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此時此刻
一個中年人,正跪倒在地,大聲說道“將軍,宋帝昏庸,王道不振,趙氏子孫,只懂吃喝玩樂,如何能擔得起大任?如今天下巨變,北有金國虎狼之國,西有西夏,內有反賊祝彪,國家生死存亡只在一線之間,屬下請求,求將軍登位,聚攏天下民心,士心!”
梁二聽著面前這人慷慨激昂的諫言,只是沉默不語,臉上卻流出著一絲喜色
“將軍,屬下所言,乃是全天下百姓的期望,請將軍莫要推辭!”中年人抬頭偷偷看了看梁二臉上的神色,眼見梁二表露出滿意之色,加大力度勸說道
“王先生,燕王尚在,本將軍怎么能做這種事?你這是讓我以下犯上,我對大宋的忠誠,天地可鑒,此事莫要再提!”梁二一臉正氣凌然的開口說道
大宋的忠誠?
趙王的尸首還在亂葬崗呢,前幾天,趙王鮮血噴灑,染在大殿之中的血跡都尚未干,你居然還好意思舔著臉,說對大宋忠誠?
殺宋室子孫,如屠狗,這就是你的忠誠?
“將軍,天意不可違,民心不可逆,天下臣民,都等著您登位,統御我們呢!”被梁二稱呼為王先生的中年人,一臉真誠的樣子
這一番話說的真誠意切,好似梁二不當著皇帝,就要天打雷劈,就會讓天下眾生失望了一般
一個腳臭的,一個是捧臭腳的,這倆人,你來我往的又說了半炷香的時間,這才作罷
等王先生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之時,梁二怔怔的看著門外,臉上神情說不出來的奇怪,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偽君子!”
而在這一刻,還有一人,也輕輕的吐出“偽君子”這三個字
這人,正是王致遠,在茶肆之中,聽著幾人的高談闊論,王致遠最后,終于聽不下去了,站起身,走下樓梯,在臨下樓梯之時,看著那幾人,輕輕的說了一句“偽君子”
王致遠,討厭祝彪,說討厭已經是很含蓄了,說恨才更為恰當,他恨祝彪,恨祝彪奪走他的一切,更恨祝彪帶給他的羞辱,他來杭州城,來江南,本來就是為了報復,為了報仇
但是,趙王的死,讓王致遠明白,大宋真的亡了,現在,自己繼續留在杭州城,留在江南,難道要跟那些偽君子一樣,對著梁二吹噓,拍馬屁么?
文人最后的那點風骨,不允許他這么做,像一條狗一般,對著梁二搖尾乞憐,說著違心的話,等著他賞自己一根骨頭么?
王致遠就是真心想要復興宋室的那種人,當然,復興宋室的時候,也夾雜著自己的私心
如今,眼見復興宋室無望,留在此地,看著偽君子的表演么?
走!
王致遠決定了,自己北上,去汴京城,去山東,找祝彪
既然自己報仇無望,大宋看來也無法挽回了,本想隱居的王致遠忽然間活夠了,繼續茍活下去,又有何用?
他去找祝彪,只是為了痛罵他一頓,罵他禍國殃民,罵他亂臣賊子,就算是死,自己也要罵出口,罵出聲
簡單的發泄一下,或者說,在臨死之前,王致遠只是想要發泄一下自己對祝彪的不滿
一路長途奔波自是不提,路上,王致遠也聽聞,祝彪已經收回了燕云十六州,而江南的梁二,已經整軍備戰,想要北上討伐祝彪了
王致遠開始加快腳步,可不能到了山東之后,祝彪帶兵南下,不小心給錯開了
當王致遠,來到濟南城之后,打探一番,終于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還好,祝彪還在濟南城,并沒有帶兵南下
甚至沒有洗漱一下,王致遠風塵仆仆的就上門了
反正自己也要死,用不著在乎那么多了,這就是王致遠心中的想法
當祝彪聽到手下人稟報,有故人求見的時候,祝彪還在猜測,這個故人到底是誰,當看到王致遠的時候,祝彪一臉的驚訝,他沒想到,來人居然是王致遠
“原來是致遠兄!”祝彪看到來人之后,笑著上前一步,把王致遠迎進大廳
自己跟王致遠那點恩怨,祝彪從來沒記在心上,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次宴會之上的小小爭執而已,況且,對于詩會這種場合,祝彪本來就是能躲則躲,他本來就沒打算靠著詩詞揚名
“致遠兄,我們好久不見了呢,聽說你離開登州城了,去哪了呢?”祝彪安排王致遠落座,隨后就坐在一邊,寒暄著問道
王致遠本以為,二人見面之后,應該是火藥味十足,祝彪會吩咐人直接把自己拉下去砍了,而自己呢,哪怕是抓著門框,也要怒罵祝彪幾句,最少過過嘴癮,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自己的預料,很明顯,祝彪根本沒把倆人的那點矛盾當回事
祝彪早就忘了,而自己呢,斤斤計較,懷恨在心,值得么?不過是一次小小的爭執而已,起因也是自己虛榮心作祟,把祝彪當做假想敵而已
祝彪從來沒打算靠著詩詞揚名,否則的話,也不會所有的詩會一律不露面,而且,外界關于祝彪的傳聞,大部分都是說他在江湖綠林之中手段狠辣,卻從未聽聞,他在士林之中,參加什么詩會,一舉揚名的
當初自己的針對,不過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已,完全沒必要
“致遠兄,你來此,所為何事?”祝彪看著王致遠風塵仆仆的樣子,隨后笑了笑,“致遠兄遠道而來,怕是尚未洗漱吧,我這就吩咐人安排你住下,有事,我們明日在議也可!”
“不用,我就是過來罵你的!”王致遠站起身,看著祝彪,冷聲說道
“罵我?”祝彪掏了掏耳朵,隨后問出一句,讓王致遠昏倒的話,“小弟可是什么時候得罪了致遠兄?”
“他果然沒把我當回事”聽到祝彪的話,王致遠明白,自己是自作多情了,自己把祝彪當敵人,當仇人
而對方呢?怕是連當初的那點爭執,沖突,都已經忘卻了吧?
這就相當于,兩人以前有點小爭執,然后一人一直懷恨在心,久久不能忘懷,時時刻刻想著報復,而另一人,卻早就把這點事給忘了
就像是現在,王致遠與祝彪一樣,此時的祝彪,就差沒明著說一句“你算是哪根蔥?有什么資格恨我!”