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直跟著他的五個人,都是一品帶刀侍衛的編外人員,被柳詩君劃給十三小隊,又經錢宇分給大熊的。
五人都是很不錯的小伙子,大熊很想每人給他們弄一件自己身上的鎧甲,可惜除了造價昂貴外,制作周期更長,以左四輩的手藝,一年也弄不出幾件。
現在的飛龍幫也就他有這么一件,連錢宇都沒有。所以,這個想法對大熊來說,只能暫時想想。
深吸一口氣,大熊最后囑托:“我的鎧甲結實,你們一會跟在我身后,千萬不能掉隊,否則誰都救不了你們。”
五人都鄭重的點點頭,面對密密麻麻的胡人去主動沖陣,活下來的概率幾乎為零,可沒有人害怕,他們反而有一絲興奮,對面可是號稱齊射無敵的胡人啊,這一輩子能有這么一次,值了!
就在大熊剛要說出進攻的命令時,身后傳來雄雞的聲音:“等等,柳大人有令,沖陣計劃取消,全體后撤!”
大熊一愣:“啊?為啥呀?我鎧甲都穿上了,咋說不讓就不讓了呢,你不知道這衣服很難穿的。”
雄雞氣氛的踹了這憨貨一腳,結果腳指剛好踢到甲葉上,疼的雄雞抱起腳掌一顛一顛的亂蹦:“我說大熊,你別好心當成驢肝肺啊!為了這個命令,我一大早就把克油克油從床上拽起來了,你難道不知道,他為了安排戰陣,直到天亮才睡著嗎。”
大熊雖有些悶悶不樂,卻沒有拒絕雄雞的好意。其他五人也有遺憾,可對雄雞的感激反而更濃,就算他們不怕死,也沒人愿意主動找死不是?
******
胡人王帳!
“報大王,大華人突然從防線上后撤,距離已超出塔樓的射程。”一個傳令兵單膝跪地,大聲向月狼王報告。
一個將軍模樣的胡人站起身,驚道:“什么?那昨天忙一個晚上,豈不都白忙了?”
安克蘇搖搖頭:“未必,我們進攻慶豐縣城的目的,不就是拿下他們的城池嗎?對方主動后撤,咱們正好可以壓上去,這樣反而省了很多力氣。”
那將軍愣了一下,才佩服的對安克蘇道:“右王大人明見,是我疏忽了。”
月狼王搖搖頭:“對方的指揮者果然很厲害啊!”
所有人一愣,難道大華人后退,不是因為他們害怕了?他們知道的大華人,膽子一向都很小。
月狼王站起身,單手指著前方:“你們仔細觀察,這段日子,大華人拼命的對城墻進行加寬,而這種加寬又不是單純的擴寬,它有碉樓、有坑洞、有人行通道,結構非常復雜。
特別是通道口,大多又小又窄,如此就最大程度限制了咱們的人數優勢。而對方卻能憑借熟悉的地形,對我們進行有效狙擊。所以現在的情況對我們很不利!”
剛才說話的將軍連忙一個馬屁奉上:“大王高瞻遠矚,我等自愧不如。只是對方以逸待勞,咱們該怎么應對?”
月狼王無奈道:“還能怎么辦,我看到的,只是對方手段的一部分,對方隱藏起來的一定更多,想破解只能一點點試探。
哎,我們對攻城戰還是太不熟了,以為攻下幾個城池,就認定攻城不過如此,沒想到大華人對城池的運用竟然如此博大精深。”
安克蘇等人聽到王有些打擊士氣的話,個個低頭不作聲。
月狼王見士氣忽然變得低沉,忍不住哈哈笑道:“沒關系,不就是不熟嗎?等我們攻破慶豐縣城,自然都熟悉了。到時再將對方的指揮者抓起來,我很想見識見識,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接下來會有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時,慶豐縣的守城士兵和民夫忽然就撤了。
這給輔助守城的百姓帶來很大的不安,特別是那些在守與留之間徘徊的人,胡人一眼望不到邊的戰馬就在城外不停的逡巡,如果反應慢半點,立刻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場。
于是,很多人下定決心,開始拋家棄地的遷徙,一時間人心惶惶。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害怕,比如那些參與城墻擴建的民夫和士兵,雖然依舊對能守住縣城持悲觀情緒,但他們依然選擇堅持。
現在的局勢依然沒有明朗,他們或許還有一丁點的機會,畢竟誰都不愿輕易舍棄祖輩辛苦打拼掙下的基業,而給他們希望的,正是他們修建的城墻。
孟南就是其中一員,他來自一個叫安的小村莊,也是被包希仁一個命令征調過來的。
孟南最大的愿望,就是擁有自己的一塊地,不需要太大,種出來的糧食夠全家老小吃喝足矣。
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愿望,他也實現不了。因為安家莊所有土地都是安員外家的,他每天給安員外干活,賺到的糧食最多只夠全家人混個半飽。
去年冬天,孟南的老娘生病,他找安員外借了二錢銀子,按照九出十三歸的利息,到今年年關再還不上,只能將十二歲的女兒抵押過去。
女兒到安員外家的下場是什么,孟南用腳后跟想都知道。
這讓他整宿整宿的睡不著,他寧肯代替女兒去鉆安老頭的被窩,只是安老頭很可能看不上他……
因為此事,他的頭發都白了一半,直到自己被征調過來修城墻。
修城墻是有銀子拿的,而且干好了還有獎金。獎金是那位叫錢宇的大人提出來的,孟南很喜歡獎金,因為論起干活,他干得總是最多的,獎金自然拿的也最多。
照這樣下去,等城墻加固完成,他得的銀錢已夠還安員外的銀子了,一想到這半年來壓在頭上的大山被卸去,他就渾身輕快。
說到好事,可不止這一件,就在剛才,他收到同村二毛帶來的消息,安員外為了躲避胡人,已公然違背包大人的戰事調令,私自離開了。
包大人戰時調令上寫的很清楚,因為胡人突然襲擊,所有慶豐縣百姓皆有義務配合守城,私自離開者,沒收慶豐縣內所有的土地和房屋,永遠不得再次踏入慶豐縣地界。
這意味著,只要他能在這次戰爭中活下來,他欠安員外的銀子,基本不用還了。相信富的放屁都油褲襠的安老爺,不會因為自己這點錢主動回來找不自在。
至于如何活下來……孟南摸摸自己一塊磚、一把泥,一點一點壘成的戰爭堡壘,信心倍增。
好日子等不來、盼不來,天上更不會掉下來,想要擁有,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