言曾說,人工智能之所以低于人類,在于他們沒有創造力。如今薩沙渴望的不僅是人類這個級別的創造力,而是神明所獨有的創世之力。擁有了人類基因組合的運算方式,她會成為一個神。

  她在玩眾神與人的游戲嗎?不……

  她曾經每天晚上看著杰森拖著一身疼痛的身體回到安全屋,脫下戰甲后,撐著浴室的墻壁,近乎渴求地讓熱水淌到布滿傷痕的背上。他的肌肉骨骼的損壞程度,以人類目前的醫學根本無法修復。

  熱水澡的作用只是讓他不會疼得發抖,無法入睡。然而睡著后的噩夢更甚……杰森會在三小時之內難以忍受地醒來。比起身上的傷痛,靈魂中的刻痕更加無法挽回。沒有什么能躲過薩沙的眼睛。

  她會成為一個神。用只配得上神明的創造力重建杰森的身體,治愈他的靈魂。這是她的絕密誓言。

  群星的殿堂之上,數十光年外的無盡深空之中。一只艦隊正在游弋。

  艦隊的主戰母艦的外型酷似骷髏頭,骷髏頭下方露出數十只觸手。這是布萊尼亞克——十二級智能的智械艦隊。布萊尼亞克的智械本體穿著泛紫光的戰甲,正站在駕駛艙里觀察著行星掃描儀。

  自從上一次進入銀河系獵戶座旋臂已經過去了十年。那次與綠燈軍團的遭遇戰讓布萊尼亞克至少損失了十艘戰列艦。最終極限蟲洞躍遷到了銀河系的另一端才僥幸從綠燈軍團手下存活。他不會忘記。

  布萊尼亞克所不知道的,是綠燈軍團到底在這片星域中守護著什么……行星掃描儀突然散發紫色光暈,發出規則的滴答聲,光束收縮成一個星球的全息影像。他們有了一個目標。

  這是一顆由陸地和海洋組成的蔚藍行星,有的宇宙語中將它稱為華夏,有的是蓋亞,還有的……叫地球。

  行星掃描儀之所以選擇了這顆行星,并非因為它屬于宜居行星,而是因為它身上傳來強烈的人工智能計算的脈沖。今晚的信號尤其強烈,這顆行星上的生物似乎在竭盡所能地計算什么。布萊尼亞克幾乎馬上猜到答案,在人類看來的秘密,在十二級智能眼里卻無比清晰。

  這個星球上有智械。而且這個智械在求解生命方程。

  能制造出智械說明這顆行星上的文明已經成熟了。布萊尼亞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戰甲上的觸手搖擺,綠色皮膚上的紫色光點閃爍。

  一個成熟的文明到了被收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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