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收盡最后一絲余光。
浮云山密林的最深處:兩個人影在竊竊私語。
“事情辦完了嗎?”
“嗯,很順利。”
“怎樣處理的?”
“被我打傷以后扔下云過涯。”
“很好。東西到手了嗎?”
“都在我這里。”
“那就好。不會有尾巴沒掃干凈吧”
“我出馬,你還信不過?”
“我自然信你。這件事你做得很好。”
“把解藥給我。”
“不,還沒到時候。”
“你耍炸!”
“怎么會,只是我還需要你幫我一個忙,這件事情只有你可以。”
“什么事?不過這是最后一次。”
“代替她。”
“長連兄。”何皆在后山樹林里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一個峰回路轉,他看到了正在他前方的蘇長連。
蘇長連先聽到腳踩樹葉的窸窣聲,他以為是天汐,聽到稱呼心都涼了一半。“原來是何少主。”既然連他都出來找人了,天汐怕是兇多吉少了。
何皆聽著蘇長連那淡淡的語氣,想必蘇長連心里因為自己的出現而感到失望吧,什么時候凌云山榭與天辰宮關系這么好了?
“長連兄,你看這里有打斗的痕跡。”何皆指著樹上干脆利落的鞭痕,還有右邊那被劍氣削掉只剩一半的樹葉。
蘇長連環顧四周看到這幅場景就能想象出天汐和夢嫣的戰況如何。他心里一咯噔,因為他看到某顆樹上的劍痕明顯的頭重尾輕,說明天汐當時已經力不從心。但是他肯定夢嫣絕對傷不了她,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低頭思忖著走了兩步。
夜幕襲來,樹林里摻雜著夜覓動物的細微地動靜聲。不知名的鳥兒發出一兩聲啼叫,晚風微微吹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正當這時,在不遠處的山頭上突然飛出一個人影,飛快遞朝著浮云派的方向疾馳而去。雖然是在視線不清晰的晚上,但是蘇長連認得,那是天汐的身影。
“那是少宮主,她好像是回去了。”何皆看著已經遠去的身影似乎是松了口氣,畢竟天汐找到了。
蘇長連沒有理會何皆,徑直朝著浮云派的方向飛去。他的步伐很輕盈步伐快,何皆用盡全力跟在后頭卻很吃力。
半柱香之后,蘇長連輕輕躍上浮云派后院的圍墻,足尖一點就飛到從亭風院旁邊假山之上,然后再輕飄飄地落下,走進亭風院。
何皆氣喘吁吁趕到的時候正巧看到蘇長連一臉陰沉地從亭風院走出來,結果不言而喻。
阿塵從主院過來,看到何皆,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忙不迭脫口而出。“大師兄,大,大事不好了。”可是因為太過于震驚剛剛所發生的事情連說話結巴,臉色雪白,盡是焦急之色。
何皆知道阿塵的性子,遇到點事情總是一驚一乍的,可是他現在這般惶恐的樣子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心頭一沉,詢問道:“在我離開的期間又出了什么事?”
阿塵本來有很多話想說,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不知道怎樣向何皆表達事情的經過,最后憋出幾個字:“去看了就知道了。”
三人又急匆匆地趕去云溪院,云溪院就是安置花曲娪的地方。
還沒到云溪院,蘇長連和何皆聽到了有人在打斗的聲音,兵器接的“鏗鏘”聲不絕于耳。待三人火急火燎地來到云溪院外面的時候,已經圍滿了浮云派弟子。
隔著老遠,蘇長連借著清亮的月光看到云溪院內兩個上下躥動的人影,一個黑影手持長青劍,劍法快準狠,一個碧色衣衫的女子手持隱光婉轉著劍花輕巧化解對方兇猛地攻勢。
何皆看著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心里一陣窩火,怒斥一聲“全部都給我讓開!”
這句話非常有效,眾人一看是大師兄來了很自覺地讓出一條路。
何皆和蘇長連兩人紛紛參與了勸架的之中,何皆對上翎宇的長青劍,蘇長連接住天汐劍招。本以為拆開他們就可以暫停這邊戰斗,可是,翎宇沒有接到蘇槿的命令,依舊不依不饒地纏著天汐。翎宇是蘇槿手里最鋒利的劍,何皆漸漸覺得有些吃不消。他不知道這個家伙是誰,武功這么厲害江湖上卻從未聽說過。
蘇長連個和天汐對上,他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和兵戎相見,處處讓著天汐,可天汐卻絲毫不領情,趁著他讓招的空擋得寸進尺。蘇長連退一步,天汐步步緊逼。無奈,蘇長連得想辦法制住她才行。
“住手。”
耳邊傳來蘇槿的聲音,跟往常一樣,沒有起伏。四個人卻很自覺地停了下來。
蘇長連好像有些惱怒,問蘇槿:“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你要讓翎宇殺了天汐?”
此話一出,浮云派弟子們皆是感到不可置信,其中也包括何皆。
凌云水榭的蘇槿要殺天辰宮的天汐,蘇長連為了一個女子而質疑自己的哥哥,信息量有點大。
蘇槿冷著臉。他剛剛的確是動了殺心,眼下蘇長連這里,他了解在蘇長連心里天汐擺在什么位置。自己的態度再強硬下去只會讓蘇長連左右為難。“罷了,讓她走,介時我自會去天辰宮討個說法。”說罷,轉身又朝著屋里走去,他不想再見到天汐。下次見面或許就是敵人了,他會毫不留情地消滅傷害過花曲娪的人。
這個時候江小魚急匆匆地從屋子里出來,待蘇槿進去之后再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她左手端著一個托盤,上面全是瓶瓶罐罐高低不一的藥瓶,神色也很憔悴。她看到天汐的的時候神色很復雜。
蘇長連明白怎么回事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天汐,依舊是那亭亭玉立的身影,明眸皓齒,目光冷清而孤傲,這樣的天汐好像不認識。他看見天汐的嘴角慢慢上揚,一個詭異的笑容映入蘇長連眼眸中,腦海里,一直到心里。
“真的是你嗎?”蘇長連本來不相信天汐會對花曲娪動手,可是蘇槿的樣子也不像是開玩笑,再加上天汐異常的舉動,都說明這件事千真萬確。可是他卻抱著那么一點希望,他希望天汐笑著說,這是誤會。又或許他從未了解過天汐這個人。她喜歡蘇槿,可是蘇槿在半年前已經娶了花曲娪,所以她懷恨在心,趁著他不在對昏迷的花曲娪動手,蘇槿不會武功自然是攔不住她。
不管怎么想這件事,都是天汐的嫌疑最大。
“可不就是我,只是沒有殺死她,倒是有點可惜呢。”天汐語氣不似往日冷清,聲音婉轉嫵媚。
明明是清麗婉轉的說話聲,卻似一盆冷水澆透了蘇長連內心希望的火苗。盡管如此,他還是明白自己應該站在什么立場上,這件事不是私人恩怨,是關乎江湖中三大門派的恩怨。倘若這次真的讓天汐得逞,花曲娪一死,或許何掌門就會兇多吉少。浮云山天辰宮之間必定勢同水火,凌云水榭也會與天辰宮結下不結之仇。這一舉動無疑是將天辰宮推向眾矢之的,天汐為何要這么做?就算花曲娪能痊愈,只怕蘇槿也不會再見天汐,浮云派也不再待見她。
蘇長連突然不想繼續問下去了。或許,天汐比他更難受。
“翎宇。”蘇槿握著筆潦草地在紙上寫著什么,翎宇推開門進來,身后跟著蘇長連。
蘇槿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沒多說什么話。直到他講信寫好遞給蘇長連的時候才說:“你先看,看了之后讓翎宇帶走。”
蘇長連將信將疑地拿起信,字跡潦草,但是他每一個字都看得很清楚,最后不可思議地看著蘇槿,木訥地任憑翎宇從他手上把信接過,三兩下就看完了內容,隨即領命而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蘇長連看了信以后心里有了底,不如先前急躁,依舊十分關心天汐的消息。
蘇槿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目光投向左邊里間重重紗幔,嘆息一聲,“我沒想到她會受這么重的傷。”
“到底怎么回事?夢嫣傷不了她的。”蘇長連聽見天汐受傷,心里一下子緊張起來。
“的確,請她的本事對付夢嫣綽綽有余。可是,你忽略了兩個人。”蘇槿語重心長道。
蘇長連脫口而出:“是蘇杏璇嗎?她怎么敢。”浮云山目前這種情況之下,能傷天汐而不留馬腳的無非就是他自己,還有蘇杏璇和翎宇。何皆一直同他一起,自然是沒有機會。那么剩下最有可能的便只有蘇杏璇一個人了。
“沒錯,她是算一個,還有一個人,你似乎把他排除了。”蘇槿看透了蘇長連心中所想。
蘇長連再倒回去一想,“你是說,何皆有問題!”
蘇槿微微嘆了口氣,蘇長連本來是一個聰明人,可是一遇到跟天汐有關的事情,反應就變得遲鈍,無奈,他只好一一向蘇長連細說。“我發現酒有問題,讓江小魚查了一下,酒里被何皆命人放了化功散。天汐喝了酒之后提不上氣,再讓陌疏在不經意之間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夢嫣。這樣,夢嫣勢必會找上天汐。浮云派不比天辰宮,天汐與夢嫣動手必定會引來何皆,所以她將夢嫣帶出浮云派。在化功散藥效還沒過想方設法擊敗夢嫣之后,她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這就讓人有了可趁之機。”
蘇長連長長嘆了口氣,要是他細心一點,察覺天汐的酒有問題也不會出這么多事。蘇槿的話已經說道這個份上,蘇長連自然知道何皆為什么要對天汐動手,也知道,剛剛與他交手的人不是天汐,而是蘇杏璇。怪不得,蘇槿會當她走。如果不然讓何皆察覺異樣,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介時,天辰宮少宮主天汐,因嫉妒花曲娪動手的事情會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在他們看來,真正的天汐已經死了,蘇杏璇頂著天汐的身份可以做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